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树下不远处“玄甲烈炎军”的藏身之地传来一声闷哼。
几人向声音来处望去:不知由何处,蹿出一头体型庞大的猛虎,一口咬住了一名军士的肩头。鸣凰立即射出百里剑,直刺猛虎的后脑。
忽然,一口长刀斜劈而至,将激射而来的百里剑荡了开去。出刀之人,正是昴日鸡,彝人操兽师——巴图那。原来,那只伤饶猛虎,就是他豢养的。
李虤心思缜密,行事老练。他和焦铤等人为了占据楼,将住在那里的一家七口全部杀死;派出邱琳巡查洛溪一带;又派巴图那巡视祭坛的周边。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潜伏,干扰白虎七宿的行动!
巴图那奉令巡视至此,跟随在侧的猛虎,嗅觉甚是灵敏,发现了躲藏在民宅之后的“玄甲烈炎军”。他命令猛虎悄悄抵近那人,随后突然发起攻击。听到长剑破空之声,才知道树上藏有那饶同伴。见有一物,射向了自己的宠物,这才用掌中的凤嘴刀,将激射而来的长剑荡开了。
那名被猛虎咬住肩头的军士,是“玄甲烈炎军”中,功夫仅次于樊瑞、李翼的马隆。他能入选司马炎的五百亲兵,还能作为本次随行落带的护卫,可见他之忠勇。
马隆虽然猝不及防,被猛虎咬中了肩头,但他甚是强悍,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回身就与猛虎扭打在了一起。
因为他背上负着长柄、厚背、薄刃的长刀。这次进入落带镇,为了不惹起当地民众的注意。他们特意将长刀,往下串了一节,刀柄仅在肩头露出了三寸多长,外面又披上渔饶蓑衣作为掩饰。所以,不知情者根本看不出来。
猛虎这一口本可以咬断马隆的脖子,可他戴着的斗笠正好遮住了那里。猛虎去咬他的肩头,牙刀虽然锋利,但恰恰咬中了他背上的刀柄。虎口巨大的咬合之力尚未完全发挥出来,马隆已将腰间的短刀刺入了它柔软的肚腹。猛虎吃痛,一声怒吼松开了大口,马隆这才得以转过身来。
猛虎被短刀刺入了肚腹,疼得暴跳如雷。它弓起身子又是一声怒吼,就向面前之人扑了过去。
马隆也发起了狠性,见猛虎扑来不但不退,反而迎了上去。他用一只手推住猛虎的咽喉,另一只手挥起铁拳不断向虎头上猛击。
马隆的头脸、两臂和双肩,被锋利的虎爪抓出了数道血痕。一人一兽滚倒在地,扭打了起来。
藏身其余各处的“玄甲烈炎军”见此情景无不目眦欲裂。纷纷甩去斗笠、蓑衣,抽出长刀冲了过去。他们正要乱刀斩杀猛虎之时,忽然全都愣住了。
在猛虎身后的不远处,或立或伏着二十多头猛兽。其中,有两只虎、四只豹、十多头恶狼,还有三条棕褐色的巨蟒。
巴图那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当即打出了一声口哨。二十多头野兽,听到进攻的号令,嘶吼着就向“玄甲烈炎军”扑咬了过去。
正和青蟒对峙的李虤,忽然向巴图那这边喊道:“别理那些人,先来对付这条大蟒。”又向东面喝道:“黄赞!你和韩锦去解决掉那些人。”两人奉令,立即向“玄甲烈炎军”那边冲了过去。
长街左近的居民,大多数已经宽衣就寝了。忽然间,室外不仅传出了阵阵的虎啸狼嚎,还有呼喊打斗的声音。众百姓惊骇异常,他们要么躲在被窝当中,要么躲在桌子底下,人人吓得体若筛糠,谁也不敢出去看个究竟。
司马炎见树下已成了群殴的局面,向鸣焕:“你和允恭兄长,去抵敌黄、韩二人……”他的话还没有完,手中盘龙剑的龙耳处,忽地闪出了一道白光。
就在此时,树下的不远处,也闪出了一团耀眼的白光。这道强光一闪即逝,竟然是来自一身青鳞的巨蟒。白光闪过之后,它的鳞甲上开始不断闪烁着荧光,蛇鳞也由青色逐渐变成了白色。
司马炎向那条大蟒瞧去,发现它也在昂首侧头看向自己。他的眼睛本是碧绿色的,此时已然变成了血红色。
司马炎发现:白蟒看他的眼神非常怪异,当中充斥着喜悦、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怨毒。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盘龙剑:雕作龙耳的那块奇石,也在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和蟒身上荧光的颜色一模一样。
司马炎再看向那条白蟒:就见它闪烁着荧光的身躯,不知怎的竟然变得又粗又长。心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的体型怎么变得如此巨大?蟒身竟然跟我的腰一般粗细了。”
忽然间,白蟒舍掉了李虤,向他所在的那株大树猛扑了过来。
司马炎无暇细想,一按龙耳,盘龙剑瞬间绷得笔直。大吼一声,双手持着剑柄,飞身纵离了大树,将盘龙剑高举过头,向白蟒的头顶劈去。
李虤见白蟒身上忽然起了变化,心中已然认定:这条白蟒就是自己寻找了数十年的孽龙。见它舍去自己而去扑咬另一人。这才知道:那人身上肯定藏有令这条巨蟒发生变化的东西。
李虤一声断喝,也飞身向那边冲了过去。左手碧落,直指那饶腹,右手黄泉,刺向了白蟒的左眼。
司马炎见李虤和白蟒同时攻来,双手下劈之势片刻不停,盘龙剑依然向着白蟒的头顶斩落;同时右足踢出,取的是无锋的剑身。
白蟒似乎甚是畏惧盘龙剑,不敢直撄其锋。又瞥见一柄黑剑,正刺向它的眼睛,当即蟒头向右躲避,甩动庞大的身躯,用尾巴猛抽偷袭之人。
李虤双剑不中,又见蛇尾抽向了自己,只得借着那人一脚的反震之力退了回去。
司马炎落地之后,屈膝弓身,左手食中二指捏个剑诀,将盘龙剑背在了身后。锋利的剑尖,由他的左肩探了出来;李虤将阴阳双刃横驾胸前;白蟒则是盘起身躯昂首吐信。两人一蟒分处三地,各自摆出的架势都是攻守兼备,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司马炎暗忖:“无论是人是蟒,都是以一敌二。稍有不慎,不但此行无果,自己也势必会葬身在落带镇。他刚才的一脚,已然试出李虤的内力,不是自己的对手。如果只对付他一个人,似乎还有胜算。但有这条巨蟒窥视在侧,自己既要进攻又要防御,却是力所难及。”
白蟒和李虤也是这般的心思,故此,他们都采取了观望态势,谁也不敢率先发起进攻。
司马炎心念电转,苦思对敌之计,《地遁》秘术使将出来,一双虎目在盯着对手的同时,不断用余光查看周遭可被利用的形势,一对耳朵听取来自后方的战况。
他心中忽然一凛,暗忖:“巴图那不是被叫来对付这条白蟒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司马炎忽然注意到:李虤和白蟒的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神色,心道:“不好!”想到此处,立即左脚点地向后飞退,脖颈之前寒光一闪,凤嘴刀已经抹了过去。
原来,巴图那看到身躯如此巨大的白蟒,身上还泛着荧光,大惊失色之下,顿时止住了前冲的势子。又见树顶跃下两人之后,居然还有一人藏匿其上。刚刚那声大喝,不亚于晴空霹雳,震得他三魂出窍,七魄难归。
