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妙真寺内,残歌轻手轻脚地趋向光线明亮的居所,耳畔随即传来锦亲王的声音,声调中带着玩味:“本王应当如何称呼你,是清远主持,还是水……”
清远主持被捆绑着,无法动弹,他冷静地回应:“不必提老衲的名字,那已是尘封的过往。”
锦亲王冷笑:“你虽然抛弃了名字,但对权力的渴望仍旧存在。你是水大将军之弟,昔日身先士卒,为其开疆拓土,若非你之助力,水大将军今日的地位或许难保。”
清远主持目光闪动,迅速发问:“你是如何得知老衲的真实身份?即便是我亲侄女水凝烟,亦不知情。”
锦亲王大笑:“下有何秘密能够永藏?即便深藏不露,总有揭开的时刻。你尽管隐藏身份,以僧人形象示人,却难免露出痕迹。”
清远主持追问:“那本王能否告知,老衲是在何处露出破绽?”
锦亲王悠然回答:“曾有人告知我你与水凝烟的对话,若是他人透露此信息,你定会除之而后快。然而水凝烟依旧安然无恙,仅是被送出寺外,之后依旧频繁前来游,虽有时你闭门不见,却未对她不利。”
清远主持叹息,似乎认命地:“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即便罪名莫须有,老衲也不会辩解。若本王欲取老衲之命,请便,但此事与水家无关。”
锦亲王不屑一顾:“水家的命运,非本王所能决定,而是取决于他们自身的立场。若水家坚持与你同行,那只能,是他们自取灭亡。”
清远主持沉默片刻,然后认真地:“水家掌握兵权,即便是皇权至上,水家若欲篡位,亦非不可能。”
锦亲王嘲讽地:“若真如你所言,那当水凝烟前来请求你共同起事时,你为何拒绝?反而利用楚惜刀控制五毒教?”
清远主持闭上双眼,未作回答,似乎在回避这个话题。
锦亲王随即示意手下带走清远主持,严密看管。转身之际,一位金冠华服之人走来,锦亲王行君臣之礼。残歌心中一紧,担心暴露身份,立刻从妙真寺中跃出,返回锦亲王府。
在锦亲王府内,张贵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王爷安然无恙的消息令人欣慰。杜若锦也因此放下心来,她轻拍残歌的肩膀,表达着感激:“你辛苦了,待王爷归来,我定会为你争取更多奖赏。”
然而,残歌似乎对奖赏并不感兴趣,他别扭地转过身去,这一幕让杜若锦忍不住笑了出来。与此同时,高墨言却对某些细节感到疑惑,他沉思良久,提出质疑:“关于欣月对此事的关注,既然今晚发生如此重大事件,她为何未出现在现场?水家虽不敢公然对抗皇上,但也不至于就此消失不见。”
杜若锦对此感到困惑,长时间的等待让她感到疲惫。她站起来,对张贵问道:“既然你已经得知王爷的消息,是否可以让我们返回?”张贵似乎有话要,却欲言又止。
杜若锦深吸一口气,对高墨言苦笑道:“张贵的言下之意是,残歌带来的消息,可能并不完全准确,未必能代表真相。”
高墨言手中的茶盏因他的用力而破碎,他的语气坚定:“张总管,不要看我高墨言的耐心。我对锦亲王的面子已经给得够多了。”这一举动让杜若锦感到惊讶和担忧,她担心高墨言与锦亲王府之间会产生争执。
张贵或许因为锦亲王不在府中,一直压抑着怒气,他向杜若锦和高墨言解释了情况,希望他们能够理解。
杜若锦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张贵是出于对锦亲王的忠诚。但从高墨言的角度看,他作为一个男子,与妻子一同被困,这对他的尊严是一种伤害。因此,杜若锦觉得应该给高墨言一个台阶下。
她对高墨言轻笑道:“我们不妨在此过夜,等待锦亲王回来再离开。这样既可以安抚张贵,也可以在有事发生时提供帮助,协助王爷离开王府。”
杜若锦注意到高墨言仍旧面露不悦,于是她在耳边轻声了几句安慰的话,才让高墨言的情绪有所缓和。张贵见状,赶紧让人送来了热奶茶,众人虽然疲惫,但都紧张地保持着清醒。
直到亮,杜若锦知道张贵并不想让他们住在客房,但他也明白高墨言和残歌的武功高强,如果他们想要离开客房,是非常容易的。因此,他们选择坐在一处,以便张贵能够安心。
然而,就在凌晨时分,锦亲王府又迎来了不速之客——欣月。她冷清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锦亲王被困在妙真寺,你们却在这里坐了一夜?”杜若锦回答道:“锦亲王只是陪皇上去妙真寺进香,今应该就能回来。至于我们,昨晚一直在讨论武艺,我并不懂,听得头都疼了。如果你早点来,就能和他们一起探讨了。”
张贵不确定欣月的来意,但不想泄露锦亲王的事情,于是顺着杜若锦的话道:“是的,我们在切磋武艺。”欣月冷笑一声:“他们在妙真寺演出血腥之戏,你们在这里又上演了什么戏码?”
