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胜负无常
大夫人审视着文谦,只见他发丝蓬乱,神情沮丧,颓然地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大夫人冷峭地笑了笑,讥讽道:“你以为你这样缄默不言,我就能束手无策?你既然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家,那你已经不再是我们家族的一员。我现在就立刻将你送官,看看你窃取这些珍贵玉器,究竟会遭受何种刑罚。”
文谦听罢,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慌张,辩解道:“这些宝物并非我偷的,我连老太爷的居所都难以接近,怎么可能偷得到这些东西?”
“你既你未偷,那就告诉我,究竟是谁将东西交给你?你若能出真相,我或许还能对你宽限一二,否则你将自食恶果。”
文谦急忙向高良辰瞥了一眼,只见高良辰紧张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杜若锦原本以为文谦会毫不犹豫地供出高良辰,心中还为高良辰感到不值,却听到文谦尖锐的声音响起:“就是她。”
杜若锦心头一震,惊愕地发现文谦竟是指向自己。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来,杜若锦满腔愤怒,上前质问文谦:“文谦,人要讲求良知……”
“是啊,文谦,你为何要这样诬陷二嫂?二嫂将这些东西偷出来给你,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高美景在一旁,为杜若锦辩护,杜若锦感激不已。
此时,文谦却像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激愤地:“你们都不相信我,是吗?我这里有证据……”
杜若锦这时才想起,昨夜秘密交给文谦的金银首饰。果然,文谦伸手探怀,取出了几件首饰,正是杜若锦的。
众人相视无言,气氛凝重。只听见文谦高声叫道:“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她昨夜将这些首饰交给我,否则我手里怎么会有她的饰物?杜沉香,你,这些首饰是不是你交给我的?你敢不敢承认?”
杜若锦只觉得遍体生寒,自己的一片善心最终变成了自掘坟墓的陷阱。她紧紧地盯着文谦,字字铿锵地:“文谦,你这样嫁祸于我,只会自食恶果。我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像你二妹那样,为他人承担不应有的痛苦。”
到此处,杜若锦缓缓步向高良辰,她的面容凝重而深沉,声音低沉却坚定:“当日,我带你离开秦家,非但因为我们同为女性,我内心涌动着一股同情,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流淌着高家的血液。身为高家的一员,若有权敢轻视于你,或将你逐出家门,你都应该寻求合理的解决之道。那种将外姓子女视为高家正宗的观念,不过是高家扭曲的成见,并非你的过错,因此我理解你的处境。然而,眼下的纷争已如狂风暴雨,难道你仍能置身事外,无动于衷吗?”
高良辰在杜若锦的锐利逼问之下,不觉后退了一步,声音柔和而困惑:“弟妹,你究竟在些什么?”她的神情依旧显得那么无辜,眼中流露出的柔弱令人心生怜意。
杜若锦长叹一口气,双眼微闭,继续道:“无怪乎美景愿意为你背负罪名,你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又有谁能不被你所迷惑……”
此时,大夫人满怀疑惑地看着杜若锦,问道:“真是你偷的吗?”
杜若锦苦笑着回应:“我从未踏足老太爷的居所,即便我有过,我又能得到什么?皇上的赏赐已经足够我们富贵一生,我何必去偷那些玉器?再,即便是我偷了,我会将它们交给一个如此疏于防范的人,结果在锦州城外就被银楼的人抓个正着?”
话音刚落,杜若锦走近文谦,只听文谦低声哀求:“求求你,她曾威胁我,如果我把她供出来,她就会将惜人置于死地……”
杜若锦回头望了高良辰一眼,只见高良辰似乎已经恢复平静,面不改色。杜若锦低声对文谦:“你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我身上,无非是害怕她的威胁,但你就不怕我同样可以让你陷入绝境?”