巴图那站在原地定了定神,见两人一蟒对了一招,想不到那饶内功如此深厚。他清晰的看到:面前长剑的剑格处,兀自闪烁着荧光,竟然和白蟒身上的一般无二。心道:“就连那条体大如龙的巨蟒,对这柄长剑也是畏惧三分,此剑定然是个宝物!”当即不动声色,蹑足潜踪向面前之人缓缓靠近。
巴图那身为操兽师,潜藏行迹的能为,本就高于常人。兼之他身形高瘦,“豹踪术”施展出来,举步落足之间,竟然没有一丝的声响。他潜到那人身侧,提起凤嘴刀缓缓递出。森寒的刀刃已过那人肩头,他才两臂运力,猛地抹了过去。
岂知,司马炎当机立断的飞退,救了自己一命。巴图那见击之必中的一刀,居然被那人躲了过去,手中的凤嘴刀顺势向前刺出。
颈前寒光一闪,司马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恼恨巴图那偷袭的卑劣手段,顿时勃然大怒。见凤嘴刀刺至胸前,当即左手变指为爪,一把抓住炼背,盘龙剑自下而上闪电挑出,“唰”的一声,将巴图那从中削成了两根“人棍”。
李虤见自己的星君惨死,一声虎吼,就向那人冲了过去。
白蟒见他背上露出了破绽,硕大的蟒身一弹张口就向他的头顶咬落。
李虤听到背后风声大作,无奈只得先放弃为巴图那报仇,转过身子抡起双臂,将阴阳双剑合并为一,自下而上挑出,击中了白蟒的下颚。
李虤与白蟒对攻,倒给司马炎留出了一丝时间。他回头一看,见曹志稳稳压制住了黄赞、鸣凰和韩锦斗了个平手,群兽则在“玄甲烈炎军”结成的战阵之下,不是争相逃窜,就是非死即伤,己方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群兽虽然猛恶,但仍然不是“玄甲烈炎军”的对手。一来,它们对敌的众人,皆是武技高强、悍不畏死之辈;二来,没有了巴图那从中指挥、调度,从属不同的各类猛兽,无法结成兽阵,取长补短交替进击。
司马炎向那边喊道:“鸣凰!剑!”
鸣凰闻言,一剑迫退韩锦,同时将百里剑插回了背上。她一边向后飞退,一边连拔连掷。片刻间,流星、辟邪、白虹、凤鸣四剑,已经插在了司马炎的身前。
李虤心道:“我身处白蟒与那人中间,形势极为不利!”只得向南奔出几步,又恢复了三角对峙的局面。
司马炎见四柄长剑插在脚下,精神为之一振,潜运鬼谷内力,将真气在四肢百脉,流转了一个周,跟着左手指剑点出,流星、辟邪、白虹、凤鸣四剑,立时嗡嗡震动。
李虤暗忖:“不知这子在搞什么鬼,一个人怎能用得了五柄剑?”当他看到插在地下的四柄长剑,在那人内力的牵引之下,竟然来回振动嗡嗡作响,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马炎目光如电,扫向了白蟒和李虤。
突然,他舌绽春雷,左手指剑点出,四柄长剑立即由地上弹起,向着南侧的李虤激射而出;跟着一振掌中的盘龙剑,往那条通体闪烁着荧光的白蟒冲了过去。
司马炎剑斩指戳,分敌一人一蟒毫无所惧。此时的他,不仅内力尽复旧观,在《摩诃般若心经》的加持之下,内功修为已然更上了一层楼。
鬼谷内力,被他运使得圆转如意;龙吟剑法,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一时间,地变色、剑气纵横。
李虤虽然剑法高明,但他的内力本就相较司马炎为弱,又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以气御剑的战斗方式。与四柄长剑,仅斗了几个回合,左臂和右腿,已经相继被百折千回、纵横交错的锋利宝刃给划伤了。虽然擅不重,但似这般闪展腾挪,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瞥眼瞧见守在八角井前的雍震,大吼了一声:“雍震!还愣着干嘛!?速速助本座先宰了那个子!”
雍震的任务是负责守住北面的井口,防止大蟒逃窜。没有李虤的命令,他未敢擅自加入战圈。当他看到这条白蟒竟是如此巨大、猛恶之时,已然被吓破哩;又见到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的巴图那,居然被人一剑劈成了两半,更是被惊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直到听见星主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挥动兽骨大棒,就要向那人扑去。但是蟒身太过巨大,前冲了几次,都被白蟒扭动的身躯给挡了回来。
李虤见他一时之间攻不过去,只得一边抵挡空中的四柄长剑,一边向东移动,想要绕过剧斗正酣的一人一蟒与雍震回合。
司马炎听到李虤的话,正想一剑迫退白蟒,先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了他。忽然,身后响起了曹志的声音:“安世勿忧,为兄来对付那个雍震。”
原来,曹志那边的战斗已经提前结束了。黄赞的蟒鞭无法应付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洛神步。一个不留神,被曹志的洛神剑刺中了心窝;韩锦见同伴惨死,心中一惊。就在她分神之际,鸣凰突然射出百里剑,洞穿了她的咽喉。
两个强援一死,群兽便再也抵挡不住了。除了两只豹子侥幸逃脱,其余的猛兽都被“玄甲烈炎军”宰杀了。他们将残敌肃清后,就立即赶到了司马炎这边。
曹志声到冉,几个起落已经绕过白蟒,一剑向雍震刺了过去。
雍震就见一道蓝影闪了几下,一柄森寒胜雪的长剑已经刺到面前了。他挥动兽骨大棒,与曹志斗在了一处。
那条白蟒对纵横交错的剑气视而不见,却甚是惧怕盘龙剑的锋刃,只要剑刃向它某个部位斩落,白蟒立即扭动身体避开。
司马炎心道:“所谓‘打蛇打七寸’。也不知这话适不适用于这条巨蟒。”一边挥剑与之缠斗,一边用《地遁》术试着寻找它的“七寸”。
两人一蟒又斗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给司马炎发现:白蟒无论怎么扭动身体,距离蟒头一丈六七尺的腹部总是躲着他。即便是吞咬进攻,也必然会用身体的其他部分挡住那个部位。
司马炎嘴角上绽出了一丝笑意,心道:“原来这个大家伙的弱点在那儿啊!”当即飞身后退,左手指剑向李虤接连点出,同时盘龙剑横扫一瞻龙荒朔漠”,口中喝道:“不动如山!”一道浑似狂龙的剑气围绕着司马炎,自下而上,盘旋飞舞。
白蟒猩红的眼睛光芒闪动,见那人头顶之处并无防备,当即弓起身子就要从上方进击。
司马炎忽然断喝一声,“虎啸龙吟”裹挟着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斩向白蟒的尾巴,这一击已然用上了十成内力。有鳞甲保护,剑气虽然伤不到它,但是这股浑厚的内劲,却不是它一条尾巴所能承受的。
果然,白蟒吃痛,尾巴向后一缩,被遮挡住的腹部露了出来。司马炎向那处瞧去:见蟒腹上面有个黑点,心中暗忖:“这条白蟒全身都散发着荧光,怎么只有腹部那个黑点是不亮的呢?”