杜若锦回应欣月时,语气和蔼:“若有疑难杂症,不必隐晦,可直接道出。”
对于欣月,张贵所知甚少,仅知其为柔弱女性,因此热情地询问:“是否遭遇困扰?王府若能提供援手,鉴于二少奶奶的情谊,我们定当全力以赴。”
欣月目光冷峻,面带傲色,轻抬手中茶盏,随即手掌展开,满手粉末,这一幕令张贵惊愕,毕竟欣月之前拿茶盏时并未显出用力,其手法显然胜过高墨言之前所展示。
欣月直言:“坦白,我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协助锦亲王……”
话音未落,外头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门饶通传:“王爷归府,王爷归府……”
众人兴奋不已,张贵立刻开门相迎,只见锦亲王脱去披风,交予随从,步履从容地进入屋内,面色平静,宣布:“本王自外归来,闻得此处热闹非凡,遂来一探究竟。张贵,速去安排早餐,今日早晨,本王与众共进。”
张贵即刻准备膳食,不久,各式精致点陆续上桌。杜若锦早已感到饥饿,见锦亲王归来,心中石头落地,因而食欲大增。欣月却仅尝了几口粥便停筷。
餐后,张贵命人收拾,续而上热茶。锦亲王轻漱一口,随即吐出,尽管一日夜劳顿,却不见疲骨未歇,缓缓问道:“欣月,本王归途听闻,你欲助我一臂之力,此是为何?”
欣月回答:“王爷,确有要事相商,请求私下交谈。”
锦亲王回应:“有何事不可在此直言,他们皆为本王挚友,本王信任他们。”
欣月瞥了杜若锦和高墨言一眼,毅然道:“愿助王爷成就大业。”
锦亲王微蹙眉头,询问:“你所言大业,莫非是指……”
“正是,让王爷登上帝位,俯瞰下。”
众人震惊,杜若锦紧张地握紧衣角,目光紧锁锦亲王。锦亲王先是静默,继而放声大笑:“欣月,你如何得知本王有夺下之意?皇兄既已君临下,本王自当忠诚于命,岂敢有非分之想?在水家,或许水将军会对你此言感兴趣,但在本王面前,你难道不怕被治罪?”
欣月毫无惧色:“既然敢言,便敢行;既敢行,又岂惧王爷处罚?”
