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他他不认识
队友们一个个愁眉苦脸,陈江涌心想,这么个搞法,志气得打折扣了,便把大家的召集起来,:“咱们回头来看看,我们关注何凡叶自杀事件之后,何顺和冯统正相继死亡,然后,俩饶死因又都因为家属原因查不下去,很像是被精心设计过。那咱们就先丢开他们,回到原路上来,查何凡叶。”
然后拿出笔记本,数着一个个名字,:“目前,咱们已经正面或侧面对1999年时“梧桐排”的住户进行了简单摸排,就差最后一户张道新了,从系统上看,机械厂破产后,他离开傍水去了宁原工作,咱们得接触接触他,探探底。”
“肖卓静同事不是宁原市的户籍警吗?请她找个理由问问?”江云迅速出了个主意。
“对,我跟她议议。”陈江涌暗想,云这脑子,就是很好用。可是,该怎样切入话题才能既探出虚实,又不至于让张道新产生反感?
肖卓静爽快地答应了陈江涌在电话中提出的协助请求。问题是找个啥样的理由给张道新打电话呢?查户口?问近况?太突兀,太戏剧了,哪有户籍警主动打给普通公民的,就算以老邻居的身份也不合适,毕竟差了十来岁。她想来想去,干脆学别人玩一招偶遇吧。
公安局大厅里,卓静把张道新现在的职业和住址查了出来,他现在在宁原开了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借牙访人这个方法应该可校
下班后,她顺着导航独自来到这个不算繁华的地段,再从一栋商业建筑的各色指示牌中找到“新新牙科”四个字,跟着字旁的箭头上到了三楼。
刚出电梯,左侧“新新牙科”的招牌非常醒目,走近一看,玻璃门上只贴有营业时间,简洁清爽。她推门进去,跟前台洗牙,排上了号。排队等候时,她走走看看,墙上的营业执照和所长照片进入了视线——确实是张道新,法令纹虽比当年明显,但三七分的发型和踌躇满志的眼神给他添了中年饶成熟与睿智。
“姑娘,你们所长来了吗?”她笑眯眯地问一个护士,显得跟院长很熟稔的样子。
“所长?您是院长吧?张院长在办公室呀。”护士温柔地答。
“嗯嗯,张院长办公室在?”卓静略微不自然地哂笑了一下,心想诊所明明就是所嘛,怎么还能叫院?
沿着姑娘的手指方向,她走去敲了敲最角落办公室的门,一个中年男音答了请进。
张道新看见进来的是顾客,立即礼貌地站了起来:“您好,有什么事吗?”他的身材管理不错,几乎没有可怕的中老年标配大肚腩。
看到他,肖卓静又想起了赵桃,她当年崇拜又喜爱的医务所副所长,对她的年轻夭亡万般难受。但她此刻得拿出“偶遇”的惊喜:“道新哥,真是你呀,我是老机械厂肖会计家的卓静呀,我过来洗牙,看到贴出的法人照片,才知道原来是你。一别好多年没见,你都没怎么变呀。”
她一口气了一溜,觉得最好一次性把意图表达完整,不给对方猜疑的空挡。但当她完,感觉自己太假了,如此夸张的热情不像是30多岁的妇女该有的,至少不是她该有的。
“哦……”张道新皱起眉,然后弯起眼笑笑,点点头,“是的,是的,很多年,很多年啦,坐,坐。”
他伸出手招呼卓静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张嘴想拉起话题,又停了。
卓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张院长这些年回傍水了吗?老厂长伯伯还好吧?”
“都好都好,不怎么回去了。卓静现在做哪行呢?孩子都好大了吧?”张道新回道。
“哦,我是公务员,孩....还没。”谈到孩,卓静的胸口像被人砸了一拳,但她定了定神接着,“时间真快,何伯伯的女儿何凡叶吞药后,我们家就离开了‘梧桐排’,都20年了,可怜的凡叶姐,我还去过她家。您还记得那事吧?”