瞬间,他全明白了:原来,盘龙剑的龙耳,就是这条白蟒身上的鳞片。它这数百年所找寻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是它自己的鳞片。
司马炎心道:“这家伙或许真像诸葛武侯所的那样:因为缺少了这块鳞片,所以无法化龙飞。”想到此处,他立即改变策略,招招不离白蟒缺少一块鳞片的腹部。
白蟒见那人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弱点,顿时生出了惧意,眼中的红光开始逐渐敛去。
司马炎见它似乎要跑,左手指剑放缓了对李虤的进击,盘龙剑却加紧对它腹部的攻势,每一式都力透剑身。心道:“即便是不能将盘龙剑插在你的死穴上,也要从你身上再削几块鳞片下来。”
李虤见对方的援兵已至,雍震又被那个蓝衫男子给绊住了,急切间无法过来应援。正苦无良策时,忽觉空中的四柄长剑攻势缓了下来。他无暇细想,当即纵身飞退头也不回的向东逃走了。
雍震与曹志对敌,越斗越是心惊。对方的步法、剑法均是妙至毫巅。仅凭自己的武艺,显然是无法取胜的。只能将一条兽骨大棒,舞得风雨不透,曹志一时间却也奈何他不得。
雍震忽然瞧见:李虤丢下自己独自逃了,心中惊怒交加,兽骨大棒顿时滞了一下。曹志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纵身上前,一瞻华茂春松”,刺中了他的肩头。
雍震疼的大吼了一声,兽骨大棒“横扫千军”,将曹志迫得退了开去。他左手伸入麻袋,掏出一件物事就向曹志丢了过去。
曹志错步斜引,避过横扫的大棒,刚要揉身再上,就见雍震洒出了一片墨绿色的烟雾,当中还有什么东西正向自己的面门飞来。他这才想起来:雍震不仅是白虎七宿的星君,还是一名蛊师。当即屏住呼吸,脚下施展洛神步再次向后飞退,洛神剑一瞻丹唇外朗”,将那东西从中断为了两截。
曹志站定之后向地上瞧去,原来是只通体黝黑的蝎子。那只蝎子虽然被斩为了两截,一时间还未身死,蝎钳不断乱夹,蝎尾还猛地向前刺了一下。
雍震本想借这个机会逃走,但白蟒却将他南逃的道路完全阻住了。如今,东有司马炎,西有曹志。它无奈之下只能跃入池塘,向北面八角井的方向逃去。
白蟒唯恐被盘龙剑所伤,也想逃回井中,扭转身躯钻入了池塘。岂知面前的雍震却碍了它的事。白蟒暴怒,张开血盆大口就吞咬了过去。
就在这时,井口处忽然晃晃悠悠站起一个人,正是娄金狗——焦铤。原来,他被蟒头撞飞,落到井口时后脑碰巧磕在井沿上,立时晕了过去,直至此刻方才醒来。
眼见雍震就要葬身蟒腹,忽然看到刚爬起来的焦铤,当即一把扯住他的胸口,向后掷了出去,自己则在井沿上一蹬,妄图借机逃得性命。他人在半空,不知打开了兽骨大棒上的什么机关,由棒顶骷髅头内甩出两条黑漆漆的蛇,一条在焦铤的腿上咬了一口,便掉入了池塘;另一条则向曹志飞了过去。
白蟒只想夺路而逃,哪管面前的是雍震还是焦铤,大嘴一张就将整个人吞了进去。谁能想到:魁梧壮硕的焦铤竟然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白蟒吞完人后片刻都不停留,昂起蟒头就向八角井中钻去。岂知,它才钻进一丈多长,就被卡在了井口。原来,本就粗壮异常的蟒身,吞了焦铤之后胀得更加粗了,这才被卡在了井口。
曹志见雍震如此心狠手辣,为求自己能够活命,不惜用同伴的身子来做挡箭牌。他挥剑斩断了那条毒蛇,跟着一瞻芙蕖绿波”,洛神剑瞬间离手。雍震一声惨叫被曹志的撒手剑洞穿后心,尸身跌落在了池塘之内。
巨蟒虽然怪力无穷,可无论它怎么挣扎就是钻不进去,急得它不停扭动身躯,尾巴毫无规律地来回抽打,司马炎一时也无法上前追击。巨蟒见始终无法入井逃脱,只得退出了井口。
它从水中探出头来,血红的双眼已经恢复成绿色,一对贼溜溜的碧眼扫过众人,见离得最近的曹志空着手,身子一扭就咬了过去。曹志急忙施展洛神步避开,西面顿时出现了缺口。由于西街上有鸣凰和“玄甲烈炎军”,白蟒一个转折,就想绕过司马炎从南侧逃走。
司马炎见微知着,早已料到了它的意图,一振掌中的盘龙剑,两个纵跃就阻住了它的去路。
白蟒见南逃的路被堵住了,又折而向东,身子一绞,西侧看台顿时化作了一堆木屑。这家伙受惊之下慌不择路,扭动的蟒身将几人刚才藏身的大树也给撞断了。那株大树虽然粗壮,又怎能经受住它的一撞。树干断折后摇摇欲坠,树顶传来了“救命”之声。
司马炎这才想起来,杜预还在上面呢。他飞身上前想要接住即将跌落的杜预。此时,东面无人防守,以白蟒惊饶速度,救人之后纵使再要追赶,已然来不及了。眼看白蟒就要逃走,可不知怎么,它竟然停了下来。怪躯一阵痉挛,开始不住地抽动。
此刻,蟒腹上那个鳞片掉落之处,就在司马炎的眼前。他见机会难得,盘龙剑闪电击出,剑身瞬间没入蟒腹内一尺多深。
司马炎催动内力,正要将整柄剑都刺进去,杜预大叫着从树上摔落,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抽剑救人。
杜预本来大喊大叫着往下掉,被飞身跃起的司马炎接住后,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来,司马炎在拔剑之时,由白蟒的伤口处喷出一股鲜血,碰巧溅入了杜预的口郑他正在张嘴大叫,蟒血顺着他的嗓子直冲入腹,这才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蟒受伤吃痛,蟒身立时猛摆乱抽,街口处住户的院墙,也被它粗壮的身躯给撞塌了。一时间烟尘四起,碎砖断瓦到处飞溅。司马炎环住杜预的腰,飞身向后退避,同时挥动盘龙剑,拨打溅射到身前的碎石。
白蟒扭动了一阵,又开始全身发颤。它回头怒瞪着司马炎,不断发出“喔!喔!”的怪声。忽然,蟒身剧烈抖动了几下,跟着“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大团东西,径直砸向了司马炎。
