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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穿越时空的誓言:杜若锦与高纸渲的来世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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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喜公主泪眼朦胧中,抬头望向残歌,递过手中的玉笛,并把一缕秀发归还给他。

残歌几乎屏息凝神,过了许久,他才痛苦地:“我竟连你触碰过的物品都不愿再接触,我对你的厌恶,直到今我才明白。”

这时,杜若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笑意:“残歌,你难道不懂风情吗?她把发丝赠予你,就意味着她将心许给了你。”

残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仔细观察则喜公主那羞涩的表情,然后突然上前抱起她,旋转了数周,激动地:“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则喜公主轻轻拍打残歌的胸膛,轻声责怪他放下自己。在一旁的杜若锦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残歌一直是个冷漠的人,从未在人前露出过如此真实的情福

随后,残歌抱着则喜公主离开了墨言堂,毫无避讳地走进车厢。则喜公主也一改常态,不再是指使他饶公主,而是像普通女子一样,羞涩地依偎在残歌的怀里,沉默不语。

那,高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程。

高老太爷的身体状况依然不佳,高步青日夜守护在他身边,生怕有任何闪失。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同乘坐一辆马车,相处融洽。二夫人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见高纸渲,内心充满了期待。然而,杜若锦却一直沉默寡言,眉头紧锁。高惜情跟在高墨言身边,学习处理各种事务,看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由于高墨言在沿途布置了人马,以迷惑追踪的官兵,因此一路走来颇为顺利。直到抵达梁川城,才发现官兵的数量逐渐增多,关卡重重。残歌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高墨言,告诉他到了边关地界,就可以畅通无阻。

“这是因为锦亲王的封地,所以皇上派了重兵把守,我们想要通过,恐怕是困难重重,除非……”残歌看向杜若锦,话语停顿了下来。

在困境之中,我们宛若困兽,除非得到锦亲王的援救,否则将无法摆脱束缚,难道不是吗?

对此,高墨言回应道:“锦亲王现今掌握着不为人知的兵力,他何必为了我们的安危而暴露自身的实力?”

杜若锦自车厢跃下,轻轻整饬衣衫,平静地表示:“我将亲自拜见锦亲王,我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不明智。”她目光扫过高墨言,注意到他眉梢微扬,于是趋前和缓地:“有残歌同行,你还有什么疑虑?我向你承诺,无论遭遇何种境遇,我定会安全归来这不仅因为你的存在,还因为惜情的牵绊……”

与此同时,则喜公主将手中的腰刀交予残歌,叮嘱道:“尽早返回,你应明白,除你之外,我别无选择。”

残歌紧闭嘴唇,郑重地点头,牵过一匹骏马,与杜若锦共乘一骑,扬尘而去。

抵达梁川城附近,残歌突然勒紧缰绳,警觉地环顾四周,然后将腰刀递给杜若锦,跳下马低声道:“情况有异,你在慈候,我需侦查一番。”

杜若锦紧握腰刀,轻抖缰绳,意图让马匹在隐蔽处等候残歌。然而,马儿突然奔跑起来,杜若锦惊慌失措。虽然高墨言曾传授她一些武艺,足以自保,但在此紧急关头,她仍感措手不及。就在她即将被马儿颠簸下背的瞬间,一道白色身影迅速上前,稳稳地搂住她的腰身,使她安全落地。

杜若锦内心深受触动,那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松开,她没有挣扎,只是抬头目光迷离地瞥了一眼,那一眼让她感到仿佛地万物在瞬间失去了光彩,唯有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成为了她心灵的归宿。

在情感波涛的冲击下,杜若锦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福素日里口齿伶俐的她,在此刻却仿佛遭遇了语言功能的缺失,她徒劳地蠕动着双唇,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经过一段漫长而沉默的时光,她才低声细语,如同梦呓:“我这是在做梦吗?”

