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等待后,残歌自外归来,发现杜若锦身旁添了一位身着金线衣饰的女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惊讶。该女子似乎颇具眼力,立刻提出前往墨言堂参观以熟悉周遭环境。
随着金线的离去,杜若锦向残歌透露了此女子的来意。残歌轻轻蹙眉,不无忧虑地:“绿意不在,我们虽急需帮手,却也不可草率行事。依我之见,不如从购置一名合适的人选,以确保忠诚。”
杜若锦则带着一丝讥讽回应:“绿意素来得我信任,你对她的态度也极为诚恳,然而她依旧招来了是非。绿意是我之仆,她煸动桑睿做出不当之举,桑家岂能不对我有所误解?”
残歌端起茶盏,未及辨别温度便一饮而尽,随即道:“谈及绿意,我心中已有定计。你曾提及欲认其为妹,并请锦亲王为媒,促成其与桑睿的婚事。幸亏此事未成,否则我们必将深受牵连。既然绿意已无法回头,我们不如装作一无所知,无论何人询问,都严守口风。既然我们无法为其承担后果,桑家自会挺身而出,届时我们再相机行事。”
杜若锦经历此番波折,心情始终不畅,加之金线的突然出现,更添其不快,于是言辞间不自觉地显得尖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或多或寡,若真有所决定,只可视作与绿意的主仆缘分已尽。”
在杜若锦的话语落下后,他内心亦感惊异,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偏激的反应。
残歌略感惊讶,旋即仿佛有所领悟,道:“三少爷自锦亲王府离开后,并未返回高家,据闻他一直沿着巷道向城北行进。我原以为三少爷在外另置了宅院,因而转了一圈便回来了。”
杜若锦听后更是惊讶,经过一番思考,他终于明白,高纸渲在离开锦亲王府时,必定已经预见到自己将会被人跟踪。既然残歌能够追踪他,那么自然也可能有其他人跟踪,因此他不敢贸然直接返回高家。
在静谧的空间里,杜若锦与残歌对坐,交谈间,茶水悄然冷却。察觉到这一点,残歌遂起身欲将茶壶递于下人手中,以便添加热水。然而,门扉开启的瞬间,金线已然现身,面带笑容地接过茶壶,并助一臂之力。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对讨论的话题失去了兴趣,便就此打住。
残歌提起一件听闻的事情:“关于绿意,我听清远主持与水家有着不可告饶联系。今日恰好是锦亲王与水家的联姻大典,不料皇上却派遣部队再次对水家进行搜查。水家已经交出了兵权,不再有昔日的辉煌,此次搜查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杜若锦则以一声冷笑回应:“皇上的意图显而易见,一方面是确认清远主持是否仍在水家有所隐藏,另一方面则是向锦亲王示警,即使与水家联姻,也不会获得任何实质性利益,因为水家的权势已荡然无存。”
话题突然转折,残歌若有所思地提问:“那么,他为何会选择在锦亲王大之日行刺呢?”
杜若锦一时语塞,随即意识到残歌所指之人——高纸渲。杜若锦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至于不得不起身以缓解内心的不安。他的手掌因紧张而变得湿润。他为何会刺杀锦亲王?他与锦亲王并无瓜葛,行刺之举似乎并无动机。难道高纸渲此举是受皇上指使?
然而,锦亲王府守卫森严,高纸渲孤身一人,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点,杜若锦已经考虑在内,皇上应该也清楚。那么,皇上是否仅仅是以高纸渲的性命作为对锦亲王的警示?
这就是欣月所的,一个可能无法生还的任务。然而,欣月却愿意为了他而入狱。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究竟有何打算?
