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离府后,薛玉琅到薛涛那闹了几回,薛涛直接将她赶出了书房,她又去找了薛老夫人,可这次无论撒娇还是撒泼都不灵验了,薛老夫人就只有一句话:你爹没冤枉你娘,也没赶她出门,她自己要走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薛玉琅哭着去找薛青松,薛青松正在屋子里练字,薛玉琅抱怨道:“大哥,母亲都离府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薛青松手下的笔不停,道:“这是爹和母亲之间的事,咱们插不了手。”
“万一娘不回来了怎么办?”
薛青松安慰她道:“不可能的,过几日母亲就会回来了。”
薛青松不是薛玉琅,早在母亲刚刚离府他就找泰叔问过事情的经过了,他知道瑞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也知道母亲暗中一直接济那个没用的舅舅,这事是母亲没理。
“爹爹现在但凡回府就待在秋意院,连玉琼都搬了过去,定是那位吴姨娘闹的!”薛玉琅咬牙切齿,猛然站起来道:“我找她去!”
薛青松放下笔,按住妹妹的肩膀,冷着脸道:“你别去惹事!”
“可是……”
薛青松将事情的原委了一遍给薛玉琅听,薛玉琅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她喃喃地道:“母亲怎么这么傻,舅舅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有什么好接济的!”
“那毕竟是母亲的娘家,她也不好就这样丢开眼不见为净。”
“这其中跟吴姨娘也脱不了干系,爹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怎么去了一趟秋意院就变样了?想不到吴姨娘看着老实巴交,实际也是个狐狸精!”薛玉琅恨恨地道。
“住口!”薛青松呵斥道,“你一个闺阁女儿的都是些什么话!无论如何,她都是爹的妾室,即便你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在人前诋毁她,不管是张姨娘还是吴姨娘,都不是你能斥骂的,若是叫外人听去以后哪家还敢娶你?”
薛玉琅咬住唇不话,手指不住地绞着巾帕。
薛青松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一软,放缓了声音,“你听大哥的话,回院子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生事,过几日母亲就会回来的。”
“嗯。”玉琅乖乖地应了一声。
卫氏自离府回了娘家,没两就招来淋媳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姐姐啊,你看咱们府上如今日子艰难,下人都不够用的,你回来住一两晚还能伺候,住长了可遭不住啊。”
卫氏怒道,“这是我家,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话!”
杨氏讽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中已经没了二老,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常住的,出去会被笑话的,我也是为姐姐着想。”
卫氏简直要被气死了,谭妈妈也看不下去了,怒怼道:“国公夫人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夫人时常接济,只怕这瑞国公府早就倒了,国公夫人哪里还有力气站在这里……”
“啪!”地一声脆响,杨氏上前就给了谭妈妈一个响亮的耳光,“主子话有奴才插嘴的份么?你是哪家教出来的奴才,这般没有规矩!”
卫氏和谭妈妈都被震住了,谭妈妈在国公府就伺候卫氏,跟着她陪嫁到侯府十几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卫氏拉着谭妈妈就走,放话给杨氏,“你等着,国公爷回来有你好看!”
卫氏眼泪都气出了,走路的脚步凌乱,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在夫家被欺负,回到娘家还要被欺负!谭妈妈扶着她苦口婆心地道:“夫人,咱们还是回侯府吧,跟侯爷认个错,您还是尊贵的侯府夫人,何必在这里受气呢?”
“这里还轮不到那个贱人做主!”卫氏看了看谭妈妈脸上的红印子,心疼地道:“你服侍了我一辈子,阿暄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等阿暄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做主!”
“我的姐啊!”谭妈妈拉住她,一跺脚道:“难道你到现在还没能看清么?”
从她出嫁,谭妈妈就不再叫她姐了,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卫氏愣了愣神,谭妈妈急道:“现在的国公府已经不是从前的国公府了,老国公爷去后,你看看这里都成了什么样子,若是暄少爷能做主,国公府就不是如今这模样了!”
卫氏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用巾帕掩面痛哭,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意相信。
这是她的娘家,她宁愿得罪夫家也要扶持的娘家,如今就是这么回报她的。谭妈妈得对,即便阿暄回来也不会为她做主,若不是他的授意,杨氏哪有胆子来赶她走。
谭妈妈低下身来抱住她,心疼地道:“姐,回侯府吧,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在侯府里不管如何,您与侯爷是相敬如宾的夫妻,有儿有女,将来松哥儿有出息了,琅姐儿也嫁了好人家,您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何必要顾念着国公府,巴巴地养着这两个白眼狼呢?”