高纸渲,身着素白长衣,腰挂玉笛,他紧紧揽住杜若锦的腰身,但这一动作仅持续了短暂瞬间,旋即他放手,退后两步,并以亲昵的称呼轻声呼唤:“二嫂。”

杜若锦感到一阵寒意袭遍全身,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她缓缓点头,旋即转身,用手背擦拭去悄然滑落的泪珠,坚决不再面向高纸渲。

而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与沉着,轻握杜若锦之手,提醒道:“此处危机四伏,我们应当先行撤离。”

杜若锦尚未提及残歌之事,便被高纸渲迅速地带离了郊外的密林。从远处望去,元熙朝的士兵正逐渐形成包围圈,向森林深处推进。杜若锦心系残歌的安危,但转念想到他的武艺高强,这些士兵对他来应不足为惧,心情才略微平静。

抵达一处岩石嶙峋之地,那里有一间残破的竹屋,旁侧有一条溪流潺潺流过。杜若锦坐在溪边的岩石上,保持一定距离,偷偷地打量高纸渲——他较往日消瘦,眉目间未见老态,紧绷的嘴角却流露出更多坚定之色,而昔日的风流倜傥仅在举止间隐约显现。

高纸渲折返回竹屋,取出一坛酒及一只酒杯,独自慢慢品味,几乎未正眼看待杜若锦。不久,他已连饮十几杯,面不改色,然而握杯的手却愈发用力,指关节逐渐泛白。

在杜若锦目睹他的神情后,内心情感再也难以抑制,径直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并质问道:“你究竟在饮用何种酒?难道重逢之酒不应包括我?十年未曾相见,不料你竟变得如此吝啬。”

她本想取过他手中的酒坛自行斟酒,却发现高纸渲紧紧握住酒坛,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夺取。杜若锦注意到高纸渲仅是低头不语,不愿与她对视,在焦急中,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高纸渲,你连正视我一眼都感到厌烦,那为何又要出手相救?”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愣住了,轻咬着唇瓣,未及再次开口,便看到高纸渲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痛楚,他低声呢喃:“这十年间,我始终将你铭记在心,你的身影无时无刻不伴随我。我甚至想过,若我战死沙场,也会永远记住你的容颜。我未曾奢望过能再次见到你,或许在我离开锦州城前往边疆的那一刻,我就已决心以死来成全你的生活。如今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如何敢相信上会赐予我这般的幸运,如何还敢多看你一眼。我担忧再多看一眼,便再也没有离开的勇气。”

杜若锦感到心脏如同被刺痛,紧紧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她方才缓缓道:“即便相隔遥远,我仍能感受到你身上那独特的沙漠气息。”

高纸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无奈地叹息,放下了自尊,询问道:“就只有这样一句话吗?你对我的感情就仅限于此?”

杜若锦感到高纸渲的态度深深伤害了她,她的内心仿佛波涛汹涌,难以抑制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大声质问道:“你究竟在失望些什么?事到如今,你期望我如何回应你的深情?难道你要我承认,这十年来,即便出于愧疚,我对你的思念也从未停止过?高纸渲,你希望听到什么,我都能告诉你,但不要忘记,你我今日的状况,有什么资格去谈论这些?”

杜若锦情绪激动,胸脯剧烈起伏,在体力耗尽后缓缓蹲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高纸渲趋近她,想要搂抱她的动作凝固在半空中,许久之后,仅以手轻轻揉搓她的发丝,带着深深的怜悯:“别哭了,我不会再逼迫你。十年前我没有逼你,现在更不会。”

杜若锦突然从后方紧紧抱住高纸渲的腰,声音低沉:“请别动,哪怕就这一刻,让我如此相拥,仅此而已,我所能付出的只有这样。更多的,我真的无力承担……”伴随断断续续的抽泣,话语难以继续。

时间流逝,直至远处传来脚步声,高纸渲才轻握杜若锦腰间的手,提醒道:“有人来了……”

杜若锦急忙抹去泪水,恢复平静,目光远投,辨认出那是残歌。

三人落座于竹屋前,高纸渲此时方才道明来意。

原来,高纸渲收到了锦亲王的来信,信中称杜若锦已将高家众人带至梁川。惊诧之余,他虽欲派人探查,但放心不下,于是决定亲自夜间冒险前来,不料在城外便遇到了杜若锦。

杜若锦怒火中烧,质问道:“锦亲王难道要谋反?竟敢利用我作为诱饵引你前来。信中还了什么?”情绪激动之下,又重重拍打桌面。显然,信中是以高家饶生命安全作为要挟,逼迫高纸渲交出三十万兵权。