锦亲王赞赏地拍手:“好,本王念你女子之身,气度不输须眉,不予追究。”稍作停顿,锦亲王收敛笑容,严肃地:“你且回去,锦亲王府不欢迎你再踏足。”
在锦亲王府内,欣月欲言又止,终究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沉默,正欲离去之际,却听到锦亲王坚定地宣告:“传话给那个人,本王并无篡位之意,即便有人觊觎,本王亦会助其稳固江山。”
欣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正视锦亲王,语气严肃地:“实际上,事情并非王爷所想象的那样……”话未完,她便转身离去。
原本众人对于锦亲王的欢迎之情,在欣月那惊愕的话语中逐渐消散。张贵担心锦亲王会产生不必要的想法,于是劝道:“王爷,张贵认为欣月姑娘之言不妥。皇上毕竟是您的兄长,即便先皇曾后悔未立您为帝,但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
锦亲王挥了挥手,无奈中表示:“张贵,你误会了。本王何时有过那样的想法?本王作为锦亲王,已经心满意足。”
杜若经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如此甚好。其实,做王爷更为轻松,皇上虽然地位显赫,但责任重大,身心疲惫。”
锦亲王明了她的言外之意,两人相视一笑。
高墨言面色沉重,牵着杜若锦的手离开锦亲王府,杜若锦未及告别便被高墨言拉走,残歌紧随其后,三人迅速返回墨言堂。
杜若锦发现高墨言的不悦,觉得有些好笑,轻轻用手指刮他的鼻子,柔声问:“你不高兴了吗?”
高墨言沉默不语,目光深沉且带有一丝怒气,他抬起杜若锦的下巴,低声道:“除我之外,你不该对其他男子展露笑容。”
杜若锦推开他的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温暖而舒适,她娇声道:“除非你承认嫉妒,否则我不会罢休……”
杜若锦再次尝试刮高墨言的鼻子,却被他紧紧握住,抱在怀里,低声道:“好吧,我承认,我无法忍受你对其他男子笑得那么迷人……”
杜若锦听后笑得花枝乱颤,高墨言的怒意更甚,贴近她的脖颈,轻咬她的耳垂,问:“告诉我,你需不需要惩罚?”
杜若锦微愣,随即笑得更加开心,身体挣扎着。就在这时,残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分开,杜若锦脸上泛起红晕,整理了一下头发,叫残歌进来。
残歌进入后,似乎并未察觉杜若锦的异样,直接道:“绿意不见了……”
杜若锦立刻紧张起来,想起自昨日离开墨言堂后,今早回来便未再见过绿意。残歌解释道:“我已搜寻了一圈,府上的人都问过了。门卫,我们离开后不久,绿意也出去了,他们以为绿意是随我们一起走的,所以没有过多询问。”
杜若锦的眉头紧锁,内心涌起一股不安。正当她打算携同残歌外出寻觅之际,张妈急匆匆地闯入屋内,报告锦亲王府的使者已至。
该使者乃张贵,他亲自向杜若锦透露:“尊贵的二少奶奶,据探子回报,清远主持在皇上回宫、王爷归府之际,不幸遭人绑架……”
杜若锦感到惊讶,她暗自思忖,锦亲王派遣张贵来告知这一消息,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提高警惕?然而,她直觉事情远比报告的更为复杂。张贵稍显尴尬,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探子提及,劫持清远主持者中有一女性,其容貌颇似……”
杜若锦心中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紧张地问道:“确有其事?他如何确信就是绿意?难道不会看错?”
张贵回应道:“我亦对此进行过核实,他称曾多次见到您与绿意一同出入王府,因此对绿意的身影了如指掌。”
杜若锦猛地跌坐于椅上,惊呼出声:“绿意,你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做出此举?”
高墨言始终保持沉默,此时走到杜若锦身旁,安抚了她几句,然后询问:“那么,你认为另一名劫持者会是谁?”
杜若锦叹了口气,道:“还能是谁?如川大妄为之举,除了那个愚钝的桑睿,无人能受绿意驱使,甘愿做出这种事。”
残歌提出疑问:“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必须设法找到绿意,否则她再次出现时,谁也无法预知朝廷将如何对待她。”
高墨言安慰杜若锦不必焦虑,自己会全力寻找绿意,随即离开。未有人知晓,他前往墨龙帮,意在发动帮众散布消息,以期找到绿意。
杜若锦在墨言堂等待不安,送走张妈后,坚决要与残歌一同外出寻找。她与残歌抵达锦州城南,未曾料到,正是簇,他们竟真的遇见了绿意。
行至官道转角,杜若锦先行一步,忽被一声呼唤止步。她回首,发现站在胡同口的正是绿意。杜若锦喜出望外,急忙追上前去,紧握绿意之手,情感复杂地捏着,哭笑不得:“绿意,我曾言明,将你视为亲密姐妹,但你此举究竟为何?清远主持与你究竟有何瓜葛?”
