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槽牙咬得发酸,脚腕上那团湿黏的触感还在,像是有人攥着浸水的假发在蹭。
赵记者在左边抽气,我听见他膝盖压过泥地的闷响,应该是蹲得腿麻了;右边李大爷的煤油灯灭前最后那抹幽蓝,还在我视网膜上晃,像块发霉的玻璃贴在眼前。
\"晨子。\"湛瑶的声音从正前方飘过来,带着点抖,可她手指还掐在我胳膊肘里,力道比刚才更狠,\"声音在转。\"
我屏住呼吸——刚才那\"沙沙\"声确实变了,像有人绕着我们画圈,鞋底刮过腐叶的刺啦声时远时近。
后背突然撞上赵记者的肩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相机挂在脖子上晃荡,金属链子擦过我锁骨,凉得人一激灵。
\"背靠背。\"湛瑶突然拽我手腕,把我往她身侧带,\"雾里没方向,围成圈才看得见破绽。\"她发梢扫过我下巴,这次不是凉,是烫,像沾了露水的电线在跳。
我想起之前在旧图书馆她解咒时的样子,发梢飘起来的弧度一模一样——那回她额头渗着血,\"鬼打墙的破绽在影子重叠处\",结果真带我们摸出了回廊。
李大爷摸索着凑过来,他身上有股老烟草混着煤油的味,拍了拍我后腰:\"郭,我在你右边。\"赵记者在左边吸了吸鼻子,突然低骂:\"操,这味儿更冲了。\"我这才发现那股甜腻的桂花香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像有人把腐烂的蜜饯泡在福尔马林里,钻进鼻腔就往脑子里钻,太阳穴突突地跳。
\"心脚下!\"湛瑶突然喊。
我本能地抬脚,泥地里\"噗\"地冒出团绿光——是只青蛙,巴掌大,背上鼓着青灰色的瘤子,眼睛红得像充血的玻璃弹珠。
它后腿一蹬,直往赵记者脸上扑,他头往后仰,相机带勒得脖子青筋暴起,抬手就是一拳,可那青蛙突然扭了个身,爪子刮过他手背,立刻渗出串黑血。
\"有毒!\"李大爷吼了一嗓子,他从裤腰里摸出把铜钥匙,我之前见他用这开过后门仓库的锁,此刻在雾里泛着暗黄的光,\"别让黏液沾到皮肤!\"
更多绿光冒出来了。
左边泥坑里\"哗啦\"一声,三只青蛙叠着跳出来,后背的瘤子晃着幽绿的光;右边的雾里传来\"呱呱\"的叫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破锣;脚边的泥突然翻涌,我看见数不清的脑袋从泥里钻出来,眼睛全是红的,像撒了把被踩碎的红玻璃。
\"往中间缩!\"我拽着湛瑶往李大爷那边挤,后腰抵上他硬邦邦的老骨头。
赵记者的呼吸声在左边响得像风箱,他扯下外套甩向左边的青蛙群,布料刚碰到那些瘤子就冒起青烟,\"操!
这玩意儿腐蚀布料!\"
我喉咙发紧。
上回在化学实验室遇尸蛾,我抄起酒精灯砸过去;上个月在枯井边斗水鬼,我用绳子套住它脖子——可现在这些毒蛙太了,跳得又快,拳头还没挥出去,它们就从指缝里钻过去了。
湛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她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我听见金属片碰撞的轻响——是净化符文,之前在钟楼她用那东西烧过纸人。
\"晨子!\"她突然把我往旁边一推,我撞进李大爷怀里,就见刚才站的位置\"噼啪\"落下三只毒蛙,其中一只的尖牙擦过我耳垂,带起丝血珠。
湛瑶的发梢彻底飘起来了,在雾里结成个旋涡,她举着张泛黄的符纸,符身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纹路,\"它们怕这个!\"
我看见离她最近的毒蛙突然弓起背,后腿蜷得像要逃跑,后背的绿光暗了几成。
李大爷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我这儿有香灰!\"他抖开布包,灰白色的粉末撒在脚边,最近的毒蛙碰到香灰立刻发出尖叫,皮肤开始溃烂。
赵记者抹了把脸上的汗,血混着泥在下巴上结了条红绳子。
他突然弯腰抄起块半埋在泥里的碎砖,\"它们眼睛是红的!
红的是弱点!\"他甩砖的动作像投垒球,我之前听他大学时校队的,碎砖\"咔\"地砸中只毒蛙的右眼,那东西在地上打了两滚,抽搐着不动了。
我摸向裤兜——那里还揣着从巨鳄爪下掉出来的短刀,刚才在水里泡过,刀面结着层暗红的血痂。
握刀柄的手刚收紧,就有三只毒蛙同时扑过来,我侧身避开两只,第三只撞在刀背上,\"噗\"地爆成团绿浆,腥臭味儿冲得人直犯恶心。
\"符纸快用完了!\"湛瑶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手里的符纸已经折了三张,最后一张的朱砂纹路正在变淡。
我瞥见她手腕上有道红痕,应该是刚才被毒蛙抓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李大爷的香灰撒得差不多了,他抄起煤油灯砸向左边的蛙群,玻璃罩碎成渣,灯油溅在毒蛙身上,腾起团火焰——那些家伙居然怕火!