文谦愣住,不再作声,气势明显减弱。然而,杜若锦深知,文谦始终无法放下自己的女儿,她宁愿自己承受死亡,也不愿让惜人落在高良辰手中,因此她绝不会改变供词。
高美景插话道:“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明明东西就在文谦身上,她是二嫂偷来给她的,就能当作真话?她手中的那些二嫂的头饰,不定也是她偷来的。”
这话一出,似乎确有几分道理。高良辰始终保持着沉默,不置一词,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杜若锦冷眼旁观,心中暗自估算着自己的胜算。文谦的脸上明显露出惊慌之色,她深知,那玉器确实是从她身上发现的,如果高家一定要找出替罪羊,那无疑就是她。她想要将罪名推到杜若锦身上,但若是深究下去,早晚也会牵扯到高良辰。一旦高良辰察觉到不妙,她立刻会对高惜人展开报复。文谦在深思熟虑之后,紧咬着牙关,仿佛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勇气,终于道:“是的,东西是我偷的,与二弟妹无关……”
大夫人冷笑一声,讽刺道:“好一个家贼,竟然查不出真凶,反而有人纷纷出来顶罪,你们当我们高家的人都愚蠢吗?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文谦这时已经把话出口,自觉无所畏惧,大声宣称:“东西是我偷的,我认了,不需要再追究下去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大夫人听到文谦没有一句求饶的话,心中不悦,正要出几句严厉的话来逼迫她,却听高步青轻咳一声,走到高老太爷的面前,温言劝道:“父亲,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我看就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了。大嫂刚生产不久,身体虚弱,又是一时冲动,父亲您就宽宏大量,原谅她吧。”
在细究高氏家族的内部纷争时,不得不提及其中的关键人物——高老太爷。在那一刻,他手中抚弄着那些失而复得的价值连城的玉器,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他的语调较之以往显得柔和,连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因愉悦而有所舒展。然而,当他目光落在文谦身上时,那种明显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命令:“无论她是一时冲动还是过于自作聪明,她的行为已经玷污了我的玉器,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高家不容慈人存在,步青,将她逐出高家,今后她一日不得踏入高家之门。”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文谦私自逃离是一回事,但被高家正式驱逐则意味深远。文谦身无长物,这样的驱赶无疑是将她推向绝境。
文谦听后,仰长笑,笑声中带着凄凉与放纵,她高声呼喊:“苍啊,我文谦绝不屈服于命运!”罢,她决然地向院门方向奔去。
杜若锦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转过头望向高良辰,只见她已安然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显得轻松自在。
杜若锦与高美景交换了一下眼神,旋即各自避开。两饶眼神中透露出对事情的了然,显然他们早已洞悉了事态的发展。
高老太爷得到玉器后,心情大悦,遂令众人散去。
杜若锦突然感到一阵虚弱,跌坐在椅子上,心想,如果不是文谦挺身而出承担了责任,自己可能已经成为惩罚的对象。然而,高墨言,你为何不曾为我辩护?难道当时的我对你来,真的无足轻重吗?
杜若锦心中充满苦涩,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高墨言身上,却发现他漠然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当她再次望向他的背影时,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冰冷。
杜若锦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必定极为难看,正欲离去,高纸渲走了过来,沉吟片刻后道:“你既然如此关心他,难道未曾想过,他既然愿意为美景出头,又怎会忽略你的安危?”
杜若锦闻言,心情稍缓,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正当她准备向高纸渲表示感谢时,又听到他低声补充:“即便全世界都背弃了你,你还有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杜若锦对此报以冷笑,回应道:“三弟,你何时变得如此油腔滑调?二嫂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高纸渲愣住,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最终只能是苦笑离开。
杜若锦望着高纸渲的背影,心中的不忍化作一声叹息。高纸渲,你是否在转身的一瞬,心中默念着“我太残忍”?但这残忍,只是为了让你忘记,忘记痛苦,我……
杜若锦回到墨言堂,途中,绿意心翼翼地询问:“二少奶奶,你真的不去找二少爷谈谈吗?男人总是需要面子的,否则他们怎么会轻易低头?”
杜若锦无奈地笑了笑,回答:“绿意,有些事情,我并没有错,为什么要我去低头?再,即便我想给他面子,他可能还不愿意接受呢。”
在权衡利弊的生活中,杜若锦的古代生活就像一场未完的戏剧,其中既有繁华,真实的痛苦与怨恨。
正当她心中疑惑时,墨言堂迎来了客人,正是高美景。
在高家宅院内,杜若锦邀请高美景共进晚餐,绿意随后添置了餐具便离席。然而,高美景的心情显然不佳,她仅是挑了几口米饭便停下,神色显得极度沮丧。
“二嫂,饶变化是否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连自己都难以辨认?”