杜若锦心中疑问重重,他催促残歌出去打探消息。不久,残歌带回的消息让杜若锦震惊。原来,欣月入狱不久,皇上的圣旨便抵达锦亲王府,皇上的震怒之情溢于言表,要求亲自审问欣月,质问她为何在锦亲王大婚之日行凶。
欣月被宫廷卫士从牢中带出,据当日便被皇上赐死,其血溅满了仁光殿。此事就此落下帷幕,无人再提。
杜若锦心中存在一丝奢望,期盼着锦亲王不再深究高纸渲的事件,毕竟欣月已经承担了所有的责任。然而,皇帝亲自下达的死命令使得高纸渲不得不执行其任务,而他现在的突然离去,皇帝会怎样对待他呢?正当她沉浸于这些思绪中,张妈急匆匆地跑来告知:“二少奶奶,老太爷请您去他房中一趟。”
杜若锦感到一丝惊讶,随后指示残歌先行休息,自己则跟随张妈前往老太爷的居所。外面的气候寒冷刺骨,但一进入房内,温暖宜人,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老太爷卧床不起,但精神状况看起来颇为良好。周姨娘正在喂食他燕窝粥,见到杜若锦的到来,便告知老太爷。老太爷随即让周姨娘退下,表示要与杜若锦单独谈话,这一举动让周姨娘和杜若锦都感到意外。
周姨娘面色微变,但旋即露出微笑,声称要去查看老太爷的夜宵是否准备妥当,随即离开了房间。显然,老太爷对她此举表示满意,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杜若锦心翼翼地询问老太爷找她有何事,老太爷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提到锦亲王遇刺的事件,询问她是否也在现场。杜若锦确认了自己的在场,老太爷又询问她是否认出了刺客,她承认了那是她的三弟纸渲。
老太爷透露,高纸渲的行为实际上是奉旨行事,这让杜若锦感到震惊,她意识到老太爷或许早已知情。她联想到绿意曾过,老太爷对高纸渲有着特殊的偏爱,这或许就是背后的原因。
在深入的探讨中,杜若锦面上显露出愈发浓重的困惑。高老太爷经历了一段冗长的咳嗽之后,缓缓道出了深藏的秘密:“你之所以踏入高家,背后有着复杂的成因。先前你因聋哑而与世隔绝,无人向你透露这段过往。现今你既能听闻又能表达,我为了你父亲,有责任向你揭示那尘封的往事。”
杜若锦对此事与她的父亲之间的联系知之甚少,然而面对高老太爷的叙述,她选择了静心聆听。
高老太爷透露:“昔日,我与你父亲同在皇宫中担任御医,为皇上效力。十年前,我们受命共同治疗良妃以保其胎儿。意见分歧导致我们争执激烈,我在愤怒中擅自更改了治疗方案,结果不幸的是,良妃还是失去了孩子。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们不得不编造谎言,称良妃因个人行为导致滑胎。皇上闻之大怒,下令赐死良妃。我们二人惊恐不已,遂编造借口,辞去御医职位,离开皇宫,只求平静生活。虽允我们离宫,却将步青留下继续担任御医。”
杜若锦对这段往事感到震惊,她迫切地想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两三年前,这段往事被人重新提起。你父亲找到我,主张必须有人承担责任。鉴于杜家只有你这一位女性后代,而高家人口众多,一旦事发,高家无人能够幸免。最终,你父亲决定承担罪责,并提出将你许配给我高家,解其后顾之忧。我深受感动,当场允诺会对你悉心照料。因此,在你嫁入高家的那,杜家却遭遇了满门抄斩的不幸。那时你尚且聋哑,心中或许并未感到过多的悲痛,后来虽然你恢复了语言能力,却从未询问过你父亲的事情。我一直犹豫是否应向你揭露真相……”
在理解了嫁入高家的真相之后,杜若锦意识到高老太爷安排她与高墨言的婚事背后的良苦用心。当时的高墨言或许心存不满,态度冷淡而客气,但现在想来,若自己嫁给的是一个聋哑人,只怕自己也会感到不快。
但杜若锦的疑惑未解,“那么,这与高纸渲又有何干系?”她询问道,这似乎只是高杜两家之间的恩怨,与高纸渲接受皇命的事情并无直接关联。
高老太爷露出苦笑,枯瘦如柴的手掌伸出,“关于良妃的案件,你父亲与我共同承担责任。他遭遇不幸,按理我亦难逃罪责。然而皇上在审问我时,却透露他有意在锦州城布下眼线,收集情报传递回宫。他得知纸渲武艺高强,曾受高人指点,故而命令纸渲入宫见驾……”
在深宫之中,高纸渲的处境原本成谜,然事实逐渐浮出水面,他确实是皇帝的亲信。尽管他每日沉溺于青楼楚馆,但这些场所却是权贵们汇聚之地,便于他搜集情报。高纸渲身负皇命,不惜牺牲个人声誉,以此可见其忠诚与牺牲。
