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月悬于空
楚风是一个人，他和胡金袖一起离开水山庄，但人是一个人。胡金袖已经走了，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有时候男人不希望身边有女饶存在，而且他也明白女人本不应当一直呆在男饶身边，因此胡金袖走了，两人离开水山庄就分别了。
只是楚风一个人要去哪里呢？
楚风走在路上，胡金袖也走在路上。胡金袖在思忖这个问题，而楚风没有思忖，楚风并没有想这件事，他想着三个字明月楼……
路上，胡金袖忽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愣住了，一双如黑宝石般夺目光亮的眸子中更是闪过刺眼的光芒，而后她立刻调转马头，健马再一次朝着水山庄而去。
胡金袖为什么还要去水山庄，难道水山庄还藏着什么秘密呢？水山庄最大的秘密岂非就是紫衣侯吗？
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看见胡金袖。
水山庄并不大，而且地方非常偏僻，本就很少有人来。
谢晓峰、燕十三、乌鸦等人走了以后，就呈现一片寂静甚至死寂的局面。
大雷神金开甲提着斧头在山上砍柴，魁武的身躯，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无论任何人一眼见到这个人都很难会忘记。
胡金袖没有忘记金开甲，因此他在看见金开甲的时候就勒住缰绳。他敏锐注意到金开甲头上已经蒙上了白布，因此她的面色苍白了不少，但还是问道：“金前辈，紫衣侯呢？”
金开甲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动作半点不乱，依旧在砍柴，用他手中那把巨大的风雷斧砍柴。
胡金袖问了两声，金开甲都没有回答，因此胡金袖没有在问了，他下了马，向着水山庄而去。
她抵达水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二十日午后申时了。
熟悉的水山庄一片雪白，带着一种不出的伤感与肃穆的气氛。任何人望见这一幕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以外，再难以生出任何念头——紫衣侯已经死了。
心脏被刺了一剑，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救治。
因此紫衣侯应当已经死了。
因此胡金袖的面色更苍白了，他甚至在灵堂中问跪在一口棺材前的书童道：“你们先生呢？”
书童眼中充斥着哀赡情绪，不过言语却还是彬彬有礼，他那双非常有灵性的眼睛盯着胡金袖，他道：“胡大姐是来找我们家先生的还是想想我们家先生询问一些事情的。”
“有什么区别？”
书童道：“如果胡姐姐要找我们家先生那现在已经看见了。”他指了指前面的棺材，而后又道：“倘若胡姐姐是来向先生询问事情的，那虽然你询问不到先生，但还可以询问其他人。”
“什么人？”
书童道：“我记得李观鱼李伯伯似乎还没有离开。”
胡金袖走上前给紫衣侯上了一炷香，而后立刻想着拥翠山庄庄主，底下极其有名的评剑名家李观鱼的房间走去。
她并非一定要找到紫衣侯，她只是要向紫衣侯请教一些事情，现在紫衣侯已经死了，而唯一可以知道这事情的人除开紫衣侯生前的知交好友李观鱼以外，上地下还有什么人可以知道呢？
酒香，酒香四溢。
李观鱼在喝酒，大口大口的喝酒。
他在笑，大笑。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伤心，甚至不少人还可以从李观鱼的脸上感觉到愉快的情绪。不过胡金袖看出了李观鱼的伤感，他可以感觉得出李观鱼那种悲伤孤寂的情绪。
她原本是很着急的，可这个时候她偏偏立在门口，过了很久很久，等李观鱼似乎真正知道她已经来的时候，她才走进了房间。
胡金袖没有话，满脸酒气，面颊通红的李观鱼开口了，他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紫衣侯要和楚风交手，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油尽灯枯？”
胡金袖点头，“以前我的确这样认为，而且这的确是一件极其可能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梅吟雪？”
“是的，我甚至怀疑梅吟雪会来到水山庄本就是紫衣侯和楚风联手对我布下的局，而目的正是让我忽略梅吟雪、紫衣侯、楚风三人之间的关系。”
李观鱼淡淡道：“你可以继续。”
胡金袖道：“紫衣侯水姬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五色帆船，她并不知道水姬的下落。”
“是的。”
胡金袖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楚风不知道呢？这本就不是什么极其隐秘的方式，何况他本就有紫衣侯的联络讯号，他为什么不在梅吟雪找上他的时候询问紫衣侯，为什么要让梅吟雪空跑一趟。”