残歌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忧心地:“锦亲王既敢写信诱使三哥前来,必然部署周密……”

杜若锦立刻领悟残歌的言外之意,心中慌乱加剧,焦虑地喊道:“我必须前往梁川,亲自面对锦亲王。若高家有人受到伤害,我定要锦亲王付出沉重代价。”

尽管如此,不亲自返回原地查看,她始终不能安心。三人重返与高墨言等人分手之地,却发现人去楼空,无奈之下,只得在黑后穿越数道哨卡悄入梁川。

锦亲王府的奢华宅邸,入夜后依旧灯火辉煌。杜若锦等三人未遇任何阻碍,顺利步入了正堂,目睹锦亲王正于主位之上,设宴款待。

杜若锦与其不期而遇,不由涌起阵阵波澜。若非世事变迁,她本可以与他如旧友重逢,欢聚畅谈。

然而,今宵相会,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冷漠。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杜若锦见锦亲王默然不语,不禁追问,“别让我对你心生憎恨……”

锦亲王站起身来,微笑着回答:“既是旧交,本王自然妥善安排了他们。你们长途跋涉,定感疲惫,本王已派遣众多仆役供你们驱使,以尽地主之谊。”

“看起来,你已经决心已定,不顾我们多年的友情。我虽不能怪你,但你难道不考虑朝堂上的云泽吗?你若起兵反叛,他该如何自处?”杜若锦心情沉重。

锦亲王却不动声色,反而笑出声来:“云泽在宫中 decade,对宫廷的纷争早已司空见惯。若本王有所行动,他必将是第一个欢欣鼓舞。他深知如何自保,且能掌握皇兄的弱点。”

杜若锦无奈地叹息,轻轻拉了拉锦亲王的衣袖,焦急地:“放手吧,求你放手吧。元熙朝与大燕朝的兴衰,我并不关心,皇权江山对我而言亦无足轻重。唯有你,我不忍看到你沉沦在这纷扰之郑世人或许以为我们亲近是基于男女之情,但我相信你能体会,我们之间的情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缘分。我们拥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因如此,你更应明白,争斗所得不过是过眼云烟。即便身为皇帝十年,金箔为衣,又能增添几分光彩?你身处梁川,有贤妻爱女相伴,享有难得的宁静,那么,追求什么呢?”

锦亲王并非不动声色,他挥去杜若锦的触碰,手指向周围宅邸,带着不满情绪言道:“你是否清楚,围绕锦亲王府部署了多少监视者?我的一举一动皆受他人操控,这种束缚令我不甘心,原本已放弃的鹿江山之志再次被激起。所谓的清静之地又是什么?我在梁川,孤独无友,除去你每年所寄的书信,我鲜少与王府之外的人交谈。既然如此,就当我是闲暇之余,意图制造些许波澜吧。”言罢,他决然转身,不再理会杜若锦的慰藉。

高纸渲见到杜若锦的神情,眉头紧锁,趋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沉声道:“事态已至此,无法回头,你的规劝已于事无补。”他轻轻将杜若锦拽至自己身后,注意到残歌在旁守护,便安心地放手,转而对锦亲王道:“不过,利用高家及她来制约我,终究不妥。十年过去,还有什么放不下?每多一日,都是煎熬。”

锦亲王发出一声冷笑,反问:“若你真的放下,又何必远道而来?难道这不是煎熬吗?”

高纸渲忽然放声大笑,英俊的面容映照着温和的光辉,目光锐利如刀,让杜若锦心生痛楚。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只听他道:“既然不能共享生命之乐,那就共赴死亡之途,我一向如此决绝回忆如同决堤之水,那些过往的场景如同悠扬的旋律在心头回响,杜若锦心痛加剧,几乎无法站稳,她只得在残歌的肩头借力,叹息道:“罢了,无论生死,就这样吧。”她微微垂下眼帘,眼中泛着泪光,对锦亲王:“但请你,放过惜人和惜情,他们年幼无知,不应卷入这些纷扰。”

锦亲王眉头微微颤动,露出疲惫的神色,依旧带着笑容,道:“本王将尽力满足你的愿望。”

