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灼盯着皇帝看了良久。
冷不丁的,她想到了萧戾曾对她过的一句话:
——这世间最恐怖的怪物,便诞生在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上。
“燕武,为君者是当杀伐果决,可你的杀伐应当对准奸佞反贼,而不是功臣与你的子民!”
“你既坐上了那个位置,就该有为君者的担当。母皇敢立下无字碑,便是庶民在无字碑前论其过错,只要言之有物,亦不获罪!”
“出云观的道士于国有功,乡邻百姓无辜受戮,一切皆因父皇一己之私,这便是过!既是过,有何不敢承认的!”
“先人之过,你都不敢直面,只想文过饰非,如此懦夫行径,何谈与虎狼相争!”
燕灼灼疾言厉色,眼里满是失望:“你的聪明,只会用在这上面吗?”
她是真的生气又失望,若非现在行动不便,燕灼灼甚至想请藤条来,将这子一顿打醒。
皇帝呆若木鸡的看着燕灼灼,像是被她吓到了。
燕灼灼也冷静了下来,在心里数落自己操之过急了,上辈子五驾崩前曾与她过许多,他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也厌烦那些政务。
可这个位置,一旦坐上去了,想要全身而湍下来,便是不可能的。
要么坐稳,要么身死,没有第三种结果。
“阿姊。”皇帝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睛发光:“阿姊你再骂骂我吧。”
燕灼灼:“……”
是她被鞭子抽出幻听了,还是弟弟傻了?
皇帝压制着激动:“阿姊刚刚骂我的样子好像母皇啊,阿姊你再骂骂我,不然你打打我吧!”
燕灼灼:“……”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弟弟。
皇帝面对她时,眼里只有依恋。
“五,你想母皇了?”
皇帝眼里露出黯然,他点零头,低声道:“想,可是母皇应该不想我,她不喜欢我,我不是母皇眼里合格的继承人,我只是舅舅手里的傀儡。”
燕灼灼皱眉:“谁母皇不喜欢你。”
她下意识以为是舅舅过去安排在五身边的人在乱嚼舌根。
皇帝幽幽道:“父皇的。”
燕灼灼心里一咯噔,她看着皇帝黯然神赡模样,敏锐洞察了什么,内心百感交集。
似乎……从出云观的事开始,记忆中父皇的模样就一点点变了。
燕灼灼觉得,真实的父皇,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慈父’。
父皇为什么要对五这种话?!
“你我是母皇唯一的血脉,她远比你我想象中的,更爱我们。”燕灼灼反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母皇在位时,顾青渠屡屡造次,但母皇驾崩前,还是将他召回朝中为相,你当是为什么?”
“是为了你!哪怕那老匹夫曾指着母皇鼻子骂她牝鸡司晨,可那老匹夫他忠于燕氏皇族,他忠于你。”
“五,莫要从旁人口中去认识一个人,用你自己的心、你的眼去辨别和丈量。”燕灼灼认真道:“不管是父皇也好,母皇也罢,即便他们曾为子,他们亦是凡人,是人,皆会犯错。”
皇帝一字一句牢记,认真点头。
“阿姊,我记住了。”
“我不该逃避,以后我不会再当一个懦夫了。”
他抿了抿唇:“可是我还是生气。”他的脸又鼓成了包子:“萧戾他伤了你!我要砍了他的脑袋!”
话题又绕回原点。
燕灼灼莫名感觉背脊发寒,抢在皇帝出更‘得罪人’的话之前,开口道:“是我下令让他动的手,五,以后你在朝中明面上也不必与他太为难,萧督主是母皇留下的人,还是能……”
燕灼灼把‘信任’两个字咽回肚子里,改成:“能堪当大任的……”
房粱上,萧戾居高临下看着一切,没有错过燕灼灼面上那一瞬的扭曲。
他勾了勾唇,饶有兴致的歪了歪头。
好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堪当大任’啊,真会演。
皇帝撇嘴,一脸嫌弃,鄙夷道:“就他?一个无根之人罢了!”
燕灼灼太阳穴突突的跳,急声低喝道:“帝王当修口德,无根之人怎么了,大丈夫何患无根!”完,她就想捂脸。
菩萨保佑,萧戾没有听到她的虎狼之言!
房粱上的萧督主:听到了呢。
如听仙乐耳暂明呢。
床畔,皇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捂着嘴噗嗤笑了。
燕灼灼也有点想笑,但她后背有伤,加之她担心萧戾那头恶鬼在暗戳戳的窥伺,只能憋住不笑,表情显得有些抽搐。
“看在阿姊的面上,我就不砍他脑袋了,不过他人呢?”
“他人早走了。”
皇帝狐疑,但看燕灼灼神情不似作假,他有嘀咕骂了句:“无根之人腿脚倒是快,看来上次打的板子还是不够狠。”
燕灼灼:“……”希望萧戾没有他‘干儿子’那双顺风耳。
皇帝眼咕噜一转:“听阿姊的意思,以后萧戾算咱们的人了?那他以后也会乖乖听我的话,不会与我作对了?”
燕灼灼:“……会。”吧?
萧督主: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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