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纳案一出,京城哗然。如此丧心病狂,贪婪狠毒,又不臣不忠之徒,实在不配为人!更有百姓聚集到刑部衙门口,要求将宋家诛九族。最终是刑部尚书出面,声称上有好生之德,当今皇上仁善,顺应道,减轻刑罚云云,劝了百姓散去,才免了与宋家有牵连的数百人枉送性命。
宋氏族人名声极臭,子弟为非作歹多年,如今受此惩戒,拍手称快者大有人在,更有被戕害者得知判决后,边燃放炮竹,边嚎啕大哭,连呼皇上圣明,老开眼之类。
荀翊、赵荑听,长舒了口气,也庆幸没有诛九族,毕竟如牵连无辜太多,会让两人不安。
“夫君这李代桃僵之计,用得实在精妙!”赵荑由衷感叹,看着荀翊,眼里都是星星。
“若无娘子帮着细细斟酌,又求了二嫂,哦,不是,是白夫人,还有五妹妹,以及蒲桃暗里帮忙,事情不会如此顺利!娘子辛苦!”荀翊同样望着赵荑,笑容灿烂若朝阳。
夫妻二缺日定下计策,又与老侯爷商议,确定无有遗漏后,荀翊即刻命赵濯几人动身前往蓝泗崖,会同守在那里的顾顿一众,与河道庄的滕管事等人一起,晓行夜宿,将大老爷的财物伪装成各种笨重石材、木料、家具等从水陆两路灾京郊。
荟春、华苻用药迷晕了宋家庄子的人,顾顿等人神不知鬼不觉,将财物埋进老侯爷早早派人看好的位置。顾顿这些人都被大老爷用毒药控制,荀翊用着倒是顺手得很,不必担心他们泄密。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当日在肆谋庄,荀翊、赵二爷率人联手将程杨豢养的死士、二老爷的一众心腹屠杀殆尽。尸身当夜被赵二爷派人运进附近深山掩埋。
荀翊与赵二爷、赵三爷商量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尸骸起出,一并埋进宋家庄子。如此,既免了他日被人发现大批尸骨的隐患,也了了程杨一案的尾巴。
至于太子参与进来,着实有赵荑的手笔。太子是下一任皇帝,若太子主审,他日当今皇帝西去,太子登基,不会轻易将自己审定的案子推翻,毕竟君无戏言。因此,无论杨奡那里出现何种变故,宋纳挪用、贪墨都水监巨额财物的定性不会改变。
何况,宋纳案只是开始,真正严重的是都水监上下多年的贪腐大案。荀翊将大老爷的贪墨全部安到宋纳身上,即便与他人有牵扯,只要钱财有出处,平了大老爷经手的账目即可,但都水监的其他账目完全经不起查。
牵扯如此大案,除了皇帝,只有太子可动,其他人哪里敢深究!
五姐荀嬛夫君黄正任太子翊卫,担着东宫宿卫之职。赵荑见过荀嬛后的某日,黄正当值。他与同僚聊起宋纳一案,被经过的太子听到。有人大骂宋纳罔顾百姓性命,有人惊讶宋纳胆大妄为,黄正却感慨这样的惊大案必然载入大平朝史册,审案的大人一定名留青史。
太子本是随意一听,可听到黄正的话,却思量琢磨开来。他是储君,若能主审大平朝最大的贪墨案,将主犯绳之以法,自是功绩一件,他日登上大位,必然万民臣服。如此一想,太子遂动了心思,于是有了朝堂上主动请缨,参与案件审理的一幕。
至于五皇子那里,其实不过推波助澜。
董娘子入五皇子府给蒲桃送绣好的衣裙,了赵荑提及宋纳案的义愤填膺,还若有更高级别的官员审讯才好,才更能为百姓做主。
蒲桃七窍玲珑心思,哪里会当作寻常,何况,她可知五奶奶从不会无的放矢。
蒲桃聪明,把这话改了出处,只做市井听来的闲话给五皇子听。
朝堂上,五皇子听到太子想主审宋纳案,就想起蒲桃的传言,觉得既太子有心思,又民心所向,附和两句,实在应该,所以也难得开了口,赞成太子之举。
皇帝见刑部尚书提及宋纳案一脸诚惶诚恐,太子主动站出来愿意主审,连平日从不话的五皇子都表示赞同,索性准了。
只众人没有料到宋纳案后藏着更大的案子。
宋纳虽得了判决,但牵涉的一系列人和事却浮出水面。曹主簿的账册记录了宋纳挪用贪墨的银钱,三司会审自然要调取都水监历年账目,而都水监账目之混乱着实惊到了几位大人,包括太子。
太子觉出案子牵扯极大,可作为储君,此刻已骑虎难下。撒手不管,会让臣下诟病,觉得太子无能;继续深查,必然得罪千丝万缕利益纠缠的诸多家族。
太子召来太子太师、詹事府詹事、左右春坊左右庶子等属官心腹,几番商议,最终决定深查此案。毕竟今日不查,他日太子登基也要面对,况且此案虽有危机,但何尝不是太子立威的机会!
太子与御史大夫等几位大人进了御书房,向皇帝禀明案件进展。
皇帝震怒。大平朝几乎年年水患,户部拨出大笔钱财、大量粮食给受灾各郡县。水患过后,更是不遗余力,将上缴赋税拨出一大部分用于河堤修固。不想,朝廷拨出的钱财不仅没有改善受灾百姓生活,居然养肥了都水监大批蛀虫,皇帝如何能忍!
皇帝严命太子继续主审都水监贪腐案,三司配合,务必彻查,追缴贪墨钱财。
随后月余,都水监上上下下官员家宅均被查抄,刑部大牢里每日鬼哭狼嚎,都水监大官吏的求饶声、招供声、相护揭发谩骂声不绝于耳。
黄府里,当荀嬛的婆母黄夫让知都水丞齐大人宅子里挖出大笔钱财时,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荀嬛搀着黄夫人坐到椅子上时,黄夫人一直抖着声音念叨。
“嬛儿!得好好谢谢你五嫂!你五嫂救了你妹子一辈子啊!”她拉住荀嬛的手,泪眼婆娑。若不是荀五奶奶提醒,她就把女儿与齐家大爷凑做一对!那岂不是把女儿推进了火坑!
“嬛儿知道!娘莫担心!如今妹妹不是没事儿么?您放宽心!”荀嬛端了茶水给黄夫人压惊,心里也庆幸不已。多亏当日听了五嫂嫂话,回来劝了婆母,不然若真给妹订了这样一门亲事,如今可真是骑虎难下!退了亲,家里会让人三道四,姑再议亲名声受损;不退亲,必然被牵连,不知结果如何。
好在,好在听了五嫂嫂话!荀嬛心里念了无数声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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