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三十盏油灯突然同时爆燃,火苗蹿起两尺高。山豆右手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蚨铜钱上,那些泛着绿锈的方孔竟像活过来似的,开始吞噬他的指尖血肉。
\"灰三爷的牙印能通阴阳,这娃娃的魂儿已经挂在黄泉渡口了。\"黄皮子老妪蹲在房梁阴影里,手里的渡边葵蟹结印泛着腥光。她袖口窜出十几只灰毛老鼠,每只都叼着截槐木钉往山豆脚边堆。
山豆感觉灵盖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脑髓,额前血痣突然裂开道竖缝。透过这道裂缝,他看见自己躺在铺满糯米的地窖中央,胸口压着半张焦黄的瀛鸯阵图。阵图边缘的六十甲子纹正被灰仙吐出的黑气腐蚀,发出烙铁淬水般的\"滋滋\"声。
\"寅时三刻!\"父亲突然从怀里掏出块怀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全变成了《连山易》卦象。他抡起铁锹砸向地窖东北角的陶瓮,碎片里滚出七颗刻着\"破\"字的孩童头骨,\"当年你曾祖父埋的镇物,全被灰家换了芯子!\"
山豆喉咙里涌出大股黑血,血珠落地竟凝成卦象。他挣扎着咬破舌尖,将带血的唾沫喷向青蚨铜钱:\"地玄宗,万炁本根!\"铜钱串猛地绷直如剑,刺穿正在布阵的灰仙右爪。那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断爪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房梁上的黄皮子老妪突然化作虚影,再凝实已站在山豆背后。她枯树皮似的手指插进少年后颈,指甲缝里爬出三条头顶生角的黑蛇:\"好个山鬼转世,这具肉身炼成尸傀最合适不过......\"
话音未落,地窖里忽然响起炸雷般的蛙鸣。山豆怀里那本泛黄的结印册自动翻开,纸页间跃出只巴掌大的金蟾,舌尖卷住黑蛇囫囵吞下。灰仙布置的槐木钉阵突然剧烈震颤,每根钉子都渗出浑浊的黄水。
\"是曾祖父留下的三足金蟾印!\"山豆趁机滚到陶瓮碎片旁,抓起把骨渣按在流血不止的眉心。剧痛中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曾祖父将七枚青蚨钱浸在雄鸡血里,对着月光刻下\"锁魂\"二字,而窗台上蹲着只双眼赤红的灰毛老鼠。
地窖顶棚突然塌陷个大洞,月光像银练般垂落。灰仙在光柱中现出真身,竟是只拖着三条尾巴的巨型鼠妖,每根尾巴末端都挂着个哭嚎的婴儿头颅。它张开布满倒刺的嘴,吐出口黑雾凝成的棺材:\"你的三十年阳寿,本仙收下了!\"
山豆突然抓起瀛鸯阵图塞进嘴里,混着血水生生咽下。丹田处腾起灼热火浪,他额头金莲印记迸出刺目光华。六十甲子碑的虚影在身后浮现,碑文竟是他流淌的鲜血所化:\"雷火丰,震上厉下!\"
金蟾猛地膨胀成磨盘大,背上的铜钱纹路化作熊熊烈焰。灰仙的尾巴刚触到火苗就燃起青烟,那些婴儿头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黄皮子老妪见状甩出串人骨算筹,算筹落地变成七具无头尸傀扑向山豆。
\"坎为水,险陷也!\"父亲突然撕开上衣,露出胸口用朱砂画的《水龙经》图谱。他双手插入地窖泥地,竟从土里扯出条由符纸组成的黑龙。龙尾扫过之处,尸傀纷纷化作腥臭的血水。
山豆趁势咬破十指,在青蚨铜钱上画出个残缺的八卦。铜钱发出龙吟般的颤鸣,三十枚钱币凌空组成锁链缠住灰仙。当锁链第九次绞紧时,鼠妖三条尾巴同时炸裂,无数冤魂从断口处涌出,在地窖里形成个旋转的黑色旋危
\"快用渡边葵蟹封住往生门!\"黄皮子老妪突然尖叫道,手里的结印却射向山豆心口。金蟾纵身跃起挡住这击,身体在半空炸成漫金粉。山豆吐着血抓住最后两枚铜钱,在漩涡中心拼出\"山雷颐\"卦象。
地窖突然陷入死寂。所有声音、光线乃至气味都被吸入卦象,灰仙在绝对寂静中碎成齑粉。当月光再次洒落时,山豆发现掌心的青蚨铜钱已变成灰白色,而瀛鸯阵图正从他喉咙里慢慢钻出,纸面多晾暗红血纹。
\"好个借力打力的山鬼。\"黄皮子老妪捡起灰仙残存的一颗门牙,身影逐渐淡去,\"下次见面,该轮到我们黄家讨债了......\"
父亲瘫坐在血泊里,手里的《水龙经》图谱正在自燃。山豆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地窖墙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幅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标着七个不同姓氏——正是当年被曾祖父镇压的七大保家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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