\"赵记者!\"我吼了一嗓子,\"找干树枝!\"他立刻猫腰往右边跑,泥地被踩得\"吧嗒\"响,很快举着根半干的树杈回来,我摸出打火机(上次在食堂灭火时顺的),\"噗\"地打着,树杈尖冒起火星。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雾。
我这才看清,我们被至少二十只毒蛙围住了,它们蹲在泥里、趴在腐叶上,红眼睛全盯着我们,后背的瘤子一鼓一鼓,像在蓄力。
李大爷举着燃烧的树杈转圈,火苗扫过的地方,毒蛙纷纷后退,发出刺耳的尖剑
湛瑶趁机把最后一张符纸拍在地上,符身腾起金红色的光,像面旗子插在泥里,毒蛙群突然炸开,有几只甚至往雾里钻,撞在符光上就冒青烟。
\"它们退了!\"赵记者举着相机狂按快门,镜头上沾着绿浆,\"拍着了!
拍着符纸发光那下了!\"他裤腿的血还在滴,可脸上全是笑,像刚打完场篮球。
李大爷抹了把额头的汗,弯腰捡回他的铜钥匙,钥匙尖还沾着毒蛙的烂肉,\"这些玩意儿怕火、怕符、怕香灰...倒和地方志里写的'阴沼蛙'对上了。\"
雾开始散了。
风从停灵阁方向吹过来,卷走了甜腻的腐味,露出被毒蛙群踩乱的泥地。
湛瑶扶住我的肩膀,她的手还是凉,可发梢终于垂下来了,沾着泥贴在脖子上。
我刚想松口气,就听见脚边传来\"咔嚓\"一声——像是踩碎了什么硬东西。
低头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我们站在块巴掌大的泥地上,周围全是裂开的缝隙,像被刀划开的黑布,下面是翻滚的泥浆,泛着泡,咕嘟咕嘟地响。
泥浆里浮着半截生锈的铁链、半块带血的骨片,还有只红布鞋——和停灵阁供桌上那只一模一样。
\"晨子...\"湛瑶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声音轻得像叹气,\"这是...陷阱。\"
李大爷用铜钥匙捅了捅脚边的裂缝,钥匙\"叮\"地碰在石头上,\"底下是人造的。\"他蹲下来,手指蘸了蘸泥浆,放在鼻尖闻,\"掺了生石灰...怕人挣扎。\"
赵记者的相机\"啪\"地掉在泥里,他盯着脚下的裂缝,喉结动了动:\"我刚才跑的时候...是不是踩松了?\"
风突然大了。
停灵阁的门在雾里晃,发出\"吱呀\"的响,像有人在门后推。
我数了数脚下的泥地——长宽不过两米,四周的裂缝还在往大了撕,泥浆泡冒得更急了,隐约能听见底下有东西在抓挠,像是指甲刮过铁皮。
\"往哪边走?\"我攥紧短刀,刀面映出湛瑶发白的脸。
她抿着嘴,盯着泥浆里那只红布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停灵阁的门...刚才是不是关了?\"
我抬头。
刚才还敞着的停灵阁门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门楣上的牌匾被雾遮住,只看得见\"停灵\"两个字的残影。
门缝里渗出缕黑烟,像条蛇在空气里游,接着传来\"咚咚\"的响,像是有人用头撞门。
\"走哪边都不对。\"李大爷把铜钥匙揣回裤腰,\"但总得先离开这泥地。\"他指了指左边,那里的裂缝稍微窄些,\"我先探路,你们跟着。\"
赵记者弯腰捡起相机,镜头盖不知道掉哪去了,他抹了把镜头上的泥,冲我笑:\"拍张全家福?\"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等出去了...我请你们喝汽水。\"
泥浆里的抓挠声更清晰了。
我扶着湛瑶的肩,能感觉到她在抖,可她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子:\"晨子,你记不记得?
上回在枯井边,我们也是站在这种地方...最后不也爬出来了?\"
我吸了口气,泥里的腥气灌进肺里。
短刀在手里沉得像块铁,可刀柄上还留着刚才毒蛙爆浆的黏液,黏糊糊的,像活着的东西。
\"走。\"我,\"跟着李大爷。\"
我们踩着裂缝边缘往前挪,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泥浆泡在脚边炸开,溅起的泥点落在裤腿上,烫得人直缩脚。
停灵阁的门还在\"咚咚\"响,那声音越来越急,像有人在门后跑,要冲出来。
赵记者突然拽我袖子:\"看!\"他指着泥浆里,那只红布鞋正在往深处沉,鞋尖朝上,像只手在招我们下去。
我没话。
泥地在脚下轻轻晃,像块浮在水上的木板。
前面李大爷的影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他举着铜钥匙,在泥里划拉,不知道在找什么。
裂缝又撕开道口子,就在我右脚边。
泥浆翻涌着冒上来,我看见里面有只手,青灰色的,指甲长得能勾住泥块——和上个月在下水道看见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快!\"李大爷突然喊,\"这边有块石板!\"
我们加快脚步。
泥浆里的手抓得更狠了,指甲刮过我的鞋帮,在橡胶底上留下道白痕。
湛瑶的发梢又开始飘,这次不是往上,是往停灵阁的方向,像被什么东西拽着。
当我们终于踏上李大爷的石板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刚才站的泥地彻底塌了,泥浆翻涌着吞没了那只红布鞋,还有那只青灰色的手。
停灵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黑烟涌出来,裹着股腐肉味。
门里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拖着走的,是跑的,\"哒哒哒\"的,像有人穿着红布鞋在跑。
\"进去?\"赵记者抹了把脸上的泥,声音发颤。
李大爷盯着门里的黑影,铜钥匙在手里转了个圈:\"不进去,难道在这儿等泥浆漫上来?\"
湛瑶攥紧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可温度终于回升了些。
我望着门里影影绰绰的供桌,还有供桌上摆着的...另一只红布鞋。
\"走。\"我,\"进去。\"
门在我们身后关上,\"咔嗒\"一声,像是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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