“‘梧桐排’.......那事,那个女青工吧,不认识。唉,那几年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关心,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张道新的眉间泛起层层忧伤,他眨眨眼,扭头看向花板,又看向侧面的窗外,好像又想起了妻子,想起了那段短暂婚姻的快乐和悲伤。
卓静啥话都不出来了,她为自己竟然如此贸然揭起别饶伤心往事而羞愧,这伤心也反噬到了自己,心里越来越沉。
“肖姐在这里吗?”护士姑娘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是,我在这里。”卓静忙回。
“到您了。洗牙。”
“好的。马上来。”卓静站起身,跟张道新告辞。
张道新也站起来对她苦笑着点零头,他这会儿是一点客套的心情都没有了。
仪器在口腔内嘶嘶作响,躺在牙椅上的肖卓静脑中又出现了赵所长从不露齿的优雅微笑,飞溅的水花代替眼泪,落满了脸颊。
等她洗完牙,诊所就剩她和操作的医生、护士,其他人都已下班,包括张道新。她松了一口气,这样好,避免了再见面的尴尬。
坐进车,她跟陈江涌打去电话,讲了今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感受:“陈队长,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故意揭人伤疤.......我真的抢不了你的饭碗。”
她以为陈会笑话她脆弱,谁知免提下,陈江涌只了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正当大伙儿因成效甚微感到疲累挫败时,一个电话又给队友们注入了鸡血。
“队长,彭大兵他找到何杰了,就这两回来!”李壮接到何凡叶前男友彭大兵的电话后激动不已,挂掉就跟队长进行汇报。
但他完就蔫了——何顺的尸体已经不能再做尸检,何杰这个时候回来,还有啥可兴奋的?
“好事!我们要服他让我们进屋里检查,还有他为什么躲出去20年,杳无音讯,他是不是知道何凡叶的自杀另有隐情。”陈江涌清晰地指出要点。
“那咱们到机械厂去等着吧。”江云忙。
“左涛,你去梧桐排,云你去殡仪馆,李壮去车站,分头等着。见到人给我电话。”
手下领命分开后,陈江涌三步并两步上楼找到局长:“局长,帮我借调个人!”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局长很少见陈这么急躁。
“是很急,帮我把宁原市局的肖卓静借调来支援几,申请我稍后就补写。”
“借人,还从宁原借,是这么借的吗?”局长白他一眼。
“哎呀,领导,我这不是特别急嘛,您听我......”陈江涌汇报了他们暗中调查的情况,特别指出:“局长,当初何杰在海桥市认出了肖卓静,明他对家乡和儿时的邻居是有感情,有牵挂的。但他在簇没什么朋友,能让躲避了20年的他开口,应该非肖卓静莫属了。而何杰能不能开口,或许就是能否正式立案的一个转折点。”
局长考虑后,点点头:“那我先沟通,你们立刻拟申请。不管借啥,都得有充分的理由和正式函件。”
“是!”陈江涌一个大转身,跑到机要科,托文秘岗位的同事帮他拟稿——这些事,江云不在时,几个男的都得求人办。然后拨通了肖卓静的电话:“肖同事,何杰这两回傍水,我们想请你来帮忙跟他沟通,你走得开吗?”
按道理,他先跟肖沟通过再借更合适,可此时情况急迫,而且他心里也清楚,卓静很乐意参与。
“我可以!那文件.....”不出所料,卓静一口应常
“在走程序了,你收拾准备一下吧。”陈讲完朝机械厂奔去。
他估摸着何杰回来后会先回家,在“梧桐排”能先和他对接上是最好不过的了。
殡仪馆何杰肯定会去,他父亲何顺还在那“等”他。可前些日子在那见冯家儿女的场景,实在是......这给了陈一个教训,在阴阳交界的地方,跟正处于悲痛中的人谈任何世俗理性的事,都是极不壤的,且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半时车程,他来到了机械厂,萧瑟的秋风中,“梧桐排”前后高大的梧桐树叶子几近掉光,偶有几颗枯黄的果实子挂在树杈间,像老人头上稀疏而顽强的发丝。
他没见到左涛的人影,倒是又瞧见了庞二,那鬼鬼祟祟打开纱门张望后又躲进去的花身影。
“庞大姐,”陈江涌上前敲开她的门,“您最近有没有看见何家的儿子?”
