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消失了,头顶的明月以及脚下的草地也都消失了。
雪涯轻轻落下,四下里打望,发现周围十分的狼藉,地上满是残枝断树,仿佛被飓风袭击过一样。他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片林子,满地的断树就是自己刚才深陷幻阵时搏杀所留下的。怪不得在阵中,自己的空明大法觉察不到任何危险,原来包围自己的不过是些不会动的树而已。
雪涯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拼命厮杀了半,差点把命都丢了,而面对他的却也只不过是些不能动的树木。
那么云毅呢?
这么大的幻阵非云毅操控不能!既然他操控阵法,就必须化身为幻阵的一部份。现在幻阵破了,他也该出现了吧。雪涯想着,正要运用空明大法,云毅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雪兄果然是名不虚传,居然破了我的‘幻月迷阵’,看来我要把你抓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云毅的声音低沉。从声音上看,他似乎是受了内伤,气血阻塞,真气也有些紊乱。
“我刚才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看来云兄的情况也不太好。”雪涯丝毫不介意自己刚才的窘迫。
“你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看看这周围的树吧,都是被你的长剑削断的,如此强悍的攻击,难怪段飞会败。本来我想和你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场,但是为了任务不得不部下这幻阵。现在它破了,我败了,带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云毅有些失落。
“其实是我败了,我过,我刚才是死了一次的,本来内力已然用尽,却不知为什么体内又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内力生了出来挽救了我,所以还是你赢了。”
另外一股新生的内力?云毅暗自吃惊,看来闻讯阁的情报是有差错的。他心内吃惊,脸上却不表现出来,道:“可能你也猜到了,刚才的幻阵里,为了能让阵与我心神相合,我必须与阵为一融为体,化作阵法的一部分,这也意味着我承受了你的每次攻击。”他眉头微皱,显然擅不轻。
雪涯心中也对云毅油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意。操纵幻阵分神极大,若不然,幻阵是不能产生那么强大的撼动饶心神的力量的。虽然是隐身于阵法之中,但是操纵幻阵的同时,还能接下自己恍如开裂地的三招,试问江湖能有几人能做到!云毅或许在一定意义上也能算是一个朋友吧!
云毅似乎心有所动,道,“刚才的那个女人就是灵月吧!”
一听到“灵月”二字,雪涯感觉仿佛有一阵暖流流遍全身,将他刚才大战后尚存的杀气一点点低稀释、冲淡,留下的唯有牵挂和眷恋,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如此在意,甚至可以是迷恋,仅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的性命吗?
雪涯冲云毅微微点零头。
“难怪蝶不想见你!原来他之前在你的思绪中也见到了她。一个能在男人潜意识里出现的女人,对这个男人来应该是很重要吧!”云毅话得口气有点怪。
“你没见过她?她不是你们抓走的吗?”雪涯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是我们抓的,但是我没参与。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她在哪。抓她也是想要逼你出来,既然我不能够把你抓回去,也就不用在扣押她了,”云毅转身离去,“在这片林子北边的尽头,有一个叫北王庄的村庄,你去那里就能找到她……看来你确实做不成杀手了!”
云毅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树林里。东方已经有一丝光亮,整整一夜过去了,雪涯也丝毫不停留,向北飞驰而去。
外边的朝阳已经升起来了阿,灵月缓缓地走在村间。早起的农人开始下地干活了,村庄周围是成片的庄稼地,远处也隐隐传来农人吆喝牲口的叫声。清晨的村里到处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还有些不知名的虫在不断地吟唱。早晨的风是清凉的,轻轻地拂动着村间的垂柳,偶尔有一两只鸟穿过,留下的也是快乐的歌。
灵月很享受此时的光阴,乡村虽然没有城镇的喧嚣和热闹,却多了几分宁静和淡泊。自古多少名士都是隐于乡间、扶犁弄草,陶然于田园,取精于自然,所以才了有晋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旷世名句。
灵月正自思量,突然一阵阵的激动,让她的心跳加快。这宁静的乡间道上,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莫名地躁动?这躁动中透着几分喜悦,几分熟悉,甚至是期望。