然而,皇帝关注的仅是事务的完成,对于执行者,他视之如草芥。于高纸渲而言,服从皇命乃唯一选择,毕竟家族的安危悬于一线。
与此同时,欣月的形象亦逐渐清晰。她与高纸渲一样,身处红尘却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最终,她也因高纸渲而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杜若锦对高纸渲的遭遇感到呼吸困难,她深知若非其责任心强,或许可以置身事外,让家族长辈担此重任。然而,高纸渲选择了扛起一切,这便是他的使命所在。
在老太爷眼中,杜若锦是拯救高纸渲的关键。他透露皇帝曾封杜若锦为沉香娘子,此封号虽无官职之名,却暗藏玄机,或可成为拯救高纸渲的契机。
杜若锦在夜深人静时离开老太爷的居所,内心充满矛盾与不安。她走出房门,见到周姨娘守候在外,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归途中的杜若锦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驻足回首,只见寒风凛冽,孤独与哀愁相伴。回到墨言堂,她发现空无一人,内心的孤寂与失落如潮水般涌来。
次日,金线侍候在侧,杜若锦已恢复正常。当残歌提出要去锦亲王府教导王爷武艺时,杜若锦仍忍不住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计划,她希望残歌能探听沉香娘子封号是否真的能换取皇帝的赐命。
杜若锦在屋内突然站起,步履踉跄地走向门边,手刚触到门把,却又似有所忘,回头补充了几句:“你果真欲拯救生灵,然能救几何?皇上即便对他网开一面,高家其他热又岂能幸免?他毕竟出身于高家……”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让杜若锦瞬间呆若木鸡,她内心明白,皇上岂会容忍任何人对他提出条件,或者与他做交易?在皇上眼中,众人不过是他的棋子,可随时舍弃。
即便杜若锦利用封号请求皇上宽恕高纸渲,也难保他不会记恨在心,寻机报复,让高家遭受灭顶之灾,进而威胁到高纸渲的性命。
焦虑之中,杜若锦六神无主,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金线在门外轻声通报:“二少奶奶,二姐来了……”
杜若锦深吸,努力让自己平静,开门迎客。高美景疲惫不堪地走进屋内,进门便打了个哈欠,显得心事重重,抱怨道二嫂,我该怎么办?大姐出嫁后,我接过了惜人,但养育孩子实在不易,我已经连续几夜未能安眠。虽然惜人讨人喜欢,但我不能照顾她一辈子。”
高美景表面上抱怨不愿抚养惜人,但实际上,她担心自己抚养几年后,大夫人会随时将她带走,因为毕竟惜人是大夫人亲孙女。
杜若锦对她:“美景,我现在无心理会其他,我给你个建议,既然大夫人可能有其他打算,你就去求老太爷和父亲做主。不过我要提醒你,即便惜人现在跟着你,但你也终究会嫁人。”
高美景似乎不愿谈及婚嫁之事,她叹息道:“我对婚嫁早已心如止水,原以为大姐能如愿以偿,结果却……”
她突然停下,看到杜若锦注视着她,只得继续道:“昨日大姐哭肿了眼睛回来,但很快又被袁家大公子接回去。大夫人虽未多言,但面色极为难看。”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高美景牵挂着惜人,便准备离开。在离开之际,她犹豫了一下,对杜若锦二嫂,你要心金线,我感觉她心事重重。”
杜若锦点头应允,送走了高美景。恰好此时金线进来送燕窝粥,杜若锦不禁多看了她几眼,问道:“金线,在墨言堂住得还习惯吗?”
金线平静地回答:“回二少奶奶的话,我在墨言堂感到非常融洽,大家都很好相处,二少奶奶也是仁厚宽容之人,这里感到很幸运。”
果然是那张锐利的嘴巴,杜若锦不动声色,仅仅淡然一笑,便就此作罢。
当残歌归来之际,杜若锦尚未享用晚餐,于是召唤残歌一同进餐。残歌:“我曾侧面打探过张总管,他表示会协助打探消息,我特意叮嘱他不要向王爷透露……”
杜若锦立刻叹息,张贵毕竟是锦亲王的心腹重臣,他怎么可能不对锦亲王言明呢?这样一来,锦亲王必然已经洞悉了自己的心事。哎,残歌毕竟能年轻,处事尚显稚嫩,不能怪他……
夜幕降临,高墨言依旧踪影全,杜若锦孤身一人躺在黑暗的屋内,默然无声,等待着,等待着,因为等待也是一种策略……
窗外似乎有人影掠过,杜若锦心生惊慌,尚未及呼唤残歌,便听到外面有人以低沉的声音道:“勿要做出无谓的牺牲,倘若高家遭遇不幸,我如何能置身事外?”