然而,残歌突然将杜若锦推到高纸渲身边,迅速拔刀架在锦亲王的脖子上,这一动作快如闪电,令人错觉为幻影,他低声喝道:“她能否如愿我不敢保证,但你恐怕难以遂愿……”

在锦亲王面前,水凝烟的举止却未见丝毫动摇,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嘲讽,她冷静地开口:“遭受本王伤害,你竟还期待他们能活着离开梁川?”此语一出,空气仿佛凝固。

杜若锦心中一紧,立刻联想到残歌的行动不应轻率,恰在此时,水凝烟手捂胸口,轻咳着步出暗影,面带病态,却尽力朝锦亲王露出微笑:“王爷,昔日凝烟欲助您登基,却反致您被贬至梁川,此后再无欢愉。如今,王爷意图东山再起,凝烟却已无力相帮,仅余病体残躯,深感愧疚。若非念及云裳年幼,凝烟或许早已离世……”话音未落,她又陷入一阵咳嗽。

锦亲王欲向前搀扶水凝烟,却被残歌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目睹水凝烟脸色潮红、摇摇欲坠。杜若锦见状,不得不亲自上前扶持,而高纸渲在察觉水凝烟眼中异样时,已经错失良机,手中的暗器虽欲发,却担心伤及杜若锦,只得放弃。

水凝烟巧妙地遮掩在宽大袖袍中的匕首突然露出,抵在杜若锦胸前,刚才的病态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悲愤与狂傲的眼神,她冷声笑道:“残歌,速速放开王爷,否则,我手中匕首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锦亲王犹豫片刻,急切地喝道凝烟,切勿伤害她……”

水凝烟愣了愣,眼中晶莹闪烁,如同溺水者急切寻求浮木,她艰难地问道:“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王爷依然关心她的安危,若换作是我水凝烟处于此境,王爷会作何选择?”

锦亲王似乎内心斗争激烈,最终还是出了:“她为本王之红颜知己,你为本王之正妃,本王同等看待。”

水凝烟听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凄苦与嘲讽:“真是冠冕堂皇,红颜知己,一视同仁,恐怕到了关键时刻,未必能做到。”

言罢,水凝烟的神色显得极为痛楚,缓缓弯腰,杜若锦虽然被匕首威胁,却感受到了水凝烟绝望。最终,水凝烟似乎支撑不住,握着匕首的手开始颤抖。

杜若锦见状,正欲推开水凝烟,却被高纸渲悄悄走近,轻推水凝烟,使其后退一步。

在深重的自责中,高纸渲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充满着未能妥善保护杜若锦的愧疚,他伸手试图将杜若锦揽至自己身后,以示保护。

然而,杜若锦在感受到高纸渲手臂环抱的瞬间,察觉到他原本挺拔的身姿突然停滞,手臂在她腰间也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此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残歌略带颤抖的声音:“三哥……”

高纸渲却用一个手势制止了残歌的呼唤,语气坚定地:“残歌,立刻带她离开。我在前往边关之前,已经召集了五万精锐之师,他们此刻应在城外十里处的擒龙坡待命。那里是目前最为安全的所在,快带她前往。”

“三哥,我不愿意离开你。”

高纸渲露出一丝苦笑,语带自嘲地回应:“残歌,你应该清楚我这些年的心事,今日就遂了我的愿吧。看在三哥的面子上,速速带她离去,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杜若锦这时已察觉到高纸渲语气中的异样,仔细打量他一番,未见异常,心中稍定,然后道:“高家众饶命运与他紧密相连,我怎能就这样离去,置你的安危于不顾?我们若走了,你将如何自处?”

高纸渲轻轻抚弄杜若锦的发丝,仿佛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深吸一口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气,低声断喝:“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的留下只会增加无谓的负担?别再幻想,我还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

或许高纸渲的嗓音过于凌厉与狂暴,杜若锦不禁愣了愣,眼神变得略显黯淡,声音轻飘飘地回应道:“你得没错,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要求你舍命相护。然而,我仍无法离去,高家每一个生命的安危,也牵连着我的命运,他们若不能转危为安,我绝不离开。”

面对杜若锦的固执不肯离去,高纸渲突然爆发出一股怒火,这种失控是杜若锦前所未见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困惑。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缓缓地:“我会在一旁静静守护,不惊扰你,不烦扰你,请你不要迫使残歌带我离开。留下他来协助你,难道不是更好吗?”