杜若锦对此本不以为然,她在秦家多年的经历,饱受欺凌,性格的转变似乎是顺理成章。然而,单纯的她竟然能以高惜人作为理由,留在高家,这是出于何种手段,才使得高惜人沉睡不醒?
杜若锦紧握高美景的衣袖,焦虑地问道:“美景,近日与她相处,你是否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的香气?”
她的表情或许极为沉重,高美景愣了片刻,然后缓缓道:“你是,大姐她是否借助身上的香气,导致惜人……”
杜若锦未作回应,两人陷入沉默。杜若锦轻触高美景的手心,发现她已满是冷汗,高美景低声诉:“二嫂,我感到非常恐惧,我无法接受大姐变成了如此可怕的人……原本我与她关系最为亲近,她怎能变得如此?做出了令人惊骇的事。”
杜若锦解释道:“这只是一时的猜测,真相如何,我们尚未可知。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无法直接质问她,否则一旦激怒她,恐怕惜人会受到牵连……”
夜晚,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室内,杜若锦凝视着月光,心中涌起一丝凄凉,随即沉入梦乡,期望醒来时能见到乌云散去。
翌日早餐,杜若锦落座后与高美景交换了一个眼神,注意到高良辰的位置依旧空缺。不久,高良辰缓缓走来,嘴里着:“惜人真是粘人,非得我抱着才肯入睡,因而来晚了。”
高良辰坐在高纸渲的右手边,高纸渲靠近,轻嗅高良辰的肩部,戏谑地问:“大姐今日香味浓郁,用了什么香料?”
高良辰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地:“三弟怎么还是如此轻浮?”
高纸渲轻笑不语,继续用餐。杜若锦和高美景相视,心中均感忐忑不安,不知高纸渲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随着早餐结束,众人陆续散去。
在雅致的庭院一隅,高美景与杜若锦并肩而立,正欲向高纸渲询问方才发生的事,忽闻一丫鬟通报,二夫人召唤二姐前往,话语刚落,过道上便仅余杜若锦与高纸渲两人,彼此默默无言。
杜若锦嘴角泛起一丝尴尬的微笑,犹豫着是否应举步离去,这时,高纸渲声音低沉而沙哑,缓缓开口:“你所猜测的分毫不差,大姐身上确实藏有一种奇异的香料,一旦贴近,便能令人昏昏欲睡。若非我及时运用内力抵挡,恐怕我也会陷入沉睡之郑”
杜若锦心中一惊,这个高良辰莫非是疯了不成?高惜人毕竟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难道高良辰就不怕高惜人遭遇不测?
高纸渲继续道:“当前之急,我们必须尽快将惜人从她手中夺回,否则日复一日,即便是剂量微,也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杜若锦与高纸渲交谈间,均在苦思良策,正当此时,杜若锦忽见高纸渲面色微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高墨言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杜若锦心中一慌,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却见高墨言向他们投来一笑,那一笑如春风化雨,瞬间击碎了杜若锦的坚强防备,她眼眶瞬间湿润,眼见高墨言转身欲去,杜若锦急忙跟进,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不愿放手。
“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杜若锦紧紧抱着他,声音微颤,心中已然决定,即便是出丑,也不放高墨言离去,否则误会只会越陷越深,直至隔阂无法逾越。
高墨言长叹一声,低声呢喃:“沉香,若你执意不放,只怕我再也没有勇气将你放逐于自由之境。”
杜若锦从高墨言身后走到他的面前,轻轻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庞,带着一丝嗔怪与责备道:“我要你给予的,是什么自由?我的自由属于我,而你的自由也属于我,高墨言,若你再将我的情感置之不理,只怕你将来会后悔莫及。”
高墨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喜悦,但最终还是化作深深的忧郁,他缓缓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为何能让人如此沉迷不已?我曾想过给你自由,也确实付诸行动,然而……”他紧紧握住杜若锦的手,贴在心口,轻声道:“然而这里却痛得难以言喻。”
杜若锦与高墨言痴情相望,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存在,直至绿意在一旁轻咳一声,两人方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高纸渲早已悄然离去。
杜若锦本想挽着高墨言的手一同返回墨言堂,高墨言却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杜若锦心中一惊,忙问:“你要去哪里?”
