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主簿做到如簇步,宋郎中也算消了气,本以为事情已经了了,可谁知道,曹主簿跪舔宋郎中,用夫饶命给宋郎中出气,用重金买宠妾欢心,用女儿哄了宋家三爷给自己美言。明明机关算尽,不过偏偏出了差头。”荀翊嘲讽着继续道:“曹家女儿有个贴身婢女,被曹主簿一并送进宋府。曹家女儿被虐杀后,婢女又被宋家三爷盯上。可那丫头虽,却是个性子烈的。她大抵是见了自家姐下场,知道反正没有活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早早做了准备!”
“杀了宋家那个畜生三爷?”赵荑迫不及待地问。
“自然!而且不止!”荀翊语气里多了明显的快意。“婢女虽不过十一二岁,可素日没少做粗活,力气哪里是个养尊处优,又纵欲过度的瘦弱宋三爷能比的!她备了锋利的尖头簪子,趁宋三爷不背,猛地刺进了对方咽喉,直接要了命!然后,婢女又借着夜晚黑暗,在宋府里到处点火,把宋府宅子烧了大半!”
“是个能干的!”赵荑赞赏地点头。大平朝房屋几乎都以木制构架搭建,所以火灾频发。京城屋舍连绵,入夜又是烛火不断,与火相关事故多如牛毛,所以除了极大火灾外,哪家府邸是不是有了火情还真不算什么新闻,故此赵荑也没关注过。
“还有呢,那婢女被抓住时候,直接咬下了宋郎中一根手指!”荀翊接下来的话让赵荑觉得自己夸得太早了,也夸得太轻了!
“这丫头,实在可惜了!”赵荑喃喃着。如此年纪就有此种举动,若得了机会,这样性子狠绝的丫头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
“是啊!”荀翊也惋惜地摇头。“那宋郎中杀了婢女,尤不解恨。府里大半被烧,银钱损失不计其数,心爱的儿子死了,连他那个宠妾也被烧伤,他认定是曹主簿心思歹毒,才送了这样一个婢女入府,所以派人杀了曹主簿泄愤!”
“哼!那是姓曹的咎由自取!道昭彰,因果报应!该!”赵荑狠狠地一拳捶在茶盏旁,震得茶盏盖与茶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娘子当心些!”荀翊隔着桌案握住赵荑的手,轻揉了两下。赵荑腾地面颊绯红,不自在地抽回手。虽然夫妻日日相对,也不乏亲密,但赵荑还是羞怯得紧。
两人在书房呆着时候,都不耐婢女在旁边打扰,每每都打发了人出去。清湄几个也清楚了两人习惯,备好笔墨纸砚、茶水糕点后,自去廊下候着,屋里并不留人,不然赵荑会更加耳红面赤。
“所以,那宋郎中与曹主簿之间不过一场狗咬狗的戏码,是吧?”赵荑掩饰地端起面前茶盏,两手捧住,微带囧意地问。
“是!曹主簿自不必提,那宋郎中这些年得的都水监孝敬只多不少,而且此人善用族中女子结交权贵,连宫里也有两个宋家女。虽宫里两人位份不高,不过一婕妤,一御女,在权贵府里的也多是妾室身份,但终归让宋郎中多了人脉,且他又肯大把银子撒出去,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霸着水部郎中这样一个肥差。期间不是没人瞧上那个位置,可每每都各种原因没能如愿。”荀翊边,边示意赵荑将手中茶盏给了他。他将凉茶倒入水盂,又重新续了半盏,推到赵荑跟前。
“是个贪得无厌的!”赵荑拿起茶盏,呷了一口,杯子并没有放下,而是在手中来回把玩。
“嗯!宋家家风不正,各房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人命,不过因财大气粗,每次都用钱摆平,所以更加纵得宋家子弟肆无忌惮!”荀翊着,眼里滑过厉色。
“所以——夫君的意思是?”赵荑望着荀翊好看的丹凤眼,露出期待的神色。
“宋家如此家财万贯,富比陶回,再多些是不是也很合理?”荀翊与赵荑对视,眸光中多了算计。
“夫君急智,妾身佩服!”赵荑眼里闪出惊喜和了然。大老爷遗留的巨额财物确实需要一个主人,一个合理的主人!宋郎中既然如此有钱,又是掌管都水监的水部司上官,自然有大把贪墨机会!宋郎中本人贪得无厌,宋家族里攀高结贵,宋家子弟恃强凌弱,这样的家族就该受到惩罚!
“夫君此计甚妙,只其中细节需细细谋划!”赵荑放下手中茶盏,身子前倾,眼中添了深思之色。
“娘子所言极是!”荀翊颔首,从他左手边堆叠的几本卷册中抽出一本,递给赵荑。赵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住,翻开,目光随着一页一页的卷册翻动,渐渐染上兴奋。
这是大老爷留下的账册,又不是大老爷留下的账册!
钱财出处和数量都是大老爷的账册所记,但某些细节处做了修改,去处很明显指向了水部司上官。更确切些,这是重新眷抄修改后的一本假账册,大老爷经手的钱财数目都对得上,而每一笔都是水部司上官以各种名义支取、调配!
“夫君如此思虑周全,智珠在握,妾身叹服!”赵荑抬眼去看荀翊,满眼星光里溢着顶礼膜拜的赞叹。
“娘子谬赞!”荀翊应着,表情、语气与刚刚没什么不同,可颤动的长睫还是显示出了他的微微赧然。
“哪里是谬赞!夫君确实足智多谋!”赵荑放下账册,双手举到面颊两侧,同时竖起大拇指,眼神亮晶晶地凝在荀翊脸上。
“娘子顽皮!”荀翊轻咳一声,端起茶盏喝茶,只红起的耳尖看着很是显眼。赵荑眼里浸满了笑!看吧,她也有办法让她的夫君不好意思啊!
“目前京兆府那里查到了是宋郎中主使杀了曹主簿么?”赵荑藏住眼里的笑,又回正题。
“证据都指向宋府外院一个管事,宋郎中最重不过管束不严之过!”荀翊答道。
“拿捏住管事家人性命,管事自会担了罪责,宋郎中片叶不沾身!真真可恶!”赵荑语气冷下来。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可没有证据,真凶依旧逍遥自在,为所欲为!
“这次不会了!这么多年,宋家做的孽够多了,该是偿还的时候了!”荀翊言辞犀利,带着肃杀。
“所以夫君所谓‘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所指是哪个?宋郎中舞剑,杀曹主簿看似为寻仇,而其真意在曹主簿握着他的贪墨证据么?”赵荑看进荀翊的眸子。曹主簿有账册,而宋郎中得知,寻了合理借口杀对方灭口实在合情合理!
“娘子所言切中,可还远远不够!“荀翊眼里精光乍现,似星光闪烁,照亮每一处幽幽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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