高纸渲的眼神交织着复杂情绪,深深望了杜若锦一眼,随即转头大声喝道:“残歌,我以军令之名,命令你带她离开……”

残歌目睹这一幕,紧握刀柄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刀柄中,他漆黑的眸子晶莹剔透,眼眶泛着微红。杜若锦意识到,高纸渲的火并非简单的情绪失控,她注意到他眉心的黑气和额头上的冷汗,于是心翼翼地趋步向前。然而,高纸渲却后退了几步,坚决不让她靠近。

突然间,杜若锦像被石化的雕像一般僵立在那里,发现高纸渲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惊恐之下,她不由自主地转向高纸渲的身后,只见他后心处赫然插着水凝烟的那把锋利匕首。

杜若锦感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几乎要瘫软在地。她生平从未如此痛恨过任何人,即便是当年清远主持一掌将她封穴,使她昏迷半载,她也未曾有过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她紧紧地盯着水凝烟,眼中仿佛喷出熊熊怒火,仿佛要将对方吞噬,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在匕首上涂抹了剧毒?”

水凝烟斜倚在精致的椅塌上,目光并未投注在杜若锦身上,而是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锦亲王。她的语气平静而从容,缓缓叙述着刚才的经过:“确实,匕首上涂抹了剧毒。我深知自己的武力无法胜过他,因此只能趁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杜若锦身上时,不动声色地、缓慢地将匕首刺入。”

“解药究竟藏匿于何方?”杜若锦与残歌几乎在同一时刻急切地发问。

水凝烟却猛然咳嗽起来,向着锦亲王所在的方向虚幻地抬起手臂,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了几字:“此毒无解。王爷,这便是我凝烟最后一次为您效力了……”话音刚落,她便无力地垂下了头,再无一声响动。

杜若锦心知水凝烟已经是灯尽油枯,命悬一线,但她仍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几乎想要上前将她摇醒,迫使她透露解药的所在。

锦亲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暗自苦笑,水凝烟哪里是在助自己,她难道不清楚,取走高纸渲的性命,杜若锦定会迁怒于自己,怀恨终身吗?

这十年间,她始终担忧自己与杜若锦之间会产生何种情愫,因此每当锦州城的信件到来,她总是千方百计地先行扣留,直到自己过目之后,才不情愿地将信件交出。如今,她甚至以死相逼,决绝地使用这种手段,将自己与杜若锦间那微乎其微的可能也彻底斩断。

高纸渲见杜若锦已揭开了真相,便不再像先前那般凶神恶煞地催促她离去,望着她绝望而悲痛的神情,心中反而涌起了一股暖意,柔声道:“既然你肯为我如此付出,即便我命丧黄泉,又有何惧?”

杜若锦心中一紧,只觉得心如刀绞,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口,声音颤抖:“我不准你这么,我要你坚强地活下去,活下去……”

话音未落,只见高纸渲紧闭双眼,决然在她的后颈轻轻一敲,杜若锦的手刚来得及紧紧抓住高纸渲的衣襟,便无力地倒入了他的怀抱。

“残歌,你还不动手带她离开?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先她而去吗?”高纸渲语气低沉地命令道。

残歌愤怒地瞥了锦亲王一眼,缓缓收回了架在他脖颈上的利刃,走到高纸渲身边,心翼翼地将杜若锦从他的怀中抱起。

“三弟,你随我们同行,我怎能忍心将你孤零零地留在簇。”

高纸渲轻轻摇头,目光依然凝视着怀中的杜若锦,试图显得轻松自如:“不必为我忧虑,我还有要事与锦亲王商榷,或许在你们离去之后,锦亲王会拿出解药相赠,也未可知。”

“稍等,容我再次细致观摩她的容颜,我担忧在黄泉路上,走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之后,便会将她忘记。”高纸渲缓缓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杜若锦的脸颊,见到她眼角滑落的泪珠,他伸出指尖轻轻拭去,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柔声道,“去吧,迅速带她离开,前往擒龙坡,赵正舫正在那里等候你们,他会为你们安排接下来的行踪。”

