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接近的浓雾上火焰稀薄了些,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走过了中部下垂的最低点,摇摇晃晃的木板也逐渐有了往上的趋势。
路温舒若有所思的抬头,视线落在云雾里一团一团的旋涡上。
青年淡定地拧紧保温杯的盖子,在幻境来临前先一步闭上了眼睛,而随着他闭眼的动作,能见到的东西也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
仍然是一片白,只是比起浓雾,这种白更加虚无,就像一张没有边际的白纸,在这里,甚至于连空间的厚重感都看不出来。
纯白到没有异色,没有光,没有暗,什么都没樱
路温舒呼吸的频率很稳定,在这样一片足以令普通冗倒、恐惧、发疯的空白里,他毫不在意的歪了歪头,低着头朝前走去。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当然也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他走了两步,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没有一丝变化,连他刚刚到底有没有走动都无法确定。
这里完全空白,没有任何参照物,过于枯寂诡异的环境下,连数数都似乎失去了顺序——他不能凭借这个来确定时间。
路温舒对此并不意外,他这具身体里储存的记忆不多,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不是能被幻境参破的。
这正是他有意控制后的结果。
如果真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幻境把一切都呈现出来,这个副本承受不住,会在第一时间崩溃倾塌。
他不想扰了孩子们玩游戏的兴致。
当然,这只是路温舒站在自身视角无聊的想法而已。
于众多玩家而言,进副本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的举动,处处都有鲜血,哪里都不安全,他们只能保证自己在这样混乱可怖的世道里苟活,能多活一秒都算赚了。
青年站在一片死寂的白里,灰色的大衣就像是水池里最后一片枯萎竞死的荷叶,露在空白中的皮肉更是苍白,他微微偏着头,金茶色的眼睛里透出漠然。
除却衣服下那些暂时停止蔓延的黑色血线,他看上去像是要与环境融为一体,仿佛生来就是没有情感的神只,有着与万物生灵相隔的冷意。
半晌后,路温舒微微回了神,时间差不多了,自己该出去了。
他懒懒散散的抻了抻肩膀,抬脚朝前走去。
这一动,他身上看上去刺骨的冷意顿时化作满池春水,柔柔的散开了。
青年唇角牵起惯常的笑意,轻轻一推,空无一物的白色之间便出现了一扇半掩的门,在地上斜斜的投下阴影。
好了,这便结束了。
熟悉的桥与铁绳落入眼帘,青年发出很轻的一声喟叹,他想起来一点东西。
关于自己很久以前的决定……
青年微微低眉,神色温柔至极。
因为失去了很多记忆,到现在他还不能断定那到底是对是错,可他也只能往前走了。
哪怕下一步他就得横死当场,尸首异处,也只能向前走。
没得选择。
……
裴邙眯着眼来回观察着前后的人影,这一段路至关重要,只要过了这段,他就要动手了,针对幻境,来结束这路上的一切不确定因素。
他眉眼间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路温舒往前靠零,看着陷入纠结的裴邙,半晌后心情很好的开口,“不要担心…”
“这段是我。”
青年的声音微微拉长,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放松下来的背影。
裴邙很快的回了头,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怎的,他闻到路温舒身上淡淡的香气,除了之前习惯的清晨露水味,还多了一丝很浅很浅,几乎不能察觉到的雪松气息,比露水更为清冽。
清灰色的眼眸压了压,事实上他在路温舒那句话出来时就完完全全的放下了心,但就是很想回头看一眼,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
然而别受伤了,路温舒脸色看上去好得很,连他在旅馆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嗅到的那丝血腥味儿都寻不见半点。
“放心,结束后会告诉你的。”
路温舒看着裴邙欲言又止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下,“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不会害你。
后半句话他没有出口,因为它实在不适用于当下的情景,但这承诺他许在了这里,就不会食言。
毕竟…依他的计划,对裴邙能力的借用只会多不会少。
那可是审判啊。
它实在珍贵,又怎么可能不引人觊觎。
他当年在确定计划的第一时间就从身体里剖出了那丝电光,按那时的形势,他保不住这个会让很多高层,乃至外域势力忌惮的异能。
所以他在它甫一出现时,就毫不犹豫的将其剥离自己的身体。
路温舒用一根手指推着裴邙回身,将一丝浮现嘴边的哂笑咽了下去,不知不觉就想多了,自从这具身体废透了之后,他似乎就经常这样神游。
不过也不重要。
青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门,无所谓地想。
第二段幻境将他放在了还未推门而出的瞬间,这真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自己从来没有走出去的错觉,饶恐惧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对自身、本我的不确定上,不安感由此而生。
但路温舒只是微微挑了下唇角,抬眼四处看了看。
要跟他玩游戏么,真有意思。
大概是幻境没有捕捉到记忆的缘故,它本能的通过空白延伸出了一个游戏,就这样直白地展现在路温舒眼前。
青年凝神看了一秒,有点无奈的推门走出去。
也罢,遵守一下规则吧。
门外的场景与之前的空白完全不同,吵吵嚷嚷,摩肩擦踵,四处都是吆喝叫卖声,热气腾腾的氛围里,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脸。
“……”
幻境确实是努力了,在没有采集到记忆的前提下,还能凭空造出这样…真实的场景。
这是一条极其热闹的长街,看上去,还不太像是现代,像是民国某段时间的场景。
路温舒一站定就感受到四处投来满是恶意的视线,像是钉子一样想把他钉死在原地,再剥皮扒骨,生啃血肉。
青年当然不会被这些东西吓到,他甚至没怎么注意四周的人影,自顾自的在充满生活气息的长街里转悠起来,随意打量着,一点都不介意莫名诡异的视线。
几分钟后,他在生意最好的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来,看了半晌,伸手从竹屉里拿了个冒热气的包子。
还挺烫手。
路温舒捻了捻指尖,将手里的包子掰成两半,不出意料的看它变成了几张白钱和一撮香灰,飘飘摇摇在掉了下去。
这满大街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无脸人影是什么,也就没有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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