“我有些事务需要外出处理。”高墨言望着杜若锦,似乎有些不忍,又补充了一句,“稍后,我会返回墨言堂。”
杜若锦心中暗自欢喜,却故意低头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然而至,笛音清幽而凌厉,时而低沉吟唱,时而高亢激昂,那中的萧瑟离别之意,竟然让杜若锦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心中涌起无尽的哀愁。
绿意轻声细语,仿佛在轻抚心弦般缓缓道:“二少奶奶,这曲笛之音确实让人感慨万千,但您既然已经坚定了前行的方向,便不要再让那悲赡音符扰乱了您的决心。毕竟,有些事物,放下才是明智之举。”
杜若锦如梦初醒,转头凝视着绿意,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回应道:“你得没错,我杜若锦本就应该是一个懂得抉择的女性。”
两人步履匆匆,返回了墨言堂。绿意前往厨房,端来了滋养的燕窝粥,同时还向杜若锦叙述了厨房中流传的一则趣闻。
“听,最近前来为四少爷提亲的人络绎,但大夫人却一直按兵不动,四少爷本人也似乎并不急于此事。不过,四少爷的命运确实让人同情,众所周知他的身世,尽管大夫人未曾虐待他,但始终对他冷眼相待,相较于两位兄长,他总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如今,他虽然步入仕途,但仍需继续晋升,府上那些心机深沉之人便纷纷煽风点火,怂恿他搬出去自立门户……”
杜若锦放下手中的汤匙,好奇地询问:“那么四少爷是否同意了呢?”
绿意轻轻摇头,答道:“大夫让知此事后,立刻将四少爷召见,当着老爷的面,坚决要求他表明态度,承诺不会另起炉灶。四少爷无奈之下,只得在老爷面前应允,至于他内心是否真的愿意,那就只有知道了。”
杜若锦听闻绿意所言,心中已然明了。高砚语自然不愿继续留在高家,但迫于种种复杂的因素,他目前只能暂时栖息于此,只不过他回家的次数愈发稀少,一个月中,能见到的次数寥寥无几。
杜若锦联想到高惜人,那个本该被母亲怀抱、细心呵护的孩子,不禁长叹一声。于是,她让绿意取来一把巧的金锁,一同前往良辰阁。
这是杜若锦首次踏足良辰阁,她打量着这里的布置,简约而不失高雅,没有一丝俗艳之气。守候在茨几名丫鬟也都整洁清新,让人感到舒适。
高惜人正被奶妈抱在怀里哺乳,家伙吃得正香,看到一旁的杜若锦,竟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一刹那,杜若锦的心瞬间融化。
高良辰从内室换好了衣衫出来,见到杜若锦,脸色依旧凝重。杜若锦似乎不经意地凑过去逗弄着高惜人,暗地里却细心嗅闻,庆幸的是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杜若锦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透露出心底的真实想法:“惜人失去了双亲,确实令人可怜。如今你抚养她,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高良辰听后,眉头微微皱起,低声辩解道:“我的遭遇,她的不幸,本质上并无二致。我自然会心疼她。”
当晚,杜若锦在墨言堂等待着高墨言的归来。他曾承诺会稍晚回到墨言堂,那么他必定会如约而至。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杜若锦不愿入眠,绿意便陪伴着她一起等待。夜深人静,却始终不见高墨言的身影。杜若锦让绿意去休息,但绿意坚决不肯,她:“二少奶奶,绿意有一句话,您可能不愿意听,但我还是不得不。否则,憋在心里既难受,又觉得对不起您。”
绿意的坦诚,让杜若锦倍感温暖,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心志。
杜若锦唇角微扬,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轻嗤道:“言出必行,何必拘泥于这些琐碎之词?”
“二少奶奶,二少爷毕竟仍是您的郎君,况且两人已经结为连理,今后您不再……”绿意的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余音缭绕却未继续。
“不再如何?你何不完,若你问得出口,我自会回答。”杜若锦心中自然明了绿意言下之意,然而绿直白让她心中不悦,究竟原因为何,她自己也难以言明,但心中终究不是滋味。
绿意就此缄默,低垂着头,如同石像般静默无言。
杜若锦觉得无趣,便让绿意先行退下休息,这一次,绿意并未坚持留在房中陪伴杜若锦。
绿意离去后,杜若锦孤身一人独坐在屋内,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她开始后悔让绿意离开。杜若锦在房中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这一等便是夜深人静。
高墨言今晚是否又不会回到墨言堂?杜若锦试图将这个念头逐出脑海,但那股疑虑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让她心烦意乱。高墨言,你为何还不归来?难道你又改变了主意?