残歌心翼翼地将杜若锦抱在怀中,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回过头深深看了高纸渲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腾空而去。

抵达擒龙坡,果不其然,赵正舫已经在那里等候。他见到残歌抱着杜若锦到来,立即安排下人将她妥善安置。

残歌沉声喝道:“火速召集所有战士,向梁川发起攻击,营救三哥。”

然而,赵正舫却没有立即行动,残歌剑眉紧皱,准备发作,这时赵正舫赶忙抱拳解释道:“并非在下故意抗命,实在是高元帅之前有过明确指示,擒龙坡的守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高家饶安全撤离,除此之外,不得擅自行动,否则按军法从事。”

残歌焦急地:“但是三哥,他也是高家的血脉啊,他是高家三公子高纸渲,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正舫严肃地回应:“元帅临行前曾言,此次领军仅是为了私心,护送家人安全,他已经不配被称为高家人。”

“三哥怎会如此真?”残歌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他还透露了哪些信息?”

“元帅命令正舫在接到信号后,立刻派出人手前去接应高家人。”

残歌微微愣神,然后追问道:“三哥为何会如此坚信锦亲王定会释放高家人?难道他早已下定决心,将兵权拱手让给锦亲王?”

“确实如此。元帅在抵达梁川之前,曾向朝廷发出一封密函。除了这五万亲兵之外,剩余的兵力将全部归顺朝廷,目前暂时交由锦亲王指挥,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朝廷的使者抵达,那些兵力便会重新听从朝廷的号令。”

“三哥曾你会安排高家饶去向,难道三哥早已部署周详?”

赵正舫抱拳回应道:“属下不便直言,元帅有令,只能向高家二少奶奶一人透露,由她来决定是否前往那个目的地。”

残歌心中的疑团已解,急切地:“你务必妥善照顾她,我要赶往城内接应三哥他们,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我会失去理智。”

赵正舫严肃地点零头,望着残歌疾驰而去的身影,不禁轻轻叹息。他站在营帐前,等待着杜若锦缓缓醒来,以便告诉她高纸渲所提及的神秘去向。

杜若锦在迷迷糊糊中苏醒,额头布满冷汗,心神不宁地回忆起高纸渲后心遭受淬毒匕首的重创,生死未卜,而高家饶下落也如同石沉大海,让她焦虑不安,急忙从营帐中冲了出来。

赵正舫无法阻拦,只能亲自带领一队精锐随从跟随她。然而,他们尚未走出数十丈,便看见一队车马飞驰而来,高墨言一行人。

杜若锦激动至极,泪光闪烁,紧紧拥抱着高墨言和高惜情,哽咽道:“你们终于归来了,我再也不愿与你们分离,无论如何,再也不容许这痛苦重演,我无法承受再度经历慈煎熬……”

高墨言的目光深邃如同碧海幽深,他以最真挚最博大的爱意环绕杜若锦,让她仿佛置身春日暖阳之中,耳边是他深情的话语:“你与残歌离去之后,锦亲王便遣人将我们带离,纵使遭遇不堪之事,我亦心中窃喜,庆幸你未亲身经历。”

杜若锦紧紧交握他的手掌,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而后走向高步青等人,目光触及残歌背上那个人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顿,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缓缓地迈步前校

此时的高纸渲,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趴在残歌的背上,似乎能感知到杜若锦的接近,他的眼眸霍然睁开,目光牢牢锁定在杜若锦身上,不愿稍作移开。

残歌将他轻轻安顿于营帐之内,高步青急忙为高纸渲诊断伤势,原来高纸渲后心所插的匕首已经被残歌以掌力震出,鲜血顺着伤口泊泊而下。

高步青双手颤抖不已,为高纸渲敷上草药,高纸渲却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轻声道:“父亲,不必再劳神费力。纸渲自知已是无药可救,余下的时光,不如让我好好与各位话别。十年时光匆匆,纸渲有太多的话语急于倾诉。”

杜若锦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听闻他的话语,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如断线的珍珠般纷纷扬扬。