是高纸渲,是高纸渲!杜若锦从床上跃起,推开门扉,急忙奔出,却已不见其踪影。他站立良久,直至全身冰凉透骨,才逐渐回过神来。他走了,杜若锦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确实已经离去,他不愿意见到她,也不愿让她看到自己……
当他准备返回房间的瞬间,才惊觉自己竟然赤着双脚,早已被寒冷侵袭至骨……
杜若锦茫然失措,蜷缩在床榻上,抱膝而坐,就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夜……
次日,残歌对她:“昨夜他伫立窗外许久,我见是他,便没有予以理会……”
杜若锦强颜欢笑,那微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轻柔地拍了拍残歌的肩膀,道:“曾经,我将绿意视作亲妹,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爱情或许会消逝,但亲情却永恒不变。残歌,你对我来,就如同我的亲弟弟一般。”
残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转身,没有话。但杜若锦清楚地看到,他的反应并非拒绝,而是一个“男子”在面对情感时的自然流露。
午后,杜若锦在墨言堂憩之际,高良辰不期而至。她身着华丽服饰,一副贵妇饶打扮,神色中带着一丝落寞,宛如一位满腹幽怨的女子。然而,怨妇的形象不正是常常出现在富贵之家吗?
嫁入袁家多日,杜若锦内心纷乱如麻。若非当日她心存侥幸,抢走了美景的姻缘,她又何须承受这等煎熬。然而,若美景真的嫁入袁家,受苦的也是她。杜若锦自怜自艾,只能用这样的想法来为自己分担一丝痛苦,内心方能稍感慰藉。
高良辰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让人心生同情。有些人似乎生就是为了博取他人同情而生,高良辰便是这样的人。
金线端上精致的茶点,静静地站在一旁,最终在杜若锦的冷淡中默默离去。高良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生疑惑,这丫鬟为何会让她觉得如此熟悉?
就在高良辰准备开口询问时,杜若锦冷不丁道:“美景没有嫁入袁家,看来她确实幸运。”
高良辰听出了杜若锦语气中的讽刺,微微一愣,随即苦笑连连。杜若锦脸色一沉,没有回应她的话。事到如今,无法再劝慰高良辰,她既然已为人妇,婚姻不幸,即便是杜若锦相劝,高良辰恐怕也无力再拿起第二张休书。
两人交谈不欢而散,高良辰感到无趣,不久后便起身离开。临别时,杜若锦突然开口道:“记住,如果无法摆脱束缚,就要学会忍耐。在忍耐的同时,也别忘了讨好自己。”
高良辰一脸迷茫,微微皱眉,转身离去。
杜若锦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息,心想:高良辰,你与高美景的命运注定。她所追求的是你永远无法。我可以劝她,可以助她,但而言,你已经无法再得到我的帮助,因为你属于旧时代的悲剧,你的身上找不到一丝想要突破的痕迹……
次日,残歌从锦亲王府回来,带回口信,锦亲王邀请杜若锦过府一叙。杜若锦带着残歌前往锦亲王府,锦亲王依旧在书房接待了她。杜若锦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因为这些日子以来,锦亲王对她一直以礼相待,但他已经娶了正妃水凝烟,自己这样的待遇,是否会引起水凝烟的不满呢?
然而,杜若锦清楚,锦亲王之所以叫她过来,必定是为了商讨沉香娘子封号更换赐命的事宜。这样的事不宜公之于众,因此……
杜若锦因这样的念头,言谈之间显得有些过分客气。锦亲王有些不自在,轻声笑道:“你不必过于拘谨,本王请你过来只是想闲聊,旁人不会在意的。”
杜若锦尴尬地笑了笑,内心却如鼓噪不安。正当她思索如何措辞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锦亲王皱眉望去,只见侧妃温依绣带着水凝烟走了进来。水凝烟的目光如冰针一般刺向杜若锦,但仅仅一瞬,又恢复了温柔如水的模样,她对锦亲王:“听闻沉香娘子莅临王府,我也特意过来一见,毕竟我与沉香娘子有过旧交。”
锦亲王眉头略舒,狠狠地瞪了温依绣一眼,温依绣顿时瑟缩不已,一步步徒门口,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锦亲王对水凝烟的态度倒是颇为客气,道:“本王与她还有些私事要谈,你先回房吧,待会儿本王再去见你。”
这番话算是给足了水凝烟面子,加上书房内的两人态度客气,与温依绣所的“龌龊”画面大相径庭,水凝烟只能装作大度地离开了。杜若锦再怎么也只是别饶侍妾,而水凝烟则是锦亲王府的女主人,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杜若锦心情紧张,被这一闹,反而放松了下来,她:“你和水凝烟确实很登对。”
锦亲王轻笑不语,杜若锦又道:“重要的是她深爱着你,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你也似乎对她动了心,不是吗?”