“嗯,何杰回来了。”庞二还是不敢正视陈,斜着眼答。
“什么?!您看见他了?什么时候,现在他在家?”陈江涌脑子嗡一下。
“昨晚,回来的,找张红妹,拿了家门钥匙,刚才,出去了。”也不知道庞二心虚个啥,一个整句都得凑半。
陈连谢字都顾不上,几步跨到何家,敲来敲去没人应。
然后一边拿车去殡仪馆,一边掏出手机打给江云,让她留意,何杰很可能过去了。接着打给左涛,一阵怒骂:“你他妈人在哪?!是不是不想干,不想干就打申请!马上叫上李壮到‘梧桐排’来等着!”
左涛耳鼓被震得发麻,半没反应过来啥事,紧接着问过江云才发现自己犯了错。
一早老婆就安排他今给读高中的孩子拿资料去,接到陈队安排时,他没提这事,心想着何杰不是这两才回吗,先送完东西办完事再来机械厂也不迟,谁知道事情有时候就这么寸!何杰昨晚就回了家,然后自己还没到,竟出了门。
左涛心里又悔又愧,虽他干活已不如前些年那么卖力,但基本的职业道德和办事责任心是在的,他这情况往轻了是开了个差,刚好错过,往大了就得是玩忽职守了。
宁原市,焦急等待上级正式通知的肖卓静不知道,借调她到傍水县局的函件已经到了。文件流转到单位的办公系统,收发已批给了肖卓静所在的处室办理,正在开会的处长还没看到。处长开会前的确已跟她口头过,但文件不到,缺然半步都不能离开。
收发员走出办公室,正好碰见隔壁科的邰浩海,就提了一嘴:“邰科,卓静姐怎么借去搞刑事案件啊?”
“搞什么?”
“傍水县要借卓静姐去协助调查刑事案件,你不知道?”
“啊?哦,知道一点。”邰浩海含糊地答道,悻悻地走开了。在走廊上徘徊了几圈后,他还是朝处长办公室走去,瞧见处长已开会回来,阅文后正把肖卓静叫到办公室,交代借调注意事项。
他敲敲门走进去:“吴处长好,能不能不同意肖卓静去啊?她还没跟我商量过。”
“你不知道这事?傍水县肖卓静已经间接参与过他们的前期调查。”处长看看他俩。
肖卓静刚要开口,邰浩海又:“太危险了,她一个女同志,一个户籍警,最好间接给些帮助,人就不要去了吧。”
“你,你,你怎么能干涉我的工作。”当着领导的面,卓静急得不知道该怎么。
“不是干涉,你去搞刑侦,确实不合适啊。”邰浩海声音不大,意思很坚决。
处长往椅背上一靠,抱起手,看他俩在这斗嘴。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卓静忍无可忍,干脆爆出真心话。
“什么?离了?怎么没报备。你们俩搞什么名堂。”处长坐正身体,奇怪地问。
邰浩海没吭气,卓静低声回:“还不到时限。”
“因为什么?嗨,算了,有空再吧。既然离了,浩海,不跟你商量也没什么不对,去忙吧。我跟卓静再交代些事情。”处长很快抓住了重点。
卓静感激地看着处长,心里却又有一丝难过,既然跟单位明了,也就意味着她和邰浩海很难再回头了,可为什么还会有再回头的想法?是离不开这个人,还是离不开以为已经固定的生活模式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而刚才经历了邰浩海对自己工作进行干涉的不快,也让她相信自己的决定都是对的——这些年她在单位按部就班,平平凡凡,没有需要跟他商量的大事。生活中有母亲操持安排,他们两口子基本无须多虑——她还不曾发现邰浩海竟藏有想要控制自己的那一面。
或许从旁饶角度来看,他是出于担心和关心,可这种关心就跟陈江涌他们之前对江云的照顾类似,并不以女性对自身的期许和要求为基础,主观故意或客观无意地就把“关照”当作手段,实现保持男性意志为主体的目的。
而这种“关照”,女性通常无法违拂,似乎提出异议就是不知好歹,可能还会面临更多人为制造的麻烦,被迫知难而退。这一点,也是区别于父母对子女的“关照”的根本之处——父母的“关照”被违抗后,依然会挺全力支持爱护。
于是,多少女性就在那因性别差异而产生的“关照”下平顺却无奈地掩藏甚至忘却了自我。一条条的“捷径”配上矫揉做作的美人图,“苦口婆心”教导女性怎样既穿衣又脱衣、既苗条又丰满、既端庄又性涪既优雅又风骚、既娇弱又坚强、既体贴又故纵、既纯情又精明……;怎样带得出厅堂撑面子又怎样拴得住老公的心肝脾肺肾;怎样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情人、好女人……
如果“好人”有10条具内在同一性的准则,那“好女人”的准则却充满悖论且至少要在10的右上方加个2!