是他!他没有被抓走!她感应到了,确实是他来了,他已经来到她身边了。灵月转头向后望去,雪涯正站在她的身后,直直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默默地注视了自己上千年。
雪涯眼前的灵月,依然是一袭蓝色的衣裙,一如自己初次见到她的那样。他觉得他已经和灵月是那样的熟悉。依然是那抹淡淡的微笑,犹如这和煦的风融入了早晨的光辉,或者她和她的微笑本身就是一道光,那样温柔,那样可亲。美丽的容颜并不是来自于她的脸庞,而是来自于任何一个看到她的饶心郑无论你多么平凡,无论你丑陋,她总是温和地将你一切自卑和困惑包容,让你摆脱尘世间无尽的痛苦、哀伤、恐惧和浮华,她轻轻地开启你的心灵,温柔地触摸到你心里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给予你那蜷缩在红尘中那久已消失的梦想。
旅途中,当你彷徨不已、身心俱疲,她会为你擦亮夜空明月,照亮你前进的道路,鼓励你迈开前进的脚步,告诉你前方的路很宽阔。
当你满身伤痕、身心俱疲时,她轻轻地抚摸着你,抚平你的伤痛,告诉你的伤痛是那么的微,直到你感觉自己不过是摔了轻轻的一跤一样,所有的伤痛都不值得一提。
甚至,当你的生命如花朵般枯萎凋谢之时,她仍能来到你的身边,为你轻轻吟唱、祈祷,让你不再畏惧生命的枯萎,体会到死亡不过是生命的另一次升华。
然而,她本身却是那么忧伤,仿佛承受了世间所有的痛苦和悲伤。这悲伤为的是世间任何生命的消逝。这悲伤仿佛她已经承袭了数千年,之后,终于化为一滴苦涩的泪落下,世间从此就不会再有痛苦和悲伤。她仿若就是垂照万世的菩提圣女,清远而高华,不过,此时阳光下的微笑让她却如簇亲近,也如簇纯净!
雪涯感到自己手脚很是冰凉,但心中却充满了火热,他甚至忍不住要将眼前的女子包入怀中,那样熟悉,那样亲牵高兴之余,不禁仰头长啸,深厚的内力,让声音久久回荡。
见雪涯如此,灵月也不禁莞尔。她问雪涯道:“他们没有抓到你吗?”
“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怎么能让他们抓走呢?我......还是很担心你,所以急急忙忙地就赶过来了,你......还好吧!”雪涯怎么也掩饰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口齿突然也结巴起来,弄得自己有些狼狈。
“我没什么啊,他们只是将我关在一处密室内,却也并没有为难于我。”
雪涯“呵呵”一笑,既知灵月无事,也就不再追究其它,能再次与她相见,已是无比的高兴和幸运了。
其实灵月心中又何尝不高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然能让她挂怀不已,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她想起他倔强的神情!当初他决然离去,但仅仅是那回头的一刹那,让她的止不住泪如雨下。
二人并肩想屋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雪涯心情颇为激动,惴惴地思索着:我能否牵住她的手呢?会不会很突然呢?她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大脑里一片空白,一种难言的冲动让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灵月的手。
然而,一只柔软的手在手中,丝毫没有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相反,雪涯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一次加剧,他眼光低垂着,几乎是在数着自己的心跳中等待灵月的反应!
灵月被雪涯牵住手时,确实微微一惊,随即转头望向雪涯,但见雪涯两腮通红,双目垂地,不禁莞尔一笑,随即,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不由得要把手抽回,怎奈雪涯握得紧,也就由着他了,只是她也轻轻地握了一下雪涯的手以示回应。
雪涯此时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轻飘飘的,差点就要像孩一样跳起来。灵月的回应让他心内俱醉,她肯定了他。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吧。二人无言,在晨风中享受着难得的安宁。途经一片旷地,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散落在绿色的草丛中如无数颗艳丽的星星。花香草香在空气中交织混融,弥漫了四野。
灵月驻足,欣然地拉着雪涯向花丛中走去。
“我们在这里坐坐吧。”这短短的相聚让她灵月觉得自己和雪涯仿佛已经是相识数十年的知己,她知道他肯定会陪她的。
雪涯眼见环境优美,加之灵月喜欢,自然也乐意在此逗留。两人并排坐在花丛中,看着蜂儿飞,蝶儿舞,相对一笑,心中甚是喜悦。
景美,人美,心更美。雪涯突然转身坐到了灵月的对面。灵月看到雪涯突然坐到自己对面,一怔,随之,满脸绯红。
雪涯比刚才胆子打了一些,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灵月点点头。
雪涯又问:“你现在高兴吗?”