绿意显然经历了漫长一夜的劳顿与失眠,面露疲惫,她苦涩地笑道:“二少奶奶仍如此关心我,绿意行事如此荒唐,实无面目再见您。若非在此巧遇,恐怕,恐怕……”
杜若锦的疑问犹如锐利的箭矢,直指绿意的内心:“绿意,请你坦诚以对,你与清远主持究竟有何关联?为何你要与桑睿协作将他解救?你难道不知这是触犯刑律的行为?元熙朝对罪犯的惩处素来严厉,你以为自己能逃脱法网吗?”
绿意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声音颤抖地回应:“他是我亲生父亲,绿意无法坐视不管……”
杜若锦震惊至极,几乎站立不稳,她紧紧抓住绿意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什么?你是清远主持的女儿?绿意,你清醒一些,你的家人不是早已过世了吗?”
绿意挣扎着摆脱杜若锦的掌控,泪流满面地:“我之前的是假话,我确实是他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一旁的残歌,目光游移不定,内心显然斗争激烈。他本可以将绿意等人送交官府,但面对绿意,他如何能下手?
杜若锦松开手,神情迷茫地问:“绿意,你一直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对吗?”
绿意略一迟疑,便明白了杜若锦的言外之意,低头答道:“是的,我始终都知道……”
“那么,上次我们去妙真寺,清远主持企图对我们不利,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绿意略显慌乱,辩解道:“我事前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他会那么做,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绿意的坦白让杜若锦震惊不已,她身边的这个人,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身份。杜若锦心中生疑,因为绿意曾告诉她,自己已在高家六年,而高家在锦州城虽为大户,但也不至于有足够的动机让绿意潜伏如此之久。
绿意似乎看穿了杜若锦的疑惑,声解释道:“我来到高家,纯属偶然。六年前,我父亲成为主持,不便将我带在身边,我一个女子,又不便独居,无奈之下,便成了高家的丫鬟,这只是个巧合。”
杜若锦惊异地问:“这么,我们每次去妙真寺,你都能见到清远主持,或者,你的父亲?”
绿意摇头解释:“并非如此,我去妙真寺,父亲从不与我相认,他担心暴露我们的关系,会遭受他人毒手,他以此方式保护我。”
杜若锦长叹一声,道:“绿意,你真的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他是朝廷的要犯,你们能逃到哪里?还有桑睿,他是丞相之子,你认为丞相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绿意紧咬着唇,终于下定决心:“明一早,我就带着父亲离开锦州城,找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生活。至于桑睿,我会悄悄离开,不让他发现。”
两人相对无言,此时,杜锦突然发现桑睿站在远处,似乎听到了绿意的话,他眉头紧锁,疾步走来,紧紧揽住绿意的肩膀,质问:“你这样,当我为你付出一切,甘愿冒险帮你救出父亲,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偷偷离开?绿意,你的心肠如此冷酷……”
泪光闪烁,绿意满含悲韶凝望着桑睿,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衣领,低声道:“你现在应当清楚了吗?为何我总是回绝你的深情,总是刻意回避你的身影?因为我知道这一终将到来,只是我原希望它不要这么早出现。世事无常,谁知我会将你拖入如此境地。桑睿,我真的很抱歉。”
桑睿紧握住她的手,无视杜若锦的存在,依然伸出手臂将她纳入怀中,语气复杂而急切:“你对我有何歉疚?是因为你曾经的冷漠吗?绿意,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无论你即将面对何种局面,我都愿意为你担当,为你冲锋在前。”
绿意依偎在桑睿的怀抱中,终究控制不住,嘤嘤地哭出了声。
一旁的杜若锦,不断地后退,一步,又一步……直至缓缓地离开了绿意和桑睿的身边。杜若锦在心里对自己,就当作没有看到过绿意吧,她此刻还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杜若锦返回高家不久,高墨言也跟着归来。高墨言神色平静,开口道:“我找到了绿意,但是她的情况……”
杜若锦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轻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请答应我,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高墨言轻轻抚摸着她的黑发,长叹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第二,当高墨言离开墨言堂后,杜若锦正打算带着残歌前往雍云楼,张妈却带着几名丫鬟过来,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告知绿意出了意外,已经离去。您现在身边无人照料,大夫人建议您先从府中挑选一人,若是不合适,再去市面上挑选一个称心的。”
杜若锦顺着张妈的手势望去,只见几名丫鬟站在那里。杜若锦此刻并没有心思挑选人,于是让张妈先带着她们回去,打算外出归来后再作打算。
不久,张妈派人送来一封信件,杜若锦迫不及待地拆开,竟连张妈也在场,信中写道:“三日内,切勿踏出高家一步。”
杜若锦将信放在桌上,心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锦亲王这句话究竟有何深意?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吗?难道他认为清远主持还有能力发动叛乱?
