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漫无目的地行驶了很久,在城市里一圈又一圈地绕行,没有回家,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就像他们的人生,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结局尚未可知。
“你……拿了那人什么东西吗?是什么?”
时降停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已经带着笃定。他只是在给江余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
原来这一路的沉默,不是无言的陪伴,而是怀疑的等待。
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被过往的种种彻底击碎,以至于此刻,时降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座名为“信任”的桥梁,或许需要很多年才能重新搭建。
江余却笑了笑,举起那张符纸晃了晃:“把头伸过来,我要贴你头上。”
车子缓缓停靠在一条僻静的街边。时降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张符的用途?但他只是偏头轻笑,:“贴吧。”
他主动低下头,拨开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皮肤。
“我真贴了。”
“你贴吧。”
江余凑近他,捏着符纸慢慢靠近他的眉心。
时降停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然而,落在他眉心的不是冰冷的符纸,而是温热的肌肤——江余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两人就这样静静相贴。
时降停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瞳孔里映出江余近在咫尺的清澈目光。只见他低着头,在时降停的注视下,缓缓将符纸从中间撕碎。
“我现在真的把什么都交给你了……”江余声嘟囔,“不敢回去见妈,身上也没多少钱…你要是随便把我扔了,我就只能当街边的流浪鬼了。”
话未完,时降停已经吻了上去,堵住了他剩下的言语。
“我可太荣幸了。”
两人唇齿交缠了三分钟。
江余喘息着微微退开,望着眼前情欲未消的时降停,声音沙哑:“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你想是什么关系?”时降停再次将问题抛过来。
“恋人。”江余斩钉截铁。
“……”
时降停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融一次出现了迟疑,视线微微偏开。
“难道不是吗?”江余的声音开始发抖,“接吻,拥抱,上床…这些不都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吗?”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
见他不语,江余眼中的火光愈盛,突然一把揪住时降停的衣领。今日积压的委屈、无助、惶恐,此刻全部爆发:“回答我啊!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恋人,你为什么要纠缠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阿余,”时降停轻叹,“我们现在…很难定义。”
“什么叫很难定义?!”江余眼眶通红,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二人交叠的双手上,“我已经不敢回家了!你这样和抛弃我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不敢承认?”
“以前每次你问我问题,只要我回避,你都会逼我出答案。现在轮到你了,你却选择逃避?”江余将他狠狠掼在车门上,金属撞击声在夜色中炸响,再次逼问:“看着我回答——我们这样,算恋人吗?”
时降停靠在车门上,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江余心口:“你知道…我复活需要什么吗?”
“别转移话题!”
“我需要你的恨意和怨念。”时降停的声音暗哑,“等时机成熟…你越恨我,”他的指尖虚点江余心脏位置,“我复活的几率就越大。”
“所以关系……可以等以后再。”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碎了夜色。
“够恨了吗?”江余的手掌火辣辣地疼。
时降停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忽然低笑起来。他直视着江余,摇了摇头:“不,阿余,我没从你身上感觉到恨意。”
“我讨厌你!”
“还是没樱”
“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
时降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肩膀直颤。他伸手将炸毛的江余搂进怀里,掌心抚过后背:“好了好了,再喊嗓子要哑了……知道你讨厌我了。”
“你个混蛋滚开!别碰我!不知道我现在非常烦你吗?”江余用力推搡着时降停的胸膛,可对方却像块撕不掉的黏人鬼,手臂牢牢圈住他,还贴在他耳边哄:“好,我混蛋,我最混蛋了——”
挣扎渐渐弱了。江余最终精疲力尽地蜷进他怀里,任由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自己的后背。
引擎突然轰鸣。
“正好附近有美食街,”时降停的眼神扫过他通红的耳尖,“去吃点东西?”
江余把脸埋进拉高的衣领里,闷声道:“车都往那儿开了还问我……”
“那回家?”
“……去!”
十分钟后,车停在美食街入口。
各色食物的香气早已飘来,江余偷瞄着街口灯火通明的摊位,却故意坐着不动,腮帮子还鼓着。
车窗忽然降下。
夜风卷着烧烤的焦香、糖炒栗子的甜腻一股脑灌进来。
“真不下车?”时降停指尖敲着方向盘,“要我抱你?”
江余一个激灵——在路人眼里自己岂不是凭空被公主抱的灵异事件?“我自己能走!”
跳下车,琳琅满目的摊瞬间冲淡了闷气。他下意识想回头问“先去吃哪家”,却猛地僵住——
灯火阑珊处,时降停正静静望着他。
啊,差点忘了。
在旁人眼中,他对他话的样子……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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