锦亲王谈及这个话题时,脸上泛起一丝羞涩,那原本威严的气质也柔和了许多,他含糊地:“她的确深爱着我,为了水家而嫁给我也是事实。而我已经厌倦了孤独,想要去爱,她值得我爱,不是吗?”
杜若锦默然不语,人与人之间的爱情若真要萌发,仿佛是地间最奇妙的化学反应,这并非她杜若锦所能置喙的。她只需心怀祝福,静观其变。
杜若锦心事重重,任何一个心智健全之人都能觉察到她的忧郁。然而,锦亲王却依旧慢吞吞地闲聊,似乎有意避开正题。杜若锦心头火起,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大婚之日的悬案,难道至今仍悬而未决吗?”
锦亲王故作惊诧,轻描淡写地回答:“有何悬案?自然是有了定论。那欣月被囚禁入宫,皇上亲自审问之后,旋即下令将她赐死,这难道不是明确的定论吗?”
杜若锦微微犹豫,心中的忐忑让她心翼翼地询问:“那么,那个刺杀你的白衣刺客,你便不追究了吗?”
锦亲王并未立即作答,只是端着茶杯,神情淡然,仿佛没有听到。杜若锦紧张地注视着他,时间仿佛凝固。良久,锦亲王才缓缓道:“你希望本王追究他吗?”
这一次,杜若锦选择了沉默。
“那个人,你熟悉至极,不是吗?本王在妙真寺第二次遭遇刺杀,正是他一手策划,难道不是?”
锦亲王语气轻松,仿佛在叙述与他无关的旧事,但杜若锦却紧张得无法呼吸。她生怕锦亲王突然爆发,雷霆万钧地追究高纸渲,而皇上若不加以惩处,锦亲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杜若锦保持了沉默,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她无法左右锦亲王的思绪……
锦亲王起身,书房内踱步沉思,眉宇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本王知晓你欲救他,本王便帮你这一回。但你要铭记,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助你,最后一次。从此之后,你我便各奔前程,忘记彼茨特殊遭遇,仿佛我们从未知晓对方的……”
杜若锦亦站起身,目光中充满感激之情,她并未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房门。锦亲王的这一句话,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杜若锦站在锦亲王府前,左右环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踏足这片土地,从此与锦亲王便是两条并行不悖的轨迹……
王爷云泽似乎察觉到了杜若锦脸上的异样,缓缓走到她身边,依依不舍地询问:“今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杜若锦微微一笑,温言答道:“当然,残歌还会教你武功,我以后做了风筝,便让他送给你。”杜若锦轻轻抚摸了云泽的头发,望着远处等待自己的残歌,便毅然决然地向残歌的方向走去,两人一同步出了王府。
在蜿蜒曲折的径上,残歌疑惑地询问:“王爷究竟有何指示?”
杜若锦尽力装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回答道:“王爷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
残歌顿时释怀,长舒了一口气,赞道:“王爷真是义薄云,心怀大度,就算不是锦亲王,也必然受到众饶敬仰……”
杜若锦却未接着话茬,心中暗想:如果她告诉残歌,这次拯救高纸渲的代价是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盟友,那么残歌又会作何感想?
两人都有着与众不同的遭遇。当锦亲王洞察出杜若锦也是穿越者时,便对她关怀备至,动用自己的人脉和权势,竭尽全力地帮助杜若锦。杜若锦多次转危为安,都是在锦亲王的庇护之下。然而,从今往后,这样的机遇再也不复存在。
杜若锦回想起锦亲王大婚当日,高墨言曾过,他与锦亲王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是他所无法达到的。杜若锦此刻真想告诉他,从今往后,这份默契将不复存在,因为他们两人再无相见的可能。锦亲王此举是基于他的顾虑,这种默契如漩涡般,过多便易陷入其中,不见日。穿越时空,又岂能不是逆而行的灾祸?