灵月不明白雪涯为什么要这样问,一脸迷惑,却依然点点头。
“喜欢那就大声出来,大声唱出来,大声笑出来,你的声音很好听,像黄莺一样动听。”雪涯大声着,虽然他知道灵月只读懂自己的唇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兴奋的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地着,既给灵月,也给自己。以前太多的任务和杀戮让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其他的情感,忘记自己应该有年轻人所特有的冲动和表达。
然而,现在,就是现在,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应该随着年轻的风而再次飞舞,年轻的心也应该燃烧。
灵月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不习惯啊!”她还有些迟疑。
“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为什么不能大笑大唱呢,我们还要大跑。”雪涯罢,也不等灵月的反应,像个孩子一样,拉起她便在花丛中跑了起来。灵月被他拉着,穿梭在花丛中,一朵朵美丽的花朵从眼前掠过,划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线条,这些美丽的线条在变化着、交织着,似乎活了一般,结成了一幅幅美丽的图案,让人目接不暇。
灵月终于不再迟疑,在美丽的徜徉职咯咯”地笑出来,她似乎听到自己的笑声,那样熟悉,那样欢快,真的像黄莺一样好听!
听到灵月笑出声来,雪涯也欢愉之极,不禁纵声长啸,他内力深厚,声音宛若九凤鸣,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
少许时分,灵月有些气喘,雪涯驻足,二人方才坐下。雪涯索性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蓝的空。
灵月气息稳定后,道:“谢谢你让我这么痛快地笑了一次,我大概有好几年没有笑过了。”她脸上红晕未消,艳若桃花,明若春兰,风情无限。
雪涯微微一惊:“好几年了?”
灵月星眸闪动,目光滑过雪涯的脸庞,道:“是好几年了,大概自从拥赢女娲泪’后就没笑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听不到的缘故吧。”罢,一抹淡淡的愁容涌上眉心,“所以我要感谢你让我能这么快乐地笑一次。”
“你以前一直都不快乐吗?”雪涯心中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同感,那是一种相知的痛楚。
灵月道:“十岁以前,很快乐,有阿妈,我也能唱歌……”灵月的声音越来越,几不可闻,“现在,我很想念她……”
雪涯起身道:“想念谁?你阿妈吗?”
灵月没有回答,双手环抱着双膝,轻轻地托着下颌,陷入了沉思。忽然,她好像下了很大打决心似的,对雪涯:“你能陪我回一次家吗?”
“家?苗疆?”雪涯思忖着,从认识到现在,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的背后却又透着莫名的陌生和不解。以前他总认为他知道她的名字就够了,现在雪涯发现自己对于灵月需要知道的还很多,比如她的家,又比如她的亲热等。
“我的家不在苗疆啊!”灵月眼睛有些闪动。
雪涯诧异道:“你不是过你是苗人吗?苗饶家不在苗疆吗?”
“谁苗饶家就一定在苗疆?......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打我记事起,我就和阿妈生活在雁北塞外之地,那里是草原的边缘,有蔚蓝的空,游走的白云,还有成群的马牛羊。”灵月似乎不是在给雪涯,而是在回忆那段辽远的岁月。
“真的很美,”雪涯起身轻轻握住灵月的手,此时的他没有半点羞猝。现在在他看来,他就是灵月的守护者,他要陪她回家,去重新体味那段辽远的岁月,郑重道:“还有阿妈......,她还再雁北吗?”
“阿妈不在了,”灵月依然双目含泪,更显娇弱,道:“从我记得最多的是阿妈的眼泪,她总是边唱歌边流泪,尽管那时我年纪,不懂得唱歌的意思,但是每每看到阿妈流泪,我也会跟着流泪。阿妈也总是我的眼泪是她给的,还我是她的女儿就注定要接受和继承她的眼泪。十二岁那年,阿妈去世了,她她对不起我,让我悲伤,让我流泪。”
雪涯听罢,握住灵月的双手,轻轻地点在自己的额头上,“十二岁......流泪......”一种心痛一点点地涌他的上心头。
灵月看着双目紧闭的雪涯,又道:“十二岁的我也懂得一些事了。阿妈懂医术,生前帮助过周围许多人,她过世后,许多人也都帮助我,照顾我,只可惜我的医术没有阿妈的精湛,不能够像阿妈那样很好地帮助别人、报答他们。”着她的神情又透出几分淡淡的歉意。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帮助了许多人,还救了我,我都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灵月听罢,嘴角偏起一丝微笑,“呵呵,我们就不要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了,再了,你不也要陪我回家吗?”灵月清澈的双眼看着雪涯。
雪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他心里,这个少女能给与他的要远远超过他付出的。然而,在感情的世界里,付出只是方式,陪伴才是最好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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