绿意今已经答应杜若锦,她会与清远主持一同离开锦州城。明,最迟明,无论是绿意还是清远主持,这些伪装的身份都将随着事件的发展一一露出水面。
高墨言回来后,杜若锦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只听见高墨言冷笑道:“绿意的话是否可信,我们尚不知晓。但我已查明清远主持的踪迹,他竟然藏身于水家。你,这样的情况能跟水家无关吗?恐怕他们是在企图引发更大的动荡。”
杜若锦有些慌乱,道:“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权力的争斗,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连绿意也卷入了其汁…”
杜若锦的话让高墨言也陷入了沉思,难道这件事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杜若锦的预期,清远主持藏身于水家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揭露出来。皇上派兵三次搜查水家,虽然没有找到清远主持,但却发现了清远主持曾居住过的房间。尽管水将军竭力辩解,皇上的愤怒却难以平息。
最终,水家陷入了两难之境,如果发动叛乱,即使成功夺取元熙朝的江山,也难以平息下的质疑;如果任由皇上处置,迫使水将军交出兵权,那么水家的未来将如何,无人能够预料。
于是,水将军采取了一种折中的策略,这也是皇上所期待的解决方案——在交出兵权之后,将水家的女儿水凝烟许配给锦亲王府。对于水将军而言,拱手让出兵权无疑使水家时刻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但将爱女嫁给锦亲王府,也成为了一种维系家族安泰的巧计。而对皇上来,一旦水将军放弃兵权,他便能减少几分猜忌,同时也能试探锦亲王是否暗藏悖逆之心。
据,在接旨的那一,锦亲王跪伏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应允接旨。无论是心有不甘,还是未曾心悦诚服,一旦接受皇命,这一切便成了铁定的事实。
锦亲王曾邀请杜若锦至锦亲王府深谈,杜若锦向锦亲王道贺,恭喜他即将迎娶正妃。锦亲王脸上露出几分勉强之色,轻声笑道:“一场涉及权谋的婚姻,并非我心中所愿。我向往的是与心爱之人笑对云卷云舒,碧水青山,而不是在皇上面前上演一场戏码。”
杜若锦却不以为意,淡然道:“如今形势至此,谁还分得清戏里戏外?除非你能够跳出这出戏,成为操控全局的导演……”
锦亲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凝视着杜若锦,最终微笑着:“成为一国之君更为劳心劳力。若非早已经悟出这个道理,我早已三次有机会篡夺下。然而,他始终无法完全信任我。”
“罢了,你的婚事在即,至于水凝烟,我知道她对你一往情深。女子一旦交付真心,便会将一切无私奉献,因此,你可以安心接受她的情福”
锦亲王叹了口气,:“我心中始终有个疑问,那就是如果你未曾接受过高墨言,你是否会……”
杜若锦立刻明白了锦亲王的言外之意,立刻回答:“不会。即便我知道,与你相守会有诸多相似之处,我也不可能选择你。正如你所,今日的局面无法避免。如果我当初选择留在你身边,那么现在的你将如何处理这复杂的局势?王妃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皇上会同意放弃政治联姻,而允许你迎娶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女子吗?”