正当杜若锦咬紧牙关,强忍泪水,心中酸痛不已时,高墨言推门而入。杜若锦急忙奔上前去,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久久不愿松手。过了一会儿,当她情绪平复,抬起头望向他的脸时,才惊觉他额角有一道血痕,不由得惊呼出声:“你怎么了?”
高墨言神色凝重,眉宇间藏着一股肃杀之气,缓缓开口:“我取了人性命……”
杜若锦心中一惊,但尽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慌,从铜盆中绞了帕子,轻轻地擦拭着高墨言的脸庞,清理好伤口,柔声安慰:“幸亏这道伤口不深,愈合后头发一遮便无迹可寻。”
高墨言坐在椅子上,杜若锦站在他面前,他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似乎想要在这股芬芳中沉醉,永不醒来。
他低声问道:“你为何不问,我究竟杀了谁?为何会动手?”
杜若锦轻轻拨弄着他的发丝,语气平静:“何必追问呢?你能安然归来,便是一切安好。”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高墨言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高墨言将杜若锦横抱起来,走向床榻,望着杜若锦的眼神充满了痴迷,低声道:“你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床帷垂落,春色无边,那娇喘声唤醒了窗外漫的月色……
激情过后,杜若锦依偎在高墨言的怀里,手指轻抚他的脖颈,试图逗弄他,高墨言反手将她紧紧按住,低语在她耳边:“怎么?我方才的付出,竟未能让你平静下来吗?”
杜若锦轻轻一笑,道:“难道只有你付出了吗?我亦在努力,一直在……忍受。”
高墨言闻言眉头微蹙,将她更紧地抱在怀中,沉声道:“忍受?我原以为你在享受。”
杜若锦只是笑而不语,两人相拥而卧,随着房间温度的逐渐降低,一丝淡淡的暖意悄然蔓延,对杜若锦而言,这便是最大的满足了。
杜若锦在心底反复斟酌,终于开口问道:“倘若,没有今日我鼓足勇气的表白,你是否就会这样放手离去,从此不再踏入墨言堂一步?”
高墨言淡然回应:“我原以为,我是在给予你自由,让你去追寻心中所渴望的珍宝。”
杜若锦心中涌起一丝酸楚,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地:“你曾言明不会给我机会,命我离你而去,然而现在,你却先行离我而去,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深情吗?”
高墨言听完杜若锦的话,良久无言,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为何不理解?正因我对你的深爱,我才甘愿放手,让你去寻找你所渴望的东西,但你知道吗?我心中承受着怎样的痛楚?”
杜若锦深知他的话并非虚假,否则沉默寡言的他,怎会出如此坦率的话语?
杜若锦轻轻捧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你答应我,从此以后,无论遭遇何种变故,你都不要轻易出离开的话?既然我已选择你,又怎会轻率地忽略你的深情?”
高墨言紧紧抱住她,轻拍她的背脊,仿佛在给予承诺,又似在抚慰她的心灵……
远处,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清冷而凌厉,充满悲怆之情,如同撕裂人心,那仿佛是在诉离别的苦楚,又似在表达坚决分手的痛楚。那笛音在杜若锦的脑海中化作一道身影——高纸渲,他身着月牙白的衣衫,血迹斑斑如同绽放的梅花,就这样仰面倒入水湖之汁…
高墨言沉默不语,杜若锦无法窥探他的内心所想。众所周知那是高纸渲的笛声,他又怎会不知?然而,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杜若锦暗自思忖,若是此时高墨言询问自己与高纸渲的过往,她该如何回答。思忖良久,杜若锦竟发现自己无法做出抉择。毕竟,那一场心动的回忆,又岂是轻易可以抹去的。
两人相拥而眠,那凄厉悲苦的笛声终究渐渐消散,而杜若锦也瞬间感受到了房间中原本的清冷氛围,原本的一切都未曾消逝,即便刻意不去提及,那段记忆仍旧如影随形。
夜,在迷迷糊糊和辗转反侧中悄然逝去,而明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第二清晨,醒来时,高墨言已经起身。绿意服侍杜若锦梳理完毕,然后对她:“二少爷出门时,特地嘱咐绿意为您熬制一些安神补心的粥……”
杜若锦深知高墨言感受到了自己的慌乱与无奈,她苦涩地笑了笑,心中默念,高墨言,即便内心承受再多苦难,我也宁愿辜负整个世界,也不会辜负你……这算不算是一句穿越时光的承诺,一句永恒的誓言?
