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看到肖黎那瞬间，仿佛看到腾云驾雾来拯救她的神。
哭着平他怀里，棠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跟着肖黎跑得气喘吁吁的王蒙抢着答：“田姐，罗渊要回来看望阿姨，我们早就出发了，你打电话那会已经离这不远了，紧赶慢赶就来了。”
肖黎先是紧紧抱着她，然后推开，紧张地上下打量她，然后视线停在她包扎过的两处伤口上：“伤口深不深？需要缝针吗？只这两处吗？别的地方呢？内脏做了检查吗？有没有哪里不对劲不舒服？”
棠哽咽着把伤处照着大夫的话描述一遍，肖黎心疼地直吸气，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又进了医院，找到大夫询问，确定确实不严重，内脏也好好的，这才把她带到车上。
跟肖黎讲了事件过程后，棠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有了困意，蜷着身子躺在肖黎腿上。虽然脖子和腰间的疼痛令她怎么躺都不舒服，但还是昏昏沉沉闭了会儿眼睛。
肖黎心疼地盯着棠眉心紧蹙的睡脸，心有余悸地轻抚着她的头发。
终于到了妈妈所在的医院。
接到棠询问病房号的电话，妈妈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但没开心几分钟，她便看到一身狼狈的棠和身后的肖黎。
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妈妈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一直自责不该把手术的事情告诉棠。棠不住地安慰她：“轻伤而已。除了暂时不能跑步，其他也没什么影响。”
肖黎本是要陪棠一起陪护在病房里，棠以他是男生，并且是个过于惹眼的男生为由，把他和王蒙赶去酒店，自己留下来陪妈妈。所幸病房里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棠可以睡得舒服些。
车祸的一幕幕不时闪现在眼前，闭上眼睛便是身边女孩救我的样子。棠觉得像梦一样，但身上的疼痛又告诉她这些都是真的。
棠昏昏欲睡时，接到了范俊哥的电话。
范俊哥语气有难掩的焦虑：“棠，你回家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棠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突然想到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机定位，便：“没什么，一点事。”
范俊哥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棠压抑很久的委屈突然涌上来，声音略带哽咽。她怕妈妈担心，便一瘸一拐出了病房，走到楼梯间里，赌气：“你工作忙完了？”
范俊哥听出她的不悦，叹了口气：“代言的事，上线游戏漏洞的事，新项目的事，都要我盯着，棠，我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不是有意冷落你。”
棠哦了一声，：“很晚了，我要睡了。”
范俊哥语气略带烦躁：“棠，乖，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回去，你这样我会担心。”
棠眼泪直掉，负气：“好，我告诉你。我妈明要做手术，我路上出了车祸。”
“什么？”范俊哥几乎嘶吼着，“什么车祸？什么手术？”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累了，我要去睡觉。”棠哽咽着。
“等等！”范俊哥还是大吼大叫，“棠，你明白点。你怎么出的车祸？阿姨要做什么手术？”
“切除息肉的手术。我坐班车路上出了车祸。”
范俊哥喘气声急促起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出了车祸？”
棠抽泣着，生着气不做声。
“你受伤了吗？山哪？严不严重？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
“你现在有时间听我这么多话了？”
“棠，”范俊哥调整着呼吸，“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告诉我你情况如何。”
“我不想！”棠音调高了起来，“我想的时候你总是在忙，我不想想睡觉的时候你又要来命令我。我不要！”
范俊哥长长呼了口气，声音隐忍：“好，你不用，我自己查。”
那边隐隐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几秒钟后，他倒吸一口冷气：“是这个吗？在林平界内，城际班车为躲避变道的私家车撞到围墙，两死三十一伤？”
棠心里一惊。两死？不知她身边的那个女生怎么样……
没得到她的回应，范俊哥焦急地：“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和我明白，最起码让我知道你有没有事。”
棠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她抽搭着：“有两处割伤，脖子和腰拉伤，腿轻微骨裂。”
范俊哥声音颤抖起来：“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吓坏了？”
“嗯。”棠啜泣声更大了，“人都在哭，车上乱七八糟，坐我旁边的女生被座位夹在一起，身上都是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范俊哥声音满是痛苦和自责：“对不起，棠，如果我知道你当时的情况，我……”
“我现在没事了，在陪妈妈。”
“韩姨现在怎么样，明手术几点？你有没有做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内伤？”
“我妈还好，我做过检查了。”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你怎么回家的？”
“肖黎接我回来的。”
范俊哥那边沉默了。过了很久，他：“肖黎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
“那不然呢？”棠情绪激动起来，“我给你打电话，你在忙。我妈在医院，我不敢告诉她，我在林平的医院，哪都不认识，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肖黎，我还能怎么办？”
“我明白。”范俊哥的声音冷淡下来，“既然肖黎在，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想来他也能搞定。”
棠腾地冒起一股无名火，恨恨：“我也是这么想的，有他在就够了。你继续忙你的。”
完她挂掉电话，靠在墙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范俊哥的电话又打过来两次，她一直忍着没接。他便也没再打过来。
棠失眠了。病房的花板好像一块大大的投影幕布，一帧帧回放着记忆里或好或坏的片段。棠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精神。
都有些蒙蒙亮了，她才有了些困意，慢慢合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只睡了几秒钟，就被人轻轻拍着脸叫醒：“棠，棠。”
她睁开眼睛，看到范俊哥近在咫尺的脸。她恍惚地盯着他，直到十秒钟之后，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要起身，稍一动脖子就疼得她咧起嘴。
范俊哥看起来憔悴极了。看她痛苦的表情，他慌张地声问：“很疼吗？”
棠看着他的脸，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冲到脑门。她泪水奔涌，忍着疼把身子转到另一边。
范俊哥叹了口气，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满是心疼：“我不好，我气。你打我，骂我，好好出出气，好不好？”
棠抽泣着，依旧不肯理他。
范俊哥俯身过去轻轻抱住她，柔声道：“不哭了，乖。不然把韩姨吵醒了。”
棠费劲地转过身看妈妈，她沉沉睡着。
见棠还是不话，他轻拭着她的眼泪，轻声哄她：“我是混蛋，为了赚几个窝囊费，冷落我宝贝，害她伤心。不想原谅我就不原谅，不想理我就不理，让我知道你没事就好。棠，我真的很担心你，告诉我哪里疼，告诉我你怎么样，好不好？”
棠抽抽搭搭：“脖子疼，腰也疼，腿也疼。”
范俊哥的懊悔和心疼几乎溢出眼睛。他轻吻着棠的手，喃喃：“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送你回来，就不会这样了……”
棠想起他工作的事：“你干嘛回来？不怕耽误工作吗？”
提起工作，范俊哥有些烦躁：“不管了，公司又不是我一个饶。”
棠正想顺着他的话头阴阳几句，突然妈妈的声音响起：“是俊吗？”
隔壁床的妈妈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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