杜若锦的话语简练而有力,锦亲王一时语塞,脸色略显不悦,反驳道:“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古代男子有几个不纳妾的?有些事情,不过是身不由己……”
“无论你怎么,如果高墨言和你都要纳妾,我可以原谅高墨言,因为他的观念根深蒂固,但我无法原谅你。其中的道理,我想不必得过于明白。”
锦亲王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不安,便早早安排张贵将杜若锦送回高家。杜若锦临别时留下一句话:“你我之间的缘分,仅限于同命相连。”
后来,杜若锦听,锦亲王在别处“恰好”与水凝烟数次相遇。水凝烟已不再是他记忆中那般嚣张跋扈,而是变得温婉娴静,言谈举止尽显名门闺秀的风范。这使锦亲王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接纳。两人也有过几次简短的交流,随着水家的势力日渐衰落,水凝烟已不再为父亲涉及政治军事,她的话语仅限于风花雪月,不再涉及其他。
早有耳闻王爷的婚礼繁复非凡,然而,其细节之冗杂,仍出乎我等的预料。锦亲王面色从容,全程细心照拂着水凝烟,二人配合得衣无缝,宛如一对驾轻就熟的舞者。
然而,杜若锦的心中却逐渐升腾起一股不安,她手中的茶杯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高墨言敏锐地捕捉到了杜若锦的异常,他低声询问她。杜若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声音颤抖地:“墨言,我总感觉将有不幸发生……”
高墨言紧紧握住杜若锦的手,试图平抚她的情绪,问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内心深处总是充斥着不安……”杜若锦低声回应。
突然,礼监司的人高声宣告:“吉时已到……”话音未落,锦亲王和水凝烟还未及转身,一名白衣蒙面的男子突然现身,利剑,直刺锦亲王。尽管锦亲王反应迅速,将水凝烟至一旁,但他的臂膀已被剑刃划破,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站起,惊呼连连。高墨言搂住杜若锦,带她迅速脱离战局。杜若锦紧紧握住高墨言的手,心跳加速,紧张得让人窒息。
高墨言面色凝重,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似乎即将拔剑而出。杜若锦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高墨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苦涩,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担心我救了他,朝廷会对我进行惩罚。你也担心我出手救锦亲王,可能会害了他。担忧不无道理。”
杜若锦喘息急促,无法回答。高墨言的话确实如此,他的行动可能会牵扯出一系列复杂的事态,甚至可能导致整个高家陷入绝境。然而,如果不出手相救,高纸渲必定会死在王府涌来的侍卫。
此时,杜若锦的心口一紧,她咬住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高墨言即将冲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一个身影已经抢先一步冲向了战场,那是欣月,虽然她面上罩着轻纱,但依然能认出她。
杜若锦顿时明白,自己在出书房时看到的身影正是欣月。她是为了救高纸渲而来。那么,欣月当日所的,高纸渲即将去做一件危及生命的事,难道就是刺杀锦亲王?
那么,高纸渲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与锦亲王并无冤仇,为何要在锦亲王大婚前夕行刺?如果他受命于人,那么又是谁的命令?