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大夫人与二夫人之间的气氛依旧紧张,两饶表情都流露出明显的不悦。只听二夫人带着几分怨气道:“纸渲的年纪也不了,近期上门提亲的人大多冲着四少爷而来。但你也不能因此忽略纸渲,不为他安排一门亲事。”
大夫人轻蔑地回应:“你提到给纸渲定亲,但他人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次出门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等他回来向我请安时,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二夫人气得无言以对,恰好此时高步青尚未出现,她便匆匆离开了。
杜若锦注意到高良辰的座位一直空着,于是不经意地问道:“大姐怎么没来?”大夫人并未回答,一旁的张妈便笑着接过话茬:“适才良辰阁的丫鬟来,姐哭闹不休,大姐忙于照顾姐,一时难以脱身……”
杜若锦和高美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便不再话。待众人散去后,她们一同前往良辰阁,只见高良辰正抱着高惜人坐在窗前,轻声细语地:“惜人,你看外面的风景多么美好……”
杜若锦看到高良辰脸上洋溢着慈爱的微笑,不禁产生了高良辰就是高惜人生母的错觉。如果不是,那她脸上的真挚又从何而来?
高惜人最终安静地入睡了,高良辰将杜若锦和高美景请进内室,亲自为她们斟上茶,直截帘地问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询问我身上藏有秘香的事吗?”
杜若锦一时语塞,心中暗想,这个高良辰果然厉害,主动发问,让自己反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高美景忍不住开口问:“你既然知道,那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高良辰轻轻抿了一口茶,面色平静地:“我回到高家,母亲对我的态度你们也清楚。我并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能在这高家站稳脚跟,留下来。否则,一旦走出高家的门,我还能去哪里?”
高美景明白高良辰的困境,但仍焦虑地:“惜人还,你为何要用那种手段?”
高良辰起身反问:“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去求母亲不要赶我出去吗?还是求文谦将孩子交给我抚养?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吗?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高家,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就像我当年在秦家一样。我同情她,而这件事对我也有利,所以我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至于后来她如何被捕,又如何牵连到弟妹,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毕竟我从未指使她陷害弟妹。”
高良辰的话得清晰明了,杜若锦和高美景一时无言以对。她们暗自思忖,如果换成是自己处于高良辰的境地,或许采取的行动会更加激烈。
高良辰面色微红,显得有些激动,她:“那秘香是在我秦家受辱时,我千方百计得来的,目的是为了不让那个人碰我。我在他醉酒时迷昏了他。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又派上了用场。昨日三弟的那番举动,我就预料到你们可能会猜到这件事。罢了,罢了,惜人终究是我的亲人,既然她已经跟我在一起,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那香我就放弃不用了,从今往后,高惜人就是我的女儿……”
看着高良辰如此模样,之前冲动愤怒的高美景,此刻又开始安慰起高良辰,她道:“姐姐,你放心,只要我在家里一,就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两人在交谈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绿意急促的声音:“二少爷,二少奶奶,不好了,家里又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走出房门。绿意引领着她们来到柴房,只见家里的其他人已经聚集在此。柴房中的徐姨娘仿佛失去了理智,哭笑无常,令人不忍直视。杜若锦看到徐姨娘如此狼狈,心中不禁感到一丝不忍。徐姨娘披头散发,嘴角带着苦笑,她伸手想要抓住高步青,大夫人却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斥责道:“装疯卖傻就能逃避惩罚吗?别做梦了,你这样子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徐姨娘被大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却毫无反应,只是捂着脸对着高步青发出怪异的笑声。大夫人感到厌烦,命令道:“快将她再次关进柴房,绝不能让她再逃出来。”
高步青轻叹一声,带着几分同情地:“算了,她已经疯了,就不要再难为她了。将她送回自己的房间,外面再安排两个人看着,防止出事。”
大夫人见高步青已经发话,只能无奈地作罢,狠狠地瞪了徐姨娘一眼。然而,徐姨娘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对着高步青傻笑。高步青见状,便迅速离开了。
当下,家仆们缓缓将徐姨娘从阴暗的柴房中拖出,将她搀扶回她自己的居所。然而,杜若锦心中暗自推测,徐姨娘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又能得到几分安慰呢?
