荀翊、赵荑在书房商量了许久,第二日夫妻二人进了酕醄斋,与老侯爷谈了一个多时辰。接下来几日,荀翊频繁出入捬义侯府,而赵荑也分别见了五姐荀嬛、白夫人侯氏。
同时,赵荑还让董家衣肆的董娘子往五皇子府里递了消息。
三房的婢女彩蝶,也就是后来在赵荑谋划下脱籍出府改名的蒲桃,被五皇子看中入府做了侍妾,如今很得五皇子喜爱。在五皇子府里,蒲桃是除了刚刚进门的正妃外,难得能在五皇子面前上话的人。
皇子府有专门给女眷做衣服的绣娘,但因蒲桃得宠,便央了五皇子特许,定期召了董娘子进府量尺裁衣。
蒲桃一直感念赵荑恩情,常托董娘子给赵荑送些点心和新奇玩意,赵荑也常有回礼。
五皇子知道蒲桃与隆昌侯府五奶奶关系亲近,也乐见其成。皇子不该结交臣子,但女眷往来很是寻常,又何况荀五爷还不是官身,如此赵荑与蒲桃往来更加没有禁忌。
三老爷、三太太周氏也一直留意着荀翊夫妻动静,见二人如此频繁动作,猜不透他们想做些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应对,愈发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周氏想着要不要给杨奡传消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她知杨奡谨狡如狐,赵荑夫妻时时盯着,她不敢冒险,更不敢激怒杨奡。
一个多月后,刑部门口的登闻鼓被敲响。咚咚吣鼓声响彻长街,引得百姓蜂蜂拥而至,更引了衙差齐齐出动。
很快,京城大街巷里,都水监曹姓主簿家奴状告水部司郎中宋纳宋大饶消息满飞。
据曹主簿妻女刚刚过世没多久,曹主簿又被人害死,京城宅里已经没了主子。安葬曹主簿后,那家奴整理所剩财物,想带回乡下给曹家族亲,不想却意外发现了曹主簿留下的一本账册。那家奴识字,发现账册竟涉及害死曹主簿的宋家,自然觉出不对,因此不敢隐瞒,直接敲燎闻鼓,将账册呈到了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翻了账册,发现兹事体大,将账册呈送御前。皇帝震怒,即刻下令羁押宋纳及宋府所有人,同时责令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彻查此案。
审讯并不顺利。宋纳受了大刑,却抵死不肯招出财物所在。不知他是真无辜,还是清楚一旦认罪必死无疑,脖子硬得很。
宋纳不肯伏引,案子僵持,让几位负责审案大人极是头疼。
这日,刑部尚书上朝,路遇右武卫指挥佥事白宣亭大人。白宣亭见刑部尚书愁眉不展,自然要关心几句,得知因由,感叹尚书大人尽心公务之余,倒是多了几句。
“下官不懂审案,不过以前在军中时,常有兵士藏匿战场所得财物。大人也知,军中多是出身贫家的粗人,为了些银钱,宁可受板子,也不会交出来。为躲过搜检,从战场归来的一路上,有些军士会寻了机会,沿途藏匿;若少有机会,军士多会把所得财物埋到驻地自己营帐的地下。下官以为,既然宋纳不肯招认,大人不妨换个角度,这么一大笔财物,藏在哪里最是可能,查出来就是,那宋纳招或不招有什么打紧!”
宋府已经查封,三司会审过程中,还真没有大肆查搜宋府名下各处。如今听了白宣亭之言,刑部尚书回去和大理寺卿、御史大夫一番商量,遂禀了皇帝。皇帝御准,审讯与查抄一并进校
大批衙差涌进宋府名下所有宅子、庄子、铺子。一番搜检下来,竟真在宋府京郊的两处庄子上发现了巨额财物,甚至还在其中一个庄子里发现了掩埋的大批尸骸。
原本,若只是搜到财物,有了贪墨银钱,有了账册,更有曹主簿这个被灭了口的证人,宋纳认不认罪已不重要。而且,被宋府推出抵罪的管事也突然翻供,是受宋纳指使,必须杀死曹主簿。宋府大爷、二爷都是怂包的性子,只见了刑具就竹筒倒豆般将这些年宋家害人性命的事儿吐了个干净。这些足以定了宋家罪责。可庄子里的尸骸有上百具之多,这让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吃惊不已,更不要御史大夫了。
几位大人觉得案件不仅涉及贪墨,必有其他扑朔迷离之处,因此再次上达听。
朝堂上,皇帝听了刑部尚书的回禀,眉头紧锁。
“如此大案,涉及人命之多、财物之巨,当朝实在闻所未闻!儿臣愿与几位大人一道,彻查此案,助父皇安社稷,稳民心!”太子站出来,主动请缨。
“儿臣觉得由太子殿下主持彻查此案确有必要!”一向不参与朝堂之事的五皇子难得也开了口。
“既如此,此案就由太子主理,会同三司,共同查清此案!”皇帝一锤定音。
“皇上圣明!”隆昌侯荀观随同众臣跪拜行礼,没人看见他俯身垂眸掩住的面上神色。
宋府里,宋纳的书房、主屋墙壁被拆,掘地三尺。
“大人,有暗道!”一个衙差在被拆的书房角落一脚踏空,可稳住身形,顾不得腿上疼痛,惊喜高喊出声。
负责带人搜查的刑部侍郎疾步上前,命人沿着暗道进入查看。
很快,暗道里查到的书信、金银珠宝被送到了太子和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面前。
“宋纳真真狼子野心!”一封封信读下去,太子气得满脸通红,一掌拍在书案上。几位大人读了信,大气都不敢出了。这宋纳真是胆大妄为!
书信很快摆在了皇帝龙案上。
“宋纳该死!”皇帝一脸铁青。
很快,水部郎中宋纳罪行确凿,皇帝御批的判决下达。宋纳斩首示众,宋家夷三族!
宋纳所犯罪行很快传扬开来。他贪墨大量钱财,甚至以各种名目挪用筑堤治水款项,与先皇时候被贬为庶饶二殿下沆瀣一气,意图谋乱。
前都水使者荀四时因发现宋纳贪墨行径和不臣之心,意图揭发,被其发觉。宋纳遂在荀四时巡查河堤时,指使人直接将其推入洪水中,致其丧命。
继任都水使者程杨发现宋纳贪墨巨额财物,动了要挟得利的心思。宋纳动用当年二殿下残存人手,与程杨豢养的死士火拼,将程杨手下尽数剿灭,尸身掩埋在其名下庄子郑这也是为什么查程杨案时,虽有证据指向程杨豢养死士,却没有查到其具体下落的原因。宋纳在得手后,将程杨直接灭口,正赶上有人状告程杨,所以才有了程杨畏罪自杀的假象。
曹主簿本是宋纳手下,帮他敛财做假账,不想曹主簿生了多贪多占的心思,引了宋纳不满,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杀死。
如此,宋纳以为挡路的人尽数清除,事情做得衣无缝。不想,曹主簿会留了真正的账册,更没想到会被曹家家奴发现,呈到刑部尚书案上,并最终上达听,于是才有了正本清源,真相大白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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