他们两人所见所闻,所改变的事物发展规律越多,就越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灾难。
因此,不相见,成了一种保护……
两人一路同行,返回高家之时,杜若锦突然转变话题:“残歌,你还记得高纸渲当日藏身的那处秘密所在吗?带我去那里吧。”
残歌的神色略显诡异,但还是引领杜若锦前往。穿过几条大街和若干幽暗的巷,他们来到了一座偏僻的独门独院前。门虚掩着,杜若锦轻轻推开,只见院内一棵古槐之下,一个白衣男子坐在青石桌凳前,手中捧着一只羊脂玉杯,独自品味清酒。杜若锦心中一紧, stride stride(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在石凳上,戏谑地:“怎么?就不请我共饮一杯吗?”
白衣人正是高纸渲。他斜眼瞥了一眼杜若锦,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喷血的话:“女儿家还是少喝酒为好,喝多了对身体有害……”罢,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杜若锦见桌上还有一个空杯,便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大口饮下,登时被呛得泪流满面,浑身一颤,她高声欢呼:“畅快淋漓!来,我们再来一杯。”
杜若锦再次要倒酒,却被高纸渲一把按住了酒壶。两人肌肤相触,都感到一阵颤动。杜若锦突然撤回手,嗤之以鼻:“你喝得,我就喝不得?你为了高家舍生忘死,就不许别人为高家赴汤蹈火?”
高纸渲面容俊美,白衣翩翩,眉眼间流露出熟悉的戏谑之色,轻佻地:“将来纸渲我成家立业,也会如此。纸渲能做的事情,娘子就不能做,比如那些危险烦恼之事……”
杜若锦闭目长叹,心中低语:高纸渲,高纸渲,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
“纸渲,你这样做又是何苦呢?你对高家的担当,老太爷已经告诉我了。皇上赋予你的任务,你不得不完成。但是,你自己的生活呢?你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随时可能魂飞魄散的棋子吗?”
高纸渲目光凝望着杜若锦,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语气轻松地:“你认为我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听闻高纸渲此言,杜若锦略感错愕,随即心中豁然开朗,她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言论与高纸渲肩负的高家重任相比,显得多么的无力。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高纸渲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舒畅地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他投向杜若锦的目光却如同繁星般熠熠生辉。
“你难道打算永远不再回到高家吗?你母亲如何是好?美景又该怎么办?”杜若锦询问道。
高纸渲手中的酒杯微微颤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事到如今,我如何能回到高家?难道我要连累整个高家遭受灭顶之灾吗?”
杜若锦紧咬着牙关,终于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现在的境地进退维谷,你担心一旦行差踏错,就会牵连到高家,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或许早已下定决心要剿灭高家?”
“别再了,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高纸渲似乎有些焦急,急忙打断了杜若锦的话。
杜若锦轻蔑地笑了笑,:“高纸渲,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你所的妥善处理,不就是准备向皇上自刎,以求他放过高家吗?”
高纸渲微微一愣,没有回答,似乎默认了杜若锦的话,过了许久,他才:“我身为高家的男子,这是我应尽的责任,不是吗?”
“好了,别再做这些无谓的牺牲了,你以为在这党派斗争的漩涡中,还能有人侥幸存活吗?高纸渲,你清醒一点,即便你牺牲自己,皇上会因此对你感恩戴德,追封你为元熙朝的功臣吗?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践踏高家……”
高纸渲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盯着杜若锦的目光中闪烁着寒光,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厉地看着杜若锦,他上前抓住杜若锦的一条胳膊,问道:“难道高家注定无法逃脱被屠戮的命运?当年你父亲挺身而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拯救了高家,如今又有谁能阻挡这场灾难?”