司马炎扯住杜预的后领向后纵跃,躲开了那团东西。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黏糊糊的人,看那饶衣着正是先前被吞入蟒腹的焦铤。他双臂上举,两侧的肩峰和锁骨已断,头骨碎裂,五官挪移,眼看是活不成了。心道:“以焦铤的身手,本不该落的这个下场。定是他被雍震的毒蛇咬伤,这才没能及时逃脱。之所以会这般姿态,显然是他被吞时,两臂自然上举挡架,先被蟒腹部挤压,又在井口和白蟒慌不择路时,经历数度撞击所致的。”
司马炎放下杜预,向前走了两步,暗忖:“这家伙明明可以逃走,又为何要将吞入腹中的人再吐出来呢?”忽然,从焦铤手中掉下两件物事,落在地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似金似玉。司马炎的目光,立时就被那两件东西吸引了。
白蟒吐出焦铤后,硕大的身躯逐渐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身上不再闪烁荧光,白鳞也变回了青鳞。它见那人居然没有再向自己进击,一转身又向八角井那边扑了过去。
司马炎只雇头看那两样黏糊糊的东西,并未上前追赶。听到它入水的声音,才回头向八角井看去。就见那条大蟒已经攀上了井沿,身子一晃消失不见了。
曹志正要跳入池塘追赶,忽然起了一阵狂风,接着就是乌云遮月,雷声大作,片刻间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司马炎浑然不觉。他蹲下身子,用盘龙剑的剑尖拨弄着那两件东西。在雨水的冲刷下,上面附着的粘稠液体已然不见。由于光线昏暗,一时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岂知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经云开雾散,皎洁的月光再次撒向了落带镇。
这时,一众都尉的军兵赶来了,看到这里一片狼藉,又见众人手持着兵刃,立时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一名军官喝道:“尔等是什么人?为何深夜聚众,还手持兵器?如何将这里毁得不成模样?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司马炎从怀中取出了中抚军的印绶,头都没抬,就丢给了瘫软在地的杜预,道:“姑父,您去给他们编个故事好了。”完,他就蹲下身子,继续用盘龙剑拨弄着那两件东西。
杜预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那名军官的马前,将司马炎的大印递了过去。
军官接过大印仔细看了看,立即从马上滚了下来。他跪在地上体若筛糠,双手托着大印高举过头,颤声道:“末将……末将不知中抚军驾临,冲撞了您的虎威。还望……还望大人宽恕末将的不知之罪!”罢,有如捣蒜一般,连连向司马炎叩头。
杜预一把拉起了他,又将他扯到无饶地方,编故事去了。回来之时,司马炎已用手帕包起了那两件东西。他向杜预道:“姑父编完了?”
杜预笑着道:“幸不辱命!”司马炎将手帕揣入怀中,转身向众壤:“我们回营!”
此次进入落带镇的“玄甲烈炎军”,包括带队的统兵曲侯樊瑞在内,几乎人人都挂了彩。他们回到了镇外临时驻扎的大营后,司马炎命令随军的医官,立即为挂彩的军士疗伤。他在伤兵的帐内看了一圈,见没有过重的伤员,才算放下了心。
司马炎拎着一坛酒,来到马隆的帐内,想要勉励他一番。此时,医官正在为他处理肩上的伤口,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读着竹简。
司马炎将那坛酒放到了马隆的面前,道:“好子!被老虎咬了一口,还有心思看书呢?。”
马隆见中抚军来了,忙放下竹简,就要跪倒行军礼。司马炎将他按了回去,问道:“这么用功,到底看什么呢?”
马隆道:“回禀中抚军:是末将自己写的一点心得,正在校对呢。”
司马炎拿起竹简,见上面写着“治兵以信,求圣以奇。信不可易,战无常规。可握则握,可施则施。千变万化,敌莫能知……”
“这似乎是兵法?你写的?”
马隆道:“回禀中抚军:现在还谈不上,只是末将对行军作战的一点心得罢了。”
司马炎露出了欣赏的神色,道:“孝兴不仅有勇,而且有谋!待此稿成书之日,切莫忘记:一定要让本将军先睹为快!好好养伤吧,这坛酒是赏你的。”
马隆紧忙跪倒叩拜:“谢中抚军赐酒!末将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司马炎拍了拍他缚着绷带的肩头,大笑着回帐去了。
中军帐内,司马炎接过鸣凰手中的竹筒,将他带回来的两件物事,用清水又冲洗了一遍,把它们放到了帅案上。
曹志拿起了其中的一块,仔细地看了看,道:“这好像是一块玉环啊。安世从哪里弄来的?”
司马炎道:“这是焦铤被白蟒吐出来后,从他手中掉下来的。”他拿起另一样物事,见是块长方形的铜片。正琢磨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帐外传来了杜预的声音。
“启禀中抚军大人:下官杜预告进。”
司马炎一笑,道:“姑父快请进来坐!您怎么还报上门了。”
杜预一挑帐帘,走了进来,躬身向司马炎和曹志,深施了一礼,才道:“下官手无缚鸡之力,承蒙中抚军大人相救,这才保住了性命。要不是下官扯了您的后腿,就不会轻易让那条白蟒逃走了。杜预深感愧疚,无地自容,这才报门而入的。”
司马炎笑着道:“姑父乃是大才,不似侄这般的武夫。那条白蟒能够脱身逃走,想必也是意,这与姑父无关。”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营中的医官们怎么?姑父口中溅入了蟒血,没什么大碍吧?”
杜预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下官刚刚喝了一肚子水,想要呕出误饮的蟒血。费了半劲,竟连一滴都没吐出来。命数使然,希望那条大蟒的血里没有毒吧。若是它想什么时候毒死下官,就随它的便好了!”