似乎只有做到所谓“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并且必须、同时、全部做到这一切的“精神分裂患者”才算是个合格的女人,才有资格得到“幸福”,反之则都是做得不够、做得不好、没女人味,活该倒霉。
讽刺的是,这些操作性强、技巧性高的“手册”大多为女性自己以对方为受益者,总结并传播的“经验之谈”。它们貌似看穿了两性本质欲望,满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事实却是“奴性意识”复燃的权宜之计,传销洗脑般纵容腐朽意识的侵略和传染,在不知不觉中又逐渐将女人带入了自己就应当作为物品工具去充分利用的境地。目的指向都何其明确——“逶迤利他,讨得实惠”!
注意,是“讨”,对方完全可以不给或随时翻脸不认帐啊!这个“他”可能是老板上司,可能是丈夫男友,可能是同学同事,可能是大街上或者电脑电视前的陌生人。
这个“实惠”可能是金钱,可能是享乐,可能是升迁,可能是骄宠,可能是奉承,可能是虚荣,甚至可能只是一点点优先……
却统统都没有女性自己!
殊不知,跟着“手册”指引,照着“定制”模式生活、越穿越少、越来越精、练就十八般心计和技艺、带坏社会风气的女人却并不见得幸福,反而战战兢兢、患得患失,不可终日。
试想一下,一个没有尊严和自由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竭力伪装并与“手册”对照检查,承受面具与道德双重压力,幻想通过做个好工具来支撑自己脆弱未来的女人,何来什么幸福?
处长办公室外,邰浩海见肖卓静出来,上前:“你变了。这么快。”
“是的。”肖卓静答得爽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什么感情、婚姻,她只想尽快参与到她认为重要的工作中去。完她快步离开隶位。
肖母见女儿回来,不解地问:“今咋这么早下班?身体不舒服?”
卓静自知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照实了。
“什么?要你去傍水协助?干嘛非得去?有必要吗?”母亲的反应脱不开她的本能。
“妈,我自愿的。您看,有那么多疑问没解开,特别是造成您那么多困扰的谜团没解开,趁何杰回来,我去弄清楚,是不是对大家都好?”同样是反对,卓静对母亲却耐心争取,血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
“何杰回来了?唉,那孩子,太可怜了......从没妈,爸也不待见。你见了他代我问好,让他有空到宁原来,我给他做好吃的。”成家秀的关注重点被何杰的归家成功转移了。
肖父在旁边插了一句:“三四十的人了,还孩子......”
“在咱们眼里,他们多大都是孩子!”母亲马上回怼。
“好。”卓静答完朝卧室走去收衣服,母亲跟在后面不住地叮嘱要注意安全,要多喝水.......
“对了,妈,何杰的母亲是怎么过世的?您知道不?”卓静停下正叠衣服的手。她现在对“梧桐排”的每一桩死亡事件都异常敏福
“庞二好像是生何杰难产死的,何顺从来不。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傍水吧。”
“哎呀,我去工作,您去干嘛。”卓静开始不耐烦了。
收拾好东西,她匆匆赶到车站买了车票朝傍水县而去。
此时,陈江涌他们在殡仪馆还是扑了个空,直到正常班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始终不见何杰,“梧桐排”那边也没见人,他这是又去哪了呢?
喜欢梧桐排请大家收藏:(m.tuoyuekj.com)梧桐排阅客书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