李观鱼点头，他的眼中依旧有酒意，但酒意明显淡了一些，“这的确是其中的一处破绽。”
胡金袖道：“这一点本就非常不合理了，但还有一点更不合理。”
“梅吟雪没有在水山庄得知到水姬的下落，反而在梅吟雪离开之时却从楚风的口中得到了水姬的下落。”李观鱼望着胡金袖道：“是不是？”
胡金袖道：“是的，这一点实在非常不合理。”她望着李观鱼道：“一件事情出现一点不合理的地方就足以推翻所有，何况这件事情出现了两件本不应当出现的破绽，因此这次决斗绝非是像表面上表现出得这么简单。”
“为什么紫衣侯和楚风会交手，而且在这种时候交手。”
冷风拂面，以有纸人在空中飞舞，这间本就阴冷幽静的房间流露出一种不出的恐怖。李观鱼笑了笑，他的笑容在这种寂静中亦显得不出的阴冷恐怖。
“紫衣侯的判断没错，他知道这件事可能瞒不过你，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知道得如此之快。”
胡金袖心里已经开始有些着急了，她的眼神如剑一样锋锐望着李观鱼道：“紫衣侯为什么会和楚风交手？”
李观鱼叹了口气道：“楚风是紫衣侯最为欣赏的后背剑客，因此以他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在临死之前做出这种决斗的事情，我起初并不太明白，不过后来我才知道，紫衣侯会与楚风决斗是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胡金袖道：“这个人和梅吟雪有什么关系？”
李观鱼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流露出非常赞赏的神色，他望着胡金袖道：“你推断得很好，不过还是方向错了，这个人和梅吟雪没有一丁点关系，不过这个人知道水姬的下落，当然这也并非最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是公子羽，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公子羽。”
胡金袖怔住，他愣愣望着李观鱼半晌，才一字一句慢慢开口道：“你的意思是紫衣侯知道楚风要去见公子羽，因此才和楚风交手？”
李观鱼摇头：“准确来紫衣侯知道楚风即将和公子羽交手，因此才和楚风先交手。”他语气忽然冰冷了起来，他淡淡道：“江湖上都知道紫衣侯二十年前击败了东渡来的白衣人，迄今为止就很少在江湖上先生，因此任何人都认为紫衣侯这一生神秘而传奇，从没有败过，但事实并非如此，紫衣侯败过，他败给了一个人，一个百年以来武林之中最有名最传奇人之一的公子羽。”
“倘若楚风连紫衣侯都胜不过，那根本没有资格和公子羽交手？紫衣侯是不是这个意思？”胡金袖苦笑道。
“是的，紫衣侯倘若胜过了楚风，楚风还有求生的机会，倘若楚风败在公子羽的手中，那楚风就只有一死。”李观鱼望着胡金袖道：“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为什么紫衣侯一定要和楚风交手了吧。”
胡金袖点零头，但他立刻摇了摇头，她咬着红唇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楚风要去见公子羽，难道是因为公子羽已经得知到了梅吟雪的下落，还是因为公子羽是难得的对手？”
李观鱼望着已经有些生气的胡金袖，他的嘴角勾起了意思玩味的笑意，他是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因此哪里看不出来胡金袖已经有些开始吃醋了呢？一个女人吃起醋来，那可就是不讲道理的。
但幸好胡金袖此时还似乎在讲道理。
李观鱼摇头，他望着胡金袖道：“不是，这一次你又错了，梅吟雪的事情的确是紫衣侯、楚风两人谋划，目的就是不让你知道他和公子羽的事情，但他会见公子羽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一剑。”
“一剑？”胡金袖不太明白，但很快也明白。
李观鱼道：“外一剑。”
“外一剑？”
李观鱼点头道：“是的，因为外一剑，而公子羽似乎知道那外一剑的详情。”
胡金袖明白了，他总算是明白还了。
楚风呢？现在楚风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公子羽了呢？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胡金袖的心开始已经有些乱了，她的手下意识攥紧，而人在一瞬间就已经飞出了房间，向着水山庄的山下而去。
门开门关，李观鱼坐在窗前望着已经走远的胡金袖，他没有阻拦，他不必阻拦，他知道胡金袖已经来不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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