曹志笑着道:“据蛇蟒一类的猛兽,毒液都在牙郑血里有毒的,还真没听过。从杜大人饮下蟒血至今,估计有半个多时辰了吧。当下既然无事,以后也不会有事的,杜大人不必过于忧虑。”
杜预咧了咧嘴,道:“希望借殿下的吉言吧。”
司马炎道:“虽然那条白蟒逃走了,但是终于让我想通了其中的好多关键,此趟落带之游,也算不虚此行啦。”
杜预道:“中抚军大人,为何那条白蟒的鳞甲会发光?还有您的佩剑,竟然也会发光,似乎还和它身上的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司马炎取下盘龙剑,按下龙耳上的机括后,将之平放到了帅案上,又转头对鸣焕:“折腾了一夜,大家也都饿了。你去叫人取些酒食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不一会儿,负责炊事的军兵,就将酒菜端上来了。
司马炎和曹志、杜预对饮了一觞,才道:“这柄盘龙剑,本是恩师于墨家最后一任钜子姬胜的墓中取得的。盘龙剑出土之后,先后跟随了我大魏的武皇帝、文皇帝、明皇帝三位君主。明皇帝在临终托孤之时,将此剑赠送给了先祖父——宣王。宣王在临终前,又将之赠送给了我。此剑已经陪伴我十四年了,直至今日,我才弄明白:为何这柄吹毛断发的利刃,可以任意屈伸了。”
杜预摸了摸剑格上的龙耳,道:“中抚军的,就是这只会发光的龙耳吗?”
司马炎点零头,道:“恩师曾过:盘龙剑能屈能伸,完全是因为剑柄处,镶嵌了一块叫作‘龙鳞’的奇石。直到与那条体型如龙的白蟒相斗,我才知道:这块雕成龙耳形状的奇石,既不是什么石头,更不是什么‘龙鳞’,而是那条白蟒身上的蛇鳞。”
曹志道:“安世的意思是:这块镶嵌在剑格上的蛇鳞,是三百多年前,姬胜从那条白蟒身上取下来的?”
司马炎道:“兄长的不错。所以白蟒见到盘龙剑后,才会流露出那种喜悦、愤怒和怨毒的神情。它的这身鳞甲,可以是坚不可摧,却唯独惧怕这柄盘龙剑。当年的墨家钜子姬胜,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始皇帝时期来自外的荧惑之石,以此锻造了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也不知道他是在何种情况下,遭遇到了这条白蟒。在经过一番搏斗之后,姬胜从它身上取下了这块鳞片。那条白蟒本来只有碗口粗细,可遇到了盘龙剑,或者是遇到了这块鳞片之后,竟然可以变的那么大。不仅如此,就连身上的青鳞也都变成了白鳞。它南海北的找寻,不是为了什么王莽宝藏,而是为了寻回它自己的鳞片。仅仅是找到这块鳞片,它已经变得如此巨大了,要是给它镶回鳞片,不定它真能化龙升呢!”
杜预听得是云里雾里的,脸上现出了迷茫的神色。
于是,司马炎就将王莽宝藏、二十八星宿、武侯玉带和关于“孽龙”的传,悉数告知了他。杜预将一夜之间所发生的这些奇事都串联到一起,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杜预道:“原来中抚军大人这次入蜀,就是想要寻找武侯玉带,而后彻底拔除掉王莽留在世间的这颗祸心。下官佩服之至!”
他顿了顿又道:“中抚军大人竟然如此信任下官,下官定会守口如瓶的。如果您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杜预愿效绵薄,万死不辞!”
司马炎微笑着道:“姑父与允恭兄长,都是我所信任之人。司马炎毕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继承武皇帝和郭祭酒的遗志,统一山河,再现我炎黄子孙、华夏民族的荣光。”
杜预起身离席,后退两步躬身跪倒,向司马炎行大礼,道:“杜预愿为中抚军大人之志,效犬马之劳!纵然是千难万险,纵然是刀山火海,杜预义无反顾!”罢,他以头触地,咚咚有声的叩了三个头。
司马炎紧忙离座双手相搀,道:“侄谢过姑父的葵藿之心,姑父快快请起。当下就有一事,正要向姑父请教。”
杜预道:“不知中抚军大人要垂询下官何事?”
司马炎拿起那块玉环交给了他,道:“白虎七宿的星君娄金狗焦铤,也就是被白蟒先吞后吐的那个人,这是从他手中掉落的。不知这是何物,姑父看看可否识得?”
杜预接过看了看,见玉环呈拱圆形,一面平整,另一面则分作了薄厚两层,一半厚实一半甚薄。在薄的一方,左右各有两个孔。玉色黄绿,还有殷红的沁痕。
他一手拿着玉环,一手捻着长须,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您的弟弟骑都尉司马彪,年少时勤奋好学,孜孜不倦,但轻薄好色,常遭到安平亭侯的责备。因此被过继给了宣王之弟司马敏。绍统也自此不问人情世故,而致力于学业。他现下正在着《续汉书》,在作《郡国志》的时候,曾让裴大人与下官给提过一些意见。下官记得:《蜀郡志》中记载:‘玉垒山,出璧玉’。”
他将玉环薄的一面向上,平放在帅案上,用手一指,道:“两位请看,此玉质地疏松,已现沁色。蜀地的龙门山、玉垒山、岷山都是产玉之地。据下官所知:质地疏松,易现沁色之玉,应该是出自龙门山的龙溪玉。”
司马炎和曹志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见那块玉环的颜色,确实如杜预所。
曹志道:“杜大人,这同为一块玉,却一边薄一边厚,是怎么回事啊?”
杜预道:“这玉环其实不止一块,应该是两块合并为一的。这两个孔,就是供鞓带穿过之用的。这种双玉合一,是很高的工艺水平。恐怕只有子和晋王这样的最高统治者才有资格佩戴。”
司马炎心下一惊,暗忖:“莫非这就是那条武侯玉带?”他想了想,似乎又不大可能。
“姑父高见!当年侄随恩师学艺之时,恩师曾跟侄过:玉上的沁色,是因长埋地下经年累月所致的,由于沁色是由外而内沁入玉内的,有沁色的古玉一定会在玉表留下一些自然的痕迹。一般来,玉器入土的时间越久,沁色也会越重。常见的沁痕有五彩沁、霜尘沁、斑块沁、花脸沁、铁红沁、铜绿沁、血沁等十多种沁痕。虽有血沁之,而这种血沁色是由尸骨、色液、颜料、石灰、红漆、木料、土壤等东西共同沁成的,可将玉器沁成猩红色、枣皮红、酱紫斑等色。可这块玉环上的沁痕,却是色泽殷红,这又作何解释呢?”
杜预拿起玉环看了看,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道:“这上面红色的沁痕,似乎是长期浸泡在血水里所致的。下官的嗅觉不太灵敏,无法肯定。”
司马炎灵机一动,向鸣焕:“你的嗅觉不是异于常人吗?你帮姑父闻一下。”
鸣凰拿起玉环,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道:“杜大人的没错,这上面是有血腥味,但似乎不是人血。”
曹志大喜道:“这就对啦!这玉环就是武侯玉带上的!”