卫氏抹了眼泪,借着谭妈妈的手臂站了起来,“好,明日就走,以后我与国公府就算是断了。”
谭妈妈点零头,叹道:“这就对了。”
此时的秋意院里,薛涛正在考校玉琼的功课,惊喜地发现这个被他忽略的女儿竟然这么聪慧,不仅能把夫子教的书本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下人摆好了饭菜,吴氏一边摆碗筷一边温柔地笑道:“侯爷,该用饭了。”
“侯爷喜欢吃这个。”
“爹爹喜欢吃这个。”
吴氏和玉琼同时夹了一块炖羊肉放入薛涛的碗中,母女俩相视一笑,那一刻薛涛感受到了寻常百姓家才有的温情。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儿,没有母亲庇佑,也不能和父亲相认的女儿。
饭后,他独自一人去了落梅院。
院子里冷清清的,竟然一个值夜的人都没有,屋里的窗子打开着,那个叫茯苓的丫头正在炉子上烧茶。屋内没有书桌,只有一张圆桌,宜夏坐在桌前,就着灯烛看书。屋内很安静,只有炉子里的炭火不时爆开一点火星子的声音。
实话,之前宜夏的母亲长什么模样在薛涛脑海里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如今看着这样安静的宜夏,他一下子回忆起帘年宜夏母亲在山间茅屋里给他制药的情景,她也是这般专注,烛火下的脸透着清秀和温柔。
突如其来的愧疚让薛涛不敢上前,只能这么静静地站在屋外看了宜夏许久。
接着他又去了佛堂,已经许久没去看过张氏了,出乎意料的是佛堂里竟然有两个饶声音。
其中一个是伺候张氏的刘妈妈,她低声道:“姨娘慢些吃,别噎着。”
张氏嘴里似乎塞满了东西,声音有些含糊,“要吃一个月的素,那我都成什么了?卫氏那个毒妇,一到晚尽想着怎么虐待我,饿得我面黄肌瘦的哪里还能得侯爷欢心,这回好了,她得了报应我就安心了。”
“姨娘在这安心些,榆哥儿也大好了,这两日都能出来走走了,一个月过去您就能回锦绣园了。”
“听这些时日侯爷都去吴氏那了?”张氏这话问得醋意十足。
“吴氏哪能跟您比?你姿国色,吴氏这些年被大夫人磋磨得够苦,看起来比您老二十岁都不止。”
“若不是老娘长得好,得了侯爷的宠爱和庇护,还不是跟吴氏一样的结果,且让她得意几日。”张氏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有了精神越发口无遮拦,道:“若不是我那儿子不争气,老娘哪用得着以色事人,当年想着能入侯府做个妾也好过在教坊司里卖笑,谁知这侯府也不是好地方,早知道当年嫁给朱彦还好些,听他外放做官逍遥自在,正妻也死了,若是嫁了他现在不定已经将我扶为正室了,这些年侯爷越发脾气古怪难以伺候……”
刘妈妈声道:“姨娘声些,莫要给外人听见了。经过这一遭,榆哥儿会懂事些的。”
“若是这样就好了……”
薛涛在门外听得热血上涌,他一直以为张氏恋慕他,所以宠爱她这么多年,哪知她看上的竟是侯府的富贵!
薛涛猛地推开佛堂的门,张氏手里还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油腻腻的鸡腿,见到是他顿时惊慌失措,手里的鸡腿来不及掩藏直接扔到了供桌之下,刘妈妈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方才的话不知侯爷听了多少去,真的是要了命了!张氏也是同样的想法。
然而薛涛只是面色沉冷如铁,扫了一眼她们俩,冷冷地道:“佛前吃荤,看来你并没有认真思过,今晚便和你这忠奴一起回乡下的庄子思过吧。”
“侯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再罚妾身跪三个月也行,妾身不要去庄子了……”
张氏涕泗横流,那张曾经娇艳得令他沉醉的脸如今看一眼也是厌恶,薛涛甩袖离去,留下张氏和刘妈妈万念俱灰,在祠堂之内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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