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
公主銮驾停在风雅苑外,园林外早就候着一群人,等着迎驾。
景严首当其冲,见燕灼灼下辇,立刻上前来扶。
燕灼灼却未理会他的手,反笑道:“可不敢劳驾表哥,你还是去扶妙儿妹妹吧,否则她又要闹你偏心了。”
景严失笑,刚想景妙儿才不会计较这些,燕灼灼瞥了眼车下,陆奇立刻跪下,“请公主下辇。”
旁边的陆云弓腰递出手,燕灼灼扶着他的手,玉足踩着陆奇的背,下了辇驾。
这一幕本也没什么,但景严总觉得不舒服,这兄弟二人,殷勤的有些过分了。
但燕灼灼之前就给他递了‘梯子’,不至于让他脸掉地上,景严就去了后面的马车,扶景妙儿下起来。
景妙儿声讥笑道:“哥哥这是又热脸贴了冷屁股。”
景严瞪她一眼,问道:“那兄弟俩怎么回事?”
“这我哪儿知道,那两人不是哥哥你的人吗?反正表姐近日来对他们亲近的很,时常赏赐,估摸着是瞧他俩皮囊不错,当两个逗趣儿的吧。”
景妙儿着,声轻嘲:“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皇姑姑临朝那两年,父亲不也送了好些个美男子进宫吗?”
景严脸色难看,这能一样?
姑姑那是牝鸡司晨,坐上了那个位置,自然由得她胡来,可燕灼灼以后可是要嫁给他的,景严可容不得自己头上长出绿帽子!
燕灼灼身为长公主,就是在场身份最尊贵的,自然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
景严趁此机会叫住陆云陆奇兄弟俩,他还没开口警告,就注意到两人腰间挂的红包,当场红了眼,抬手就夺下荷包。
他认得荷包上的针脚,那么丑的针脚,是燕灼灼绣的无疑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盗取长公主的贴身之物!”
兄弟俩大惊,跪地解释:“世子误会,这荷包是殿下赏赐,我兄弟二人并未……”
“闭嘴!”景严疾言厉色:“本世子警告你俩,安守本分,尔等父亲不过六品官,本世子要碾死你们陆家,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兄弟俩噤若寒蝉,景严抛下一句话大步离开:“明日你俩就去向殿下请辞,长乐宫容不下你们!”
陆云陆奇起身,兄弟俩眼里都带着恨意。
登云梯近在眼前,却被生生折断,如何能甘心!
“罢了,柱国公府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长公主也未必肯为咱们开罪自己舅舅。”兄弟俩黯然神伤,快步去往燕灼灼身边,就算明日要走,今日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
兄弟俩都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后,假山内走出一人。
萧戾今日未着官袍,一身玄色织锦深衣外罩大氅,长发半束,斜插一支木簪,闲适的似在自家后院。
周鹭在旁道:“这位柱国公世子管的倒宽,还没娶到长公主呢,就先摆起驸马的谱儿了。不过,荷包这样的贴身物,长公主居然赐给两个侍卫,难不成……”
“半月前才挨了板子,你是又忘了疼?”萧戾语气淡淡。
周鹭赶紧噤声,嬉皮笑脸岔开话题:“卑职这就去办差,保准让那位世子爷自作自受,督主你就等着看戏吧。”
……
所谓赏雪宴,无非就是一群权贵子弟聚在一起附庸风雅。
今儿受邀来的,要么是王侯公爵府的世子郡主,要么就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家子女。
对燕灼灼来,都是熟面孔。
上辈子,这等宴会她没少参加,惯是被人捧着的,可如今只觉倒胃口,上辈子她彻底失势后,这群人可没少落井下石。
许是燕灼灼的不耐太明显,也没人敢来她跟前惹不痛快。
倒是景严,他心里实在窝火,将景妙儿也支开后,他声质问起荷包的事。
燕灼灼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两个荷包吗,我宫里最不缺的玩意,以前父皇在时老让我绣,随手赏给他们,你觉得碍眼,那就还我,以后我不乱送人便是。”
“你啊。”景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将荷包递给了巧慧,没忍住‘规劝’道:“荷包乃女子贴身物,叫旁人见了,岂不惹人误会,表妹还是要爱惜羽毛,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可要生气了。”
燕灼灼不语,燕灼灼只笑。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什么东西,还管起她来了?这么能生气,怎么不直接气死得了。
“到底还要等多久?”她面露不耐,岔开话题:“不是萧戾一定会来吗?真是无趣,大冷的,我可不乐意在这儿挨冻。”
景严也有些坐不住,正要叫人去打听,就听下人来报:
“启禀殿下,世子爷,萧督主来了。”
庭间一时安静,所有人朝一个方向看去。
男人拥裘而来,手里折了支寒梅,下属在后替他撑着伞,挡住飞落的鹅雪,广袖深衣,玄氅扫过雪地,比起所有人更像是来赏景的。
他径直走入暖阁,朝燕灼灼颔首施礼:“不知殿下今日也受邀赴宴,微臣失礼了。”
燕灼灼哼了声,面露讥笑:“萧大人这话得,倒像是你守过礼似的。”
周遭响起低笑声,不知是谁声了句:“无根之人,自是没受过礼仪教化。”
燕灼灼听到了,她佯装喝茶,快速瞥了眼话的‘大聪明’。
礼部尚书家儿子,今儿宴席的‘主人’。
很好,礼部尚书家很快能吃席了。
打起来,打的头破血流才好。
但这一回,没等萧戾发难,景严倒先开口了:“楚明彰,你吃多了酒不成,怎能对萧督主无礼,还不速速来向萧督主道歉!”
楚明彰倒了两杯酒过来,认怂认得果断至极,赔着笑脸道:“萧督主大人不记人过,是楚某吃醉了酒,胡袄。”
景严:“只是一杯酒,不足以表达诚意,明彰,我听闻你手上有一块暖玉,何不拿出来,以表诚意?”
“是极是极,世子提醒的极是。”
楚明彰立刻让人呈上一枚暖玉来。
景严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此番萧戾肯来,就是因为这枚暖玉。
暖玉形同鸳鸯,不似男子之物,燕灼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枚鸳鸯暖玉上一世她曾见过,萧戾从不离身,她当时只当是萧戾的相好所赠。
结果这暖玉是从楚明彰手里弄来的?
不,这枚暖玉对萧戾来,意义肯定不简单。
随着暖玉被呈上,燕灼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香味极淡,若非她嗅觉比常人灵敏,决计是闻不出的。
她眸光微动,不露痕迹瞥了眼景严,下一刻,却听萧戾开口:
“殿下觉得,这杯酒,微臣该不该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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