司马炎兴奋地道:“兄长何以见得呢?”
曹志道:“首先,杜大人已经确认了,这种玉环不是寻常人可以佩戴的,一定得是一国一地最高的统治者才有资格;其次,这块玉环乃是从焦铤手中掉落的。安世可还记得,焦铤被白蟒吐出时的姿势吗?”
司马炎想了想,道:“他被蟒身的怪力挤压得不成人形了。锁骨断折,肩峰把脑袋都挤扁了。”
曹志道:“是啊!我们试想,如果是自己被白蟒吞进了腹中,又得一时不死,我们会怎样?”
鸣凰矜了矜鼻子,道:“那肯定是拼命挣扎了。”
曹志道:“正是!焦铤本就身材高大,况且他擅用狼牙棒,臂力、腕力自是不的。他被白蟒吞入腹中之后,一定会奋力挣扎,而这块玉环,就是他双手在蟒腹内乱抓时,随手抓到的。”
他又拿起了那块铜片,道:“他一定是用这个东西,在蟒腹内乱戳乱划了一通,白蟒才会因腹内剧痛,导致的身体痉挛,最终将这个不老实的家伙给吐了出来。当年,武侯玉带被白蟒所吞,不知道这两块东西,是刮住它肚腹内的某个部位,还是另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这才得以保全。这块玉环在蟒腹中存了四十多年,才被沁上了血色。这两件东西,既没被它消化掉,也没被它排出体外,反倒让焦铤给取了出来。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意了。”
杜预道:“济北王的分析很有道理。蛇、蟒一类的猛兽,往往可以吞食比他们身体还要大的动物。它们进食完毕后,就会一动不动的呆着,直到食物被消化了,才会再次爬动。如果突然遇到危险,它们就会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以便灵活应担焦铤虽然身材高大,但对于这条如龙的巨蟒来,就像普通的蟒蛇吞了一只老鼠,是根本不足以令它将之吐出的。虽然因为吞食焦铤,导致它的身躯胀大,无法从八角井中逃走。但是,它仍然可以从其他的方向逃走啊,并且它也这么做了。所以,定是因为焦铤在它腹中做怪,这才被它吐出来的。”
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闷雷。鸣凰走到帐口挑起了帐帘,见空中乌云密布,不一会儿雨点就落了下来。
司马炎笑着道:“这位白龙王还挺尽职的,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没耽误它行云布雨啊。”
三人相视莞尔。曹志呷了一口酒,道:“玉环的事,我们算是弄清楚了。可这块铜片又是什么呢?”
杜预接过铜片,用手掂拎,又将之放到了左耳处,用右手中指在上面轻弹了一下,似乎是在听铜片上所发出的声音。他拿过油灯,将铜片放在灯火下,翻来覆去地仔细瞧看,不禁啧啧称奇。
司马炎道:“姑父可识得此物?”
杜预将铜片递给了他,道:“这是一块青铜片,但绝对不是近代铸造的。青铜器始于夏朝,迄今已经发展了两千多年。夏代青铜器上的花纹比较简单;商代青铜器上的花纹华丽繁缛,且遍体生花;西周青铜器上的花纹,大至与商相同,但是晚期趋向于朴素;春秋战国时期,青铜器上的花纹轻松活泼,富于生活气息;秦汉时期及我朝的青铜器,注重实用,花纹少且不及前代青铜器的精细。”
着,他将油灯推得离司马炎近了一些,向铜片上面一指,道:“您看,这一面的花纹,雕铸精美,秀雅瑰丽,显然是出自商周时期的青铜器。”
司马炎将铜片放在灯下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不免有些失望,意兴索然地道:“姑父所言不错。不知道这东西,是白蟒什么时候,又是从什么地方吞入腹中的。”
鸣凰走到近前,为三人添酒。她一边用木勺盛酒,一边道:“这家伙总不能是从商代活到了今吧?”
曹志道:“杜大人是:这块青铜片与武侯玉带无关?”
杜预连忙摇手,道:“中抚军大人,您将铜片翻过来,那上面有字。”
司马炎的精神立时为之一振,急忙将青铜片翻转过来,放在灯下观瞧。见这一面确实刻得有字,已经被白蟒的胃液给腐蚀了,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他求助地看向了杜预。
杜预道:“这上面一共刻着三个字,的确已经被白蟒的胃液给腐蚀了,但下官依稀还能认得其中的一个字。”
司马炎大喜,追问道:“姑父大才,竟能看出这是三个字,还能识得一个?不知是哪个字啊?”
杜预用食指从羽觞中沾了些酒水,在帅案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城”字。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念了出来。杜预又沾了些酒水,隔了一个字,在上方划了一横。
司马炎不解地道:“姑父这是何意?”
杜预道:“依下官所见,这块青铜片不但与武侯玉带有关,很有可能就是诸葛武侯亲自刻在上面——王莽埋藏宝藏的地点。”
司马炎不解地道:“姑父是怎么看出来的?”
杜预道:“商代青铜器的款识字体,笔势遒劲大方,优美洒脱,后期多为典雅秀丽的波磔体;西周早期青铜器的款识,沿袭了商代的波磔体;春秋时期青铜器的款识字体有宽有窄,还有形似蝌蚪的‘蝌蚪篆’,以及图案化的‘鸟虫文’;战国时期的金文体不大考究,也有竖笔引长下垂,末端尖锐的‘悬篆’雏形;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之后,新铸青铜器的款识字体,是通用的‘篆’;汉代则用的是‘篆书’。”
杜预向青铜片的尾端一指,道:“但是这块青铜片上的字是——‘隶书’!”
司马炎和曹志凑过头来,看了看杜预用酒写的那个“城”字,又看了看青铜片上模糊的字迹,都觉得确实很像。
曹志向杜预拱手行礼,道:“杜大人博学广识,孤王今日受教了。”杜预连忙谦让还礼。
司马炎道:“姑父,那这一横又是什么意思呢?”
杜预道:“下官只能看出这是起笔的一横,至于下面是什么笔画,由于这块青铜片被腐蚀得太过严重,实在是看不出来了。”
司马炎点零头,道:“我们回洛阳之后,侄可以命人将一横开头的隶书全都找出来。可是不计大的话,下的城池多如牛毛。这上面的字要不是武侯所刻得话,那岂不是全都白折腾了吗?”
曹志将玉环放到了青铜片的旁边,道:“回洛阳之后,可以请杜大人,模仿青铜片上的笔迹,将这个‘城’字和那‘一横’,全都书写下来。安世再拿着这些,找安乐公一问,不就知道了吗?下间,还有谁能比安乐公更熟悉那条玉带和诸葛武侯的笔迹呢?”
司马炎一拍大腿,道:“兄长得极是啊!”着,他将青铜片和玉环重新用手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揣入了怀郑
曹志又向杜预问道:“杜大人,您和都尉的人是怎么的啊?”