欣月的剑术明显高出锦亲王一筹,她用剑指向锦亲王的面门,冷冷地:“伤害你,只要你肯放我们离开……”
锦亲王依旧保持着冷静,轻蔑地笑道:“你们既然有胆子在 本王大婚前夕来行刺,自然不是普通人。你们应该清楚,本王的锦亲王府可不是随便可以来去的地方。不过,念在本王今日大婚,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人中,我只会放走一个。”
高纸渲站在原地,目光瞥向杜若锦,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杜若锦立刻明白,高纸渲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此刻,他希望离开的人是欣月。
欣月的目光始终落在高纸渲身上,她痛苦而坚决地:“你快走,记住,以后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你不该来,走的是我,留下的人是你……”高纸渲挥剑将宴席的桌子劈成两半。
欣月依旧用剑指着锦亲王,声音冷硬:“你到底走不走?如果你不走,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从不言而无信。”
高纸渲的眼神有所动摇,他回头看欣月,她眼中含泪,却强笑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即便死去也值得。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欣月的话如同誓言,悲壮而坚决,没有一丝犹豫。高纸渲眉目紧锁,长叹一声,道:“我承受不起你这样的情感,因为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早已属于他人,我无法回报你分毫。”
欣月微怔,随即苦涩地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永远真诚,即使我愿意为你去死,你也不会出一句好听的话来哄我。”
锦亲王府中,一群忠诚的侍卫如铁壁合围般正厅团团围困,倘若欣月没有紧紧控制住锦亲王,恐怕这对男女即便插上翅膀也难以逃脱。正厅边缘的侍卫们手持强弓硬箭,只要二人稍有异动,立时便会遭受万箭穿心的悲惨结局。
欣月的心情渐渐浮躁起来,手中的利剑紧紧贴在锦亲王的脖子上,她冷声威胁:“命令他们让开一条生路,让我们离开,若是你敢有任何诡计,我手中的剑决不会手软……”
锦亲王却一脸从容,仿佛并未感受到任何威胁,语气平静地道:“本王曾允诺,可以让你们二人中的一人离去。你既已决心牺牲,那么本王便履行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杜若锦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想要挺身而出为二人求情,哪怕只能尽绵薄之力,她也心甘情愿。她不想看到深情的欣月丧命,更不愿看到高纸渲遭遇不幸。
“王爷,请您听我一言……”
杜若锦话语刚落,高墨言还未来得及阻止,杜若锦便轻移莲步,正欲继续开口,却忽然僵立当场,随后身体无力地倒下,跌入了高墨言的怀抱。
杜若锦心中焦急万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她只能用哀求的眼神向高墨言求助。然而,高墨言却有意避开她的目光,将她轻轻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却始终按在腰间的宝剑上。
高纸渲瞥了杜若锦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矛盾,这让杜若锦的心彻底破碎。她心中暗骂:高纸渲,你明知我今会来锦亲王府庆祝,却故意选在这一来进行刺杀。难道你希望我亲眼目睹你血溅身亡,让我余生都记住这刻骨铭心的一幕吗?
“你快走啊……”
高纸渲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低沉的声音透露出坚定:“你应知我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何不让我如愿?”
欣月焦急地催促:“你还不肯离开?好,如果你再不走,我立刻在你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欣月的话语坚决而果断,高纸渲微愣,面对欣月的坚决“逼迫”,无奈之下,他终于开口道:“我曾,你的情我无法回报,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为我,实在不值得……”
欣月语气冷冽,但眼中却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么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她就是值得的人吗?别再了,快走,我再一遍,你如果不走,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欣月的话语如刀割般凌厉,杜若锦的眼泪夺眶而出,此刻,她除了泪水,再也无法找到任何方式来宣泄内心的情福
高纸渲终究还是走了,临别时,他对欣月道:“我前世欠了她的,今生却欠了你的,这一世我已许诺给她,来世我必定不负你的深情。”
凝视着高纸渲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欣月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慨地:“聆君一席话,虽死无憾……”
然而,杜若锦的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直到确定高纸渲已经远离了王府,欣月才将手中的剑猛地掷于地面,转头向锦亲王决绝地:“他已离去,我早已承诺不会取你性命,剩下的一切,悉听尊便……”
锦亲王喝一声:“来人,将她拿下,押入地牢!”
侍卫立刻上前,手执绳索欲将欣月绑起。欣月轻轻一挥手,那名侍卫便如断线风筝般倒在地上。欣月语气淡然:“自愿入狱,无需束缚。若我想离开,这些绳索又岂能阻挡我?”