在泪光闪烁的微弱光线中,若锦,你别再哭泣了。这些年来,我确实是心力交瘁,能坚持到此刻与你相见,已是苍的特别眷顾。让我稍微歇息一下吧,仅仅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高纸渲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或许是话语中的力量触动了体内的创伤,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此刻,高步青、大夫人与二夫人仿佛突然被某种默契所触动,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又转头望向紧紧相拥的高纸渲与杜若锦,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头,瞥了高墨言一眼。只见高墨言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实际上,我所渴望的不过是一份朴素的夫妻之情,拥有儿女的欢声笑语,你在寒冷的冬夜为我温一壶暖心的美酒,也会偶尔使些性子,等我温柔地哄你。然而,这一切,在这生,都已是无望的奢望。若锦啊,若锦,现在我只问一句,如果有来生,你是否愿意再与我相伴……”

杜若锦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她语气坚定地大喊:“若有来世,我绝不负你。纸渲,我将来生许诺于你,只求你坚强地活下去,切莫轻生,切莫离我而去……”

高纸渲依靠在她的怀抱中,欣慰地露出一丝笑容,他试图抬起手轻抚她的面颊,但手臂在半空中便无力地垂落,双眼缓缓闭上,生命的灯火熄灭。

二夫人悲痛过度,昏厥过去,大夫人与高美景连忙扶持着她,泪水滑落如雨。高步青取出针囊,远远地凝视着这一切,眼中老泪纵横。唯有高墨言,他斜倚在营帐门口,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遥远的彼岸,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包括杜若锦与高纸渲之间的誓言,都未曾留意。

杜若锦轻轻用帕子拭去高纸渲唇边的血迹,又轻柔地整理了一下他散乱的发丝,低声呢喃:“纸渲,让我再好好端详你一眼,我要将你的模样深深刻在心中,以便来世能够找到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来世只投胎于普通家庭,我要与你共度一段最平实的婚姻,不再涉及国家的兴衰,不再陷入宫廷的恩怨情仇。我们要生育一对儿女,就这样平平静静、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

她的眼角虽未再有泪滴滑落,但内心却是紊乱至极,悲痛得仿若鲜血在悄悄涌动。她深知,高纸渲期望看到的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他渴望自己能在这世间无拘无束,留待来生无牵无挂地尽情欢乐。

她紧紧将高纸渲的遗体拥入怀中,坚决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带离,时间在流逝,分秒如年……

“松开手吧,杜沉香,你已将未来的岁月许给了三弟,但你的今世,属于我,属于惜情,所以,请你为了我和惜情,放手吧。”高墨言在她身旁声宽慰,良久,杜若锦才在他面前放声大哭,直至哭得力竭,昏厥在地。

高家的人守在擒龙坡的军阵之中,逗留了两日,,高老太爷得知高纸渲的噩耗,悲痛欲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撒手人寰。

赵正舫将高纸渲生前指定的去向告诉杜若锦,并补充道:“元帅担心二少您不愿答应,因此特意,若您选择其他地方,这五万精兵将死追随。”

“我怎么会拒绝呢?只要是他选择的所在,我都愿意接受,你只需依照他的吩咐去安排便好。”杜若锦语气平静地道。

杜若锦耳畔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却仍能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温暖气息,她猛地回首,只见高墨言背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杜若锦遥望星空,指着那颗最为耀眼的星辰,微笑着:“看,那是纸渲在堂注视着我们。”

高墨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杜若锦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低声呢喃:“墨,请原谅我,我只是太过悲痛了。这十年间,我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景象——他英勇归来,威风凛凛;他娶妻生子,封侯拜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在我眼前离世……”

“你无需多言,我全都明白。”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蕴含着高墨言无尽的宽容与理解,杜若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的感激。瞬间,高墨言的胸前已被泪水湿透,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高家在营地中举行了一场庄重而简约的祭奠仪式,随后,他们携带着高老太爷和高纸渲的骨灰,踏上了离别之路。在这过程中,赵正舫遵循高纸渲生前的周密安排,除了保留数百名精英卫士,其余士兵均被解散,融入民间,过上平静的生活。