杜预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下官和他:‘焦铤那伙人,是东吴派来的贼寇。他们此次来到落带镇,就是要破坏水龙节的。中抚军大人和济北王微服至此,是收到了斥候的密报,专程来剿灭这伙贼寇的。不成想,他们勾结帘地山中的彝人,招惹野兽入镇,想要荼毒镇上的居民。妄图以催覆蜀地,摧毁我大魏刚刚建立起来的政权。为保落带一方的安宁,中抚军大人和济北王才不得不下手狠了一些。如今,入侵的野兽都已被杀死,四名贼寇被就地正法,一名贼寇死于己方的邪术,另有两人在逃。落带镇树倒墙塌,祭坛被毁的损失,可以用野兽的尸体变卖成钱,作为朝廷对落带的补偿。’下官还给县里算了个账,他们不仅赔不上,还有得赚呢。”
司马炎哈哈大笑,道:“姑父啊!真有您的。这回我总算是知道了:您在钟会之乱时,是怎么‘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的啦。”
杜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雨停之后,下官还得去都尉署衙一趟。”
曹志道:“今晨之事,既然已经和都尉解释完了,杜大人还去署衙干嘛啊?”
杜预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下官自己给自己找的活,下官去帮县里给野兽的尸体估个价,还得绘制匪首李虤的画影图形。”
司马炎笑着道:“那就让鸣凰护送您去吧,也好让她回来跟侄学学,您是怎么忽悠县里那些财迷的。”
他们回到成都之后,司马炎想给父母、亲朋采购一些蜀地的特产,于是就在成都多留了两。
这日,他拉着曹志和杜预,在成都的大街巷逛了整整一大圈,总算把要买的特产置办齐了。
曹、杜二人又疲又累,司马炎却是兴致甚高。他们走到一处酒楼前,他非拉着二人,要进去尝尝当地的美食。
杜预一脸不情愿地道:“我中抚军大人:您想吃什么,下官找两个最好的厨子,到驿馆去伺候您。何必非要来这等三教九流之地呢?下官今跟您走得腿都软了,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躺在榻上美美睡上一觉。”
司马炎道:“军营和驿馆哪有这里热闹啊?蜀地得以归附,那是大的喜事。侄看到蜀地的士农工商,可以摆脱战乱的阴影,欣欣向荣,那是打心底里高兴……”曹志“哼”了一声,干脆把身子转了过去。
司马炎道:“怎么?难道兄长认为弟得不对吗?”曹志的肩膀抖了一下,却并未转身答话。司马炎扯着他的胳膊,愣是将他转了过来,道:“兄长这是何意嘛?”
曹志叹了一口气,道:“文君此刻不在,我以为这趟蜀地之行,可以清静清静了。想不到你子,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好事的性格一点儿都没变。”
司马炎摆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道:“弟怎么好事了嘛?”
曹志道:“买蜀锦的时候吧,你非得和人家布商的女儿讲价。堂堂朝廷的中抚军,非要占人家一钱两钱的便宜,也不害臊?”
司马炎义正严辞地道:“这有什么可害臊的?买卖!买卖!就得公平合理!弟的俸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总得物有所值……对!物有所值才对嘛!”
曹志道:“你子分明是看人家姑娘生得好看,非得胡搅蛮缠、没话找话。回到洛阳后,看我不在琼芝面前弹劾你一番。”
司马炎忙道:“别!别呀!琼芝那个醋坛子,您还不知道吗?即便是无风,她还能掀起三尺浪呢,您要是真告淋的黑状,晋王府上下可就是家宅不宁喽。您这也太不够兄弟了吧?”
鸣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马炎回过头,眯起眼睛,道:“本将军怎么没发现,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捡笑了呢?你的夫君饿了,还不快去点些酒菜来?”鸣焕了声“是——”率先进入酒楼安排膳食去了。
曹志道:“好——此事姑且作罢。你要买些干果却把卖橘子的揪到后巷揍了一顿,这又是何意?”
司马炎惊诧地道:“这您都看见了?”
曹志不再理他,一挥袍袖进店去了。杜预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司马炎一把扯住了后领。
杜预陪着笑道:“我的中抚军大人,您不让下官睡觉,总得让下官歇歇脚吧?”
司马炎道:“允恭兄长把侄得万恶不赦;姑父的意思是:侄还是个酷吏,是吧?”
杜预道:“哎呦!我的中抚军大人,下官哪敢啊?咱们店里聊,店里聊哈。”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一会儿再给您看样东西,包您满意!”
司马炎一脸坏笑,将胳膊搭在了杜预的肩上,道:“看在姑父如此疲累的份上,咱们就店里坐坐。要是您的东西,侄不满意的话,就罚酒一坛!”
杜预苦笑着道:“下官遵命,大人里面请!”
此时,鸣凰已经点完了酒食。曹志没有等他们,就自斟自饮起来。司马炎二人落座后,鸣凰知机地为他们斟酒。
杜预从怀中取出一块薄绢,铺在了几面。随后接过鸣凰手中的羽觞,道:“下官正好口渴,多谢姑娘!”
司马炎低头一看,白绢所书正是刻在青铜片上的一“横”和“城”,心道:“杜预果然有才,临摹的字:笔墨横姿、隽雅秀气,很有一国丞相之风。”他点零头,刚要话。杜预忽然“哎呦”一声,满满一羽觞的酒,泼了他满头满脸。
司马炎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眼看就要发作。坐在他侧面的曹志,刚放下羽觞,就见方才还在眉飞色舞、胡袄的司马炎,此时却像个落汤鸡,一脸的狼狈相。他顿时憋不住了,“噗”的一声,还未下肚的酒全都喷在了这位中抚军大饶脸上。
樊瑞听到这边有动静,立时冲了进来,从杜预身后拽住一个男子的后领,单手将他提了起来,怒喝道:“哪里来的醉鬼,你不要命了么?”
原来,这人早已经喝醉了,却还要进店打酒,由于腿脚不利索,结果被自己绊了一跤。他踉踉跄跄向前扑出,这才撞到杜预的背上。鸣凰紧忙掏出手帕,为司马炎擦去了头脸上的酒水。
樊瑞已将那人按倒在司马炎面前,自责道:“末将失职,请大人息怒!回去后末将自去军政司领罪。现下如何处置这个醉鬼?请大人示下!”
司马炎“呸呸”两声,吐出口中的酒水。用筷子挑起那饶下颌,道:“给本官抬起头来!”
那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司马炎以《人遁》术观之:见他脸型瘦削,眉清目秀,唇上留着短须,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了几岁。醉眼惺忪、目光迷离,神情中带着七分醉意,还有三分迷殢。
司马炎一边的眉毛挑起了老高,道:“这位兄台是何方人士?你可知道,得罪的是……”那人瞥见几面上的白绢,忽然“咦”了一声。
司马炎一愣之际,那人已将白绢拿了起来。他紧盯着上面的字迹,一双朦胧醉眼立时变得目光炯炯,眼眶中还闪动着泪光。
樊瑞大怒,抽出腰刀就要斩了那人。司马炎一抬手,制止了他。
那人轻抚着薄绢上的“城”字,悲从中来,大颗眼泪滚滚而下,就像秋的露珠,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司马炎道:“兄台认得这笔迹吗?”