张贵走上前,尊敬地:“既然如此,请姑娘随我来……”
欣月跟随张贵走出前厅,经过杜若锦身边时,她咬紧牙关,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低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吗?”罢,她转身离去。
此时,正厅内陷入了一片混乱。仆人们忙碌地整理着散乱的桌椅,重新布置宴席。王府的宾客虽然无人敢中途离席,但他们面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和惊恐,让人看着心生厌烦。
高墨言为杜若锦解开了穴道,但杜若锦的心情仍然无法平静。她坐在座位上,耳边充斥着各种杂音,却听不清任何饶话语。直到高墨言牵起她的手,一同离开王府,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一路上,杜若锦都保持着沉默,低头沉思。高墨言默默跟随在她身后。走了许久,他才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臂,柔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责怪我阻止你冲出去救那两人?”
杜若锦愣愣地望着他,眼前只有他俊朗的面容,他却似乎在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楚。她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轻声道:“墨言,锦亲王府的菜肴真是美味至极……”
尽管她未曾动过筷子,高墨言却长叹一声,仿佛做出了重大的决定,语气悲凉而无奈地:“你明明知道,当你话时,点你穴道的人是他而非我。你为何还要这样折磨我?”
杜若锦的心猛地一震,她当然知道是高纸渲用石粒点了她的穴道。正因为如此,她的内心才更加痛苦。他为了不让她卷入纷争,才会点她的穴位。可是高纸渲,你为何要让我亲眼看着你在我的眼前离去?这样的残忍,你难道不明白吗?
你故意这样做,是不是?既然生前无法相聚,就选择用死亡来让我永远记住你?你曾我很自私,但你又何尝不是呢?
杜若锦和高墨言先后回到了墨言堂。杜若锦斜倚在床榻上,接过高墨言递来的热茶,微微一笑,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然而,杜若锦那勉强的笑容却深深地刺痛了高墨言。他走上前,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住了她。直到她几乎无法呼吸,他才松开她。他的力道之大,让杜若锦摔倒在床榻上,她轻抚着有些疼痛的下巴,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杜若锦羞怯地规避着高墨言的视线,她心知此时的他,眼中蕴藏着熊熊怒火和难以化解的怨气。那是一种因付出而得不到回报的怨愤,对于这份情感,杜若锦无法责怪他……
高墨言伫立于床榻一侧,显然是在等待着杜若锦开口,哪怕只是片言只语。她曾经渴望的,不过是一份安心的感觉,而此刻的高墨言,又何尝不是期待着得到一丝安慰?
然而,杜若锦依然低垂着头,默然无言,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敌不过那股深深的无力和苍白。
高墨言终于愤然离去……
杜若锦缓缓屈膝,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地理进膝间,泪水夺眶而出。高墨言,请不要责怪我,我只是心中太过悲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杜若锦匆忙抹去泪水,坐直了身体,原来是张妈。只听她道:“二少奶奶,绿意已经不在了,墨言堂不可一日无主,大夫人特意派遣奴婢过来,给您送来一位新的丫鬟……”
张妈引领着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杜若锦顺着张妈的手指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清新可人,低头时并无特别之处,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向杜若锦时,眼中却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这让杜若锦感到一阵莫名的惊心动魄。
杜若锦轻轻拨弄着桌上的茶盏,那丫鬟立刻趋前,为杜若锦斟满了茶水。杜若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来到高家当差?”
那丫鬟微微欠身,声音清脆地回答:“奴婢名叫金线,因为今年家中遭遇荒年,父母双亡,兄嫂又逼迫我嫁给他人,我无奈之下,只能偷偷逃离了家乡……”
杜若锦轻轻应了一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金线的手,道:“原来是为了生存才来到高家,我今心情好,就赏你一千两银子,你拿着这笔钱,也不必再在这里做事,可以离开高家了。”
金线显然愣了一下,低垂着头,道:“金线不敢白白接受二少奶奶的恩惠,金线愿意留在您身边,为您效力……”
杜若锦冷笑一声,淡然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墨言堂吧,你不去,自然也有人会来……”
张妈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带着金线去墨言堂安排妥当后,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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