一夜寂静无声。
到了清晨,杜若锦在梳理云鬓时,察觉到绿意的脸色异常苍白,便询问她究竟遭遇了何事。绿意紧咬着唇瓣,沉思良久,似乎心中充满了恐惧,最终才吞吞吐吐地道:“徐姨娘她已经……去世了……”
杜若锦手中的梳子险些掉落,旁边的高墨言也不禁微微一愣,只听绿意继续道:“昨晚徐姨娘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她的嘴里仍旧胡言乱语,时而呼唤老爷的名讳,时而又叫着大少爷的名字。”绿意显得极为尴尬,瞥了一眼高墨言,才低声继续道,“后来,老爷派人送来一碗安神的药物给徐姨娘,她喝下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杜若锦惊愕不已,她曾亲眼目睹过高步青对徐姨娘的同情,因而他总是尽量对她施以善意。然而,这次下手如此狠辣,不过是出于对舆论的担忧,不愿让人抓住把柄。
高步青的行径,杜若锦虽然能够理解,但她并未觉得他残忍无情。而徐姨娘的命运则令人同情至极,她一心期盼着老太爷去世后能够逃离高家,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老太爷尚未离世,她却未能给他陪葬,反而先行一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久,张妈过来通报:“二少爷、二少奶奶,大夫人刚刚召唤你们前往前厅,今日家中来了贵客,要求大家相见……”
张妈的话语刚落,杜若锦心中已猜出大夫人要他们见的是哪位贵客。
果然,踏入前厅,便见高老太爷坐在主位上用餐,而他身旁多了一位妙龄少女,似乎比杜若锦还要年轻一些,她眉目如画,笑容可掬,尽显风流之姿。
大夫人向众人介绍时,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轻蔑:“这位便是新入门的周姨娘……”
周姨娘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站在桌边,向众人行了福礼,然后在张妈的引导下,依次向众人请安,态度极为谦恭。
又过了两日,欣月前来拜访。
欣月看上去略显疲惫,她坐定后,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茶,却久久未发一言。
两人相对而坐,杜若锦问道:“欣月,你今日来高家究竟有何贵干?”
欣月轻轻一笑,道:“如果我,我是担心你与高纸渲旧情复燃,你会相信吗?”
杜若锦也跟着苦笑,回答道:“我自然不会相信,因为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样的日子。如果你想追求爱情,不妨光明磊落地去追求……”
遗憾的是,他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一个身影,如影随形,让他陷入长久的困惑与迷茫。欣月出这番话时,面色依旧如往常般淡漠,但眼中流露出的无奈与哀伤,却让杜若锦觉得她此刻的真实情感跃然纸上,因为这毕竟是欣月首次向他袒露心迹。
杜若锦心中纷扰不堪,不愿再纠缠于过往的种种,心中纷繁杂乱之下,她无奈地道,“高纸渲已经离去……”
听到这话,欣月脸色骤变,惊讶地追问,“你什么?高纸渲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他走了,临别前一晚,笛声哀婉……”
然而欣月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颓然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地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我曾告诉他不要这么做,他明明答应会深思熟虑,为何转眼间就改变主意了呢?”
杜若锦焦急不已,忙问,“欣月,告诉我,高纸渲去了哪里?他要去做什么?是不是非常危险?”
欣月推开她的手,神情有些茫然地苦笑道,“非常危险,危险到不知道是否能安全归来……”
杜若锦震惊不已,心中暗问,高纸渲,你为何会选择这么做?难怪昨夜笛声如此凄凉,充满离别的相思之情,高纸渲,难道那是你用笛声向我告别吗?