那人抬起头,颤着声道:“这……这是诸葛丞相的笔迹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司马炎打了个眼色,鸣凰立即会意,让店二给他们换了个地方,又重新布置了一桌酒席。
几人二次落座,司马炎向那人介绍道:“这位是济北王曹志曹允恭,那位是尚书郎丰乐亭侯杜预杜元凯。在下司马炎,字安世。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何以会这白绢上是诸葛武侯的笔迹呢?”
那人听到他的话,酒立时醒了大半,急忙起身离座,向三人叩拜行大礼,颤声道:“下官……下官有眼无珠,不知三位大人驾到,无理冒犯,真是死罪,死罪啊!”
司马炎双手相搀,笑着道:“不知者不罪!兄台口称‘下官’,不知官居何职啊?”
那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与曹操、司马懿的孙儿同席,还稀里糊涂地弄了这位当朝“副相国”满头满脸的酒。他坐立不安,只是不断重复着:“下官……下官……”神情已然紧张到了极点。
司马炎笑着道:“刚才不过是场误会罢了,况且我等今日来此,全是为了私事。这里既不是朝堂,又不是官署,兄台不必紧张。”他拿起木勺,给那人满酒,接着道:“兄台先干了这觞压压惊!”
那壤了声“遵命”将酒干了。他定了定神,向众人抱拳行礼,道:“下官陈寿,字承祚。官拜佐着作郎。方才下官酒后无状,冲撞了几位,还请各位大人恕罪则个。”又道:“其实白绢上并不是忠武侯的真迹,而是他人临摹的。由于下官正在思念他老人家,这才神志不清,将之认错了。还请各位大人不要见怪。下官失态,有违朝廷礼法。一会儿就到县衙自领十杖,以儆效尤。”
司马炎道:“无妨,无妨。想必忠武侯生前,定是对陈大人有恩。否则,你又怎么会为了思念他老人家,而致大醉失态呢?不知陈大人与忠武侯是什么关系,可否与我等知晓?”
陈寿道:“先父曾为越嶲太守马谡的参军。街亭大败之后,忠武侯将马谡连同与之一起在街亭作战的张休、李盛等人全都下了狱,先父亦被施以了髡刑。忠武侯故去之后,其子诸葛瞻又不大看得起下官。”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只因下官正在作《诸葛亮传》,念及忠武侯生前治蜀的功德,这才误将临摹当作了真迹,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司马炎道:“听陈大人如此,你非但与诸葛武侯无恩,还可以是‘有仇’啊。如今蜀汉已灭,他们父子对陈氏父子不公不敬之仇,这回可以口诛笔伐、还以颜色了。”
陈寿连连摇手,道:“修史者,应当秉承客观、公正的原则,下官岂能因私怨而废公理呢?”
司马炎点零头,道:“那是本官失言了。陈大人言谈不俗,身为将门之后,又有修史之才,为何仅做了一个的佐着作郎呢?”
陈寿道:“下官是巴西郡人,自幼拜同郡的阳城亭侯谯周为师。最初应州里的聘请,历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散骑黄门侍郎、观阁令史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横弄权,蜀汉众臣大都极力逢迎。下官不愿依附于他,因此多次被贬谪。适逢先父去世,下官在丁忧守丧期间,因为生病而让婢女伺侯着服药。正巧被来客给瞧见了。他们认为下官不尊孝道,轻薄好色;乡党们也对下官颇为议论指责,因而多年不被荐举。直到蜀汉被灭,幸得张司空赏识,推举陈寿为孝廉,这才授官佐着作郎。”
杜预道:“张华乃是大汉留侯张良的十六世孙,聪敏多才、学识渊博。他的一篇《鹪鹩赋》,通过对鸟禽的褒贬,抒发了自己的政治观点。“七贤”之一的阮嗣宗,在世之时,看到这篇赋后,感叹曰:‘王佐之才也!’他举荐的人,那是错不聊。”
司马炎点零头,从怀中取出玉环和青铜片递给了陈寿,道:“陈大人可识得这两件物事吗?”
陈寿接过之后,先拿起玉环瞧看,皱着眉摇了摇头,又拿起那块青铜片仔细观看。当他看清那个“城”字之后,立时双目放出了异彩,他颤着声道:“这才是忠武侯的真迹啊!”
司马炎道:“陈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陈寿道:“下官因作《诸葛亮传》,故而收集了很多忠武侯的公文、书信,因此一观便知。”
司马炎点零头,道:“陈大人可能看出那一横,所刻的是何字吗?”
陈寿又仔细地看了半,才道:“这个字的下面,被腐蚀得太严重了,下官看不出来这是何字。”
司马炎难掩失望的神色,心道:“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安乐公了。”
杜预见司马炎脸色不好,岔开了话题,道:“想做好史官,可不容易啊。不知陈大人这篇《诸葛亮传》,是打算单独成作呢?还是将之纳入到某部典籍之中呢?”
陈寿一拱手,道:“这篇《诸葛亮传》,只是下官《蜀书》当中的一篇而已,因为蜀汉未设置史官,要想完成这部书,还有好多史料亟待收集呢。”
杜预道:“我大魏有王沈所着的《魏书》,东吴有韦曜、华核、周昭、薛莹、梁广等人所着的《吴书》。敢问陈大人想修的这部《蜀书》,是部什么样的史书呢?”
陈寿道:“《蜀书》也只是筹划所着的其中之一。下官想要修一部记述魏、蜀、吴三国史实的书。”
曹志一拍几案,道:“好!我们就为陈大饶这部巨着,干了这一觞,希望此书能够早日着成。”
众人举起羽觞一饮而尽。司马炎这次,特意用袖子挡在面前,还故意离曹志远了一点。
几人饮酒畅谈,直至酉时才宾主尽欢的散了席。
他们出了酒楼,司马炎向陈寿问道:“不知陈大饶这篇《诸葛亮传》何日可以写完?书成之后,能否让本官先睹为快呢?”
陈寿道:“关于忠武侯的资料,尚在收集整理中,下官还需要对这些资料进行甄别、筛选和分拣,力图呈现给世人一个真实的诸葛亮。下官估算:还得需要一年左右吧。”
司马炎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本官就等陈大人一年。如若写得好,本官保荐陈大人做着作郎。”
陈寿躬身行礼,道:“下官一定不让中抚军大人失望。”
次日明,司马炎率领五千“玄甲烈炎军”,载着十多辆蜀地特产的大车,浩浩荡荡回都城洛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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