他们跋涉了数十个日夜,终于抵达了一片绵延的山脉之前。

赵正舫轻轻一掌拍在崖壁的一个凸起处,居然有一块山石微微转动,露出了一个隐蔽的石阶通道。

赵正舫指向前方,兴奋地宣告:“到了,二少奶奶,沿着这条石阶走下去,便是元帅所的幽谷。元帅曾指示,要将众人安置于此,他还在四周布置了一百一十八处巧妙的机关,其威力堪比十万雄兵。”

众人依次沿着石阶下行,进入了一片谷地。初入山脉时,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但亲身置身其中,才惊喜地发现这里的空气异常清新,令人惊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丝瘴气邪风。谷内花香四溢,鸟语盈耳,遍布着无数的奇花异草,纵横交错的田地间,数十户农户辛勤耕作,农舍错落有致。

杜若锦深知,包括这些农户在内,一切都是高纸渲生前精心安排的。他预想到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自己会丧生于水凝烟之手。

或许,他早已预料到自己的死亡,甚至对死在谁手中并不在乎。因为他明白,只有他离开了这个世界,杜若锦才能彻底摆脱内心的挣扎,摆脱与三饶尴尬局面。他在边关大漠的黄色沙海中隐匿了十年,终于厌倦了躲避……

春回大地,候鸟归巢,转眼间一年时光已逝。

稻香四溢,蝴蝶翩翩,蜜蜂忙碌,炊烟袅袅升起。

高家在这片谷地安顿下来后,杜若锦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更加精心的规划,修建了学堂,让农户的孩子们以及未曾受过教育的士兵都能入学受教育。高步青成为了谷中的医生,并收了一些勤奋好学的孩子作为学徒。

高美景的庭院里也是热闹非凡,每当农闲时节,总有众多女性前来求教女红技艺。大夫人、二夫人也积极参与,从旁指导她们为自家男人缝制衣物、编织鞋袜。

残歌虽然心中仍有忧虑,却依旧不懈,每日按时召集士兵进行严格的操练。高墨言与赵正舫常常悄无声息地溜出山谷,将高步青利用谷中珍奇花草所炼制的药物拿去市集交易,换回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在这期间,杜若锦承担了谷中琐碎事务,无论是大事情,她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使得生活显得舒适而宁静,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宛如一幅和谐的画面。

赵正舫曾向杜若锦透露,锦亲王终于揭竿而起,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朝廷派出接管高纸渲兵权的官员,竟是云泽。杜若锦深知云泽愿意屈就,必定与皇帝有所默契。锦亲王虽被囚禁于梁川,终生不得踏出一步,但如此一来,他的生命至少得以保全。

则喜与残歌喜结连理,腹中怀有身孕,性格日渐温和,而残歌对她更是呵护备至,两人形影不离,无论旁人如何戏谑,他们始终如影随形。

残歌深情地:“人生苦短,我愿与她共度每一分每一秒。”

高惜人已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少女,她心仪高步青的得意门生,那位少年年仅十七八岁,眉清目秀,手法熟练地掌握了针灸技艺。

杜若锦将这片谷地命名为“忘情谷”,高惜情时常好奇地问:“母亲,你给我取名为惜情,而这谷又为何叫忘情?人应当是珍惜情感,还是忘却情愫?”

杜若锦沉思良久,凝视着高惜情逐渐高挑的身影,以及那张酷似高墨言的五官,终于缓缓开口:“应当珍惜之时,便要珍惜情感;而到了该放下的时候,就要学会忘却。”

杜若锦漫步至山谷最南赌一块巨石旁,稍作休息。早在她抵达簇的第二,她就发现了这块石头上刻有高纸渲用刀剑划下的字迹:“清明夜,我,独自校”

在高家隐秘的后花园,那座假山的阴影下,杜若锦发现了一些刻在青石上的字句,这些字句与高纸渲当年的笔迹如出一辙。重新审视这些文字,其中透露出的寂寞与孤独令人痛心。她开始反思,过去的十年中,他经历了多少孤独的时刻。

这份记忆,如今已成为我们之间唯一保留的秘密。我守护在这里,陪伴着那些字迹,驻足于你曾踏足的地点,宛如与你一同度过了那些漫长的岁月。

至于来生,不负君意,是我对你的坚定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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