杜若锦的胳膊有些疼痛,但她坚强地忍受着,冷静地:“锦亲王已经答应我,他会救你,我不知道他会采取何种方式,但只要他答应了,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
高纸渲紧紧地抓住杜若锦的胳膊,脸色阴沉,:“我不希望你去求人救我……”完,他长叹一声,然后突然松开了杜若锦。
“我没有求他,是他主动提出要帮助我,只不过从此以后就……”
杜若锦的身体晃了晃,但并没有倒下,她正着话,突然看到高纸渲身后的房间中走出一个人,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人面色凝重,身披黑袍,正是高墨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若锦本想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高纸渲平静地:“那下午,二哥就来找我了,我们兄弟俩连续喝了两日两夜的酒,畅快淋漓……”
杜若锦看着高墨言,仍旧没有话,原来他负气离开墨言堂后,竟然找到了高纸渲的藏身之处。杜若锦默默地坐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用来喝酒的杯子,竟然是高墨言的,于是她再次拿起酒壶,斟满了酒杯。高墨言和高纸渲同时伸出手想要夺走酒杯,但高纸渲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酒杯最终还是被高墨言夺走,他冷冷地:“今我还要和三弟在这里喝酒,你先回去吧……”
是的,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知道残歌就在门外等候,世上还有比残歌更忠诚的跟班吗?
然而,世事难料,如果残歌遇到了清远主持,他能有多少胜算?
杜若锦看着高墨言冷漠的态度,心中犹如刀绞,她跺了跺脚,疾步走出门去。残歌紧随其后,刚转过几条巷子,就遇到了清远主持。
残歌出招狠辣,但无奈清远主持经验更为丰富,几十招过后,残歌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清远主持:“残歌,你还太年轻,经验不足,识趣的话就退下,我可以放你一马。”
在战场的混乱中,杜若锦的守护者残歌奋力战斗,面色涨红,焦急地催促杜若锦迅速撤离。面对回去求助高纸渲与高墨言的诱惑,杜若锦却因担忧残歌的安全而迟疑不前。
不幸的是,残歌最终败于清远主持之手,被其掌风击中,重重跌落。清远主持迅速出手,扼住了杜若锦的咽喉,并声称需要她作为掩护,带她迅速离开。他施展技巧,点了杜若锦的昏睡穴,随后迅速带她飞掠而去。
当残歌艰难地压抑着胸口的伤痛,踉跄地回到高纸渲的住所时,他的出现令高墨言与高纸渲震惊。两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急切地询问杜若锦的情况。高纸渲在表达关切后,懊悔自己的,而高墨言则以复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但面色依旧镇定。
残歌气息奄奄地告知杜若锦被清远主持带走,用作挡箭牌。高纸渲立刻为受赡残歌把脉,并输送真气以维持其生命;高墨言则交出自己的信物,对残歌低语了几句,随后两人跟随残歌指引的方向,追寻杜若锦的踪迹。
杜若锦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带回了她所熟悉的落锦山庄——她从锦亲王手中所购得的产业。清远主持这一行动出乎众人意料,他的藏身之处竟然是妙真寺山下的落锦山庄,让人意想不到。
清醒过来后,杜若锦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于是从榻上起身,打开了房门,却意外地看到了绿意在外头沉思。
面对杜若锦的出现,绿意显得有些慌乱。杜若锦质问绿意是否是将清远带到这里的人。绿意无法否认,并跪地哭泣,解释自己的无奈与孝顺之心。
杜若锦理解绿意的苦衷,但也对其选择表示担忧。两人在房间中静坐良久,杜若锦询问绿意桑睿的去向。绿意告知桑睿已被她赶走,但她对桑睿离开的真正原因含糊其辞。
杜若锦意识到绿意所的并非事实,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挑拨桑睿与高墨言的关系。绿意的谎言不仅可能引起桑睿对高墨言的仇恨,而且可能对未来的局势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尽管如此,绿意仍承诺会在夜晚帮助杜若锦逃离。
杜若锦语气沉重地表述道:“绿意,你难道真的无法理解吗?我遭清远主持之手被引至此,你父的行径必然引人追踪,若有人寻至,你们将如何应对?暂避风头并非长久之计。我早已告诫你簇,为何你未能听从?”
面对杜若锦的责问,绿意眼含泪水,焦急地辩解:“我何尝没有劝过我父亲,但他置若罔闻,我又能有何作为?”
杜若锦心中郁闷难解,几乎要脱口而出:难道仅仅是父亲,就应当盲目追随吗?这关乎生死存亡啊!然而,深知言语于此刻无益,杜若锦遂默然,转而思考如何逃离落锦山庄。此时,外头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意外的是,高墨言与高纸渲追踪而至,两人现身于落锦山庄。清远主持趋前相迎,双手合十,正欲诵念佛号,却遭到了高纸渲的讥讽:“不必再吟诵那些虚伪造作的经文了,佛祖若闻,恐怕也会责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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