或许他原本答应欣月,不会冒险执行那项危险的任务,但昨日上午看到我在高墨言面前的痴缠之情,才下定决心远离这一切吧?
次日,杜若锦准备了一份厚礼,打算前往锦亲王府探望云泽,然而高墨言却突然接到一封匿名信,神色忧虑地匆匆离开。杜若锦无奈,只得带着绿意前往,两人在马车上聊,突然马车被一群人拦住,车夫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拦截高家二少奶奶的马车?”
杜若锦和绿意惊慌失措,只听一个憔悴的声音,“我要见绿意。”
绿意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看着杜若锦,脸颊泛起一抹红晕,道,“二少奶奶,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我不想见到他……”
杜若锦并未理睬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看到桑睿一脸憔悴,胡渣满面的样子,微笑着道,“绿意暂时留在你这里,希望她回来时,依旧安然无恙。”
桑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没有什么,绿意掀开车帘,不满地喊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锦一把夺过车夫的马鞭,在背上狠狠抽了一鞭,那马儿瞬间抬起马蹄狂奔而去,绿意吓得尖叫不已,而桑睿则似乎还愣在原地,杜若锦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傻瓜,还不快去追?”
这时,杜若锦才想起,给王爷云泽准备的礼物还落在马车上,她无奈一笑,让车夫先行返回高家,自己则在街上寻找合适的礼物,突然看到一家卖纸糊灯笼的店铺,心中灵光一闪,便信步走了进去。
在锦亲王府的后院,杜若锦坐在一旁,看着一大一两个身影,以及空中飞舞的风筝,心中不禁感慨万分,若非这一番奇遇,她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呢?云泽玩累了,锦亲王便让人带他下去休息了。
在王府后院的凉亭之中,微风轻拂,竹影摇曳,锦亲王与杜若锦相对而坐,细语交谈。杜若锦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王爷,残歌本是我心腹之人,现却被那清远主持羁绊于寺院之内。昔日我尚以为清远主持是想净化残歌身上的暴戾之气,但今日细想,那不过是虚言妄语。他留下残歌,怕是别有用心,意图利用残歌为其效力。因此……”
锦亲王挥手打断,神色坚决地道:“你的顾虑我已明了,本王定会全力以赴。本王手中尚有一物,足以引起他的兴趣,如今唯有以此物与他交换,本王岂能容忍残歌的价值低于锦州城的防御图。”
杜若锦面色骤变,城防图的重要性她如何不知?那老和尚若真要城防图,难道他打算夺取锦州城?
“王爷,你以如此关键的图纸交换残歌,若那清远主持果真心怀叵测,我们该如何设防?”
锦亲王却自信满满,嘴角微翘,缓缓道:“想当年,本王在落锦山庄逗留两年,闲暇之余,除浏览群书,便是精心研究绘制这锦州城的防御图。今日重绘一张,其中的真假难辨,除非本王亲自揭晓,否则无人能辨。”
杜若锦听罢,心中的紧张稍减,轻声道:“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那清远主持机智多变,心机深沉,王爷此行妙真寺,务必心。”
约莫过了半月,杜若锦终于见到了残歌,激动之余,不禁重重一拳落在他的胸口,欣喜地:“你长高了……”
锦亲王携着王爷云泽走来,笑容满面:“如何?本王为你备了一份厚礼,你打算如何报答本王?”
杜若锦美眸含笑,好奇地问:“你究竟是如何将残歌从妙真寺解救出来的?快,我早已迫不及待。”
锦亲王轻轻一笑,正待回答,却见云泽摆出一副大饶姿态,抢先道:“那清远主持意图谋取锦州城的防御图,父王便亲手绘制了一幅,以此图换取了残歌。”
杜若锦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就这么简单?”
锦亲王微笑着解释,“自然不会如此简单。那清远主持对残歌颇为看重,不会轻易放他出来。本王便提出,让残歌担任云泽的师傅,他这才答应。”
杜若锦看着残歌和云泽,两人年龄相仿,身高却相差无几,心中不禁生疑,残歌真的会成了云泽的师傅?
似乎看穿了杜若锦的疑惑,锦亲王又补充道,“残歌的剑法犀利无比,云泽又偏好轻灵之剑,由残歌来指导云泽,可谓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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