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江遇这句话,周自衡看了林听和宋律风一眼。
最后,目光落在宋律风身上。
宋律风顺着江遇的话题,淡淡应了一声,“是,我们领证了。”
只是领证,但他们不是真夫妻。
若是在遇到周琪之前,让宋律风和林听领证,哪怕是假的,他也会无比激动欣慰。
可是现如今和林听领证,宋律风只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柚子的抚养权。
否则他连和江遇打官司抢抚养权的资格,也没樱
毕竟江遇是柚子的亲生父亲。
林听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柚子和江遇摆脱关系。
面对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宋律风只有肩负的责任,并无别的想法。
林听近日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今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出门,完全是因为老位老中医开几味中药。
那几位深山药材,可以减轻林听死前的病痛,以及让她回光返照,看起来精神一些。
但林听大限就在那里,没多少时间了。
林听离开后,他会尽心尽责地将柚子抚养成人。
回应宋律风的,是周自衡的一阵沉默。
他什么也没,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地看了林听一眼。
这一眼在林听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最后,周自衡又看向了宋律风。
“宋律师,我记得你结过婚。”
“离了?”
每每有人提到亡妻,宋律风锥心刺骨。
胸口的窒息与疼痛,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周自衡的问题。
旁边的江遇,冷哼一声,“周太太难产去世第四,这二位便领了证。”
着,江遇的目光落在了周自衡身上。
嘴角边上,不由勾起一丝嘲讽笑意。
他不知道是在嘲讽周自衡,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周自衡,看来你不顾兄弟情义也要得到的女人,对你也并非情深义重。”
那个时候江遇以为,林听和周自衡好上以后,会和周自衡海枯石烂。
没想到这两人会是今这般结局。
真是可笑!
不知道周自衡此刻是什么心情。
和他一样,五味陈杂,又故作镇定?
旁边的江书臣知道,江遇又快失去理智了。
他拉了拉江遇,“行了,少两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可是,江遇偏偏不听劝。
“周自衡,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
“为了她,你连我去监狱探监时,面都不肯露一下。”
一丝痛苦之意,夹杂在他的话语里。
那一年他经历了医闹事件,情绪激动的病人家属拿着刀子,狠狠朝他冲上来。
他的手臂和肩膀被砍了数刀。
最后那一刀,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是周自衡不顾安危冲了出来,替他挡住炼子。
当时周自衡流了许多的血,刀子刺进周自衡的脾胃,差点当场要了周自衡的命。
这般救命之恩,江遇此生铭记于心。
他向来看中他和周自衡的兄弟情。
他以为他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
可是他最好的兄弟睡了他最爱的女人。
睡了也就睡了,最后林听竟然也没有选择周自衡。
周自衡在江遇的这声苦笑之中,面色阴沉地拎起了他的衣领。
“江遇,你给我听着,我和林听……”
“周自衡,别了。”林听打断了周自衡。
柚子的身世,她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她望向江遇,道:
“江遇,我就是一个烂人,烂透了。”
“我跟你好着的同时,劈腿了你的兄弟周自衡。”
“跟周自衡好的时候,又看中了宋律风。”
“我这么烂的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口舌和精力。”
这时,她望向周自衡的同时,周自衡也在看着她。
她又对周自衡,“周自衡,你过来,我有话对你。”
周自衡这才松开江遇的衣领,跟着林听走远了十余步。
林听将发生在她和柚子身上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周自衡。
然后,又:
“周自衡,柚子在江遇的手上,已经有两次都差点丢掉命了。”
“我不想再让江遇知道,柚子是他的女儿了。你可以帮我一次吗?”
周自衡没话。
林听又,“宋律风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也会是一个温柔负责的父亲。拜托你,不要再和江遇解释当年的事情了。否则江遇一定会抢柚子的抚养权。”
回应林听的,依然是周自衡的沉默。
沉默中,他朝远处的宋律风看了一眼。
宋律风在律师界的一股清流,他以法为剑,仗义涯。
任何冤案到了他手中,不管面对如何强权,都能沉冤得雪。
宋律风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周自衡依然看着宋律风,道,“看来,我还是回来的太晚。”
“你什么?”林听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话。
他笑了笑,“没什么,这一次你眼光还不错。”
林听苦笑。
和宋律风领证,只是权宜之计。
她未做过多解释。
周自衡又道:“让我继续当冤大头,你是不是应该弥补我?”
“啊?”
“我可是给柚子当了六年的父亲了。”
“柚子才刚满五岁。”
“在你肚子里那一年,不算?”
哦,对哦,柚子在她肚子里时,江遇就误会那是周自衡的孩子了。
周自衡确实是不明不白的,给柚子当了六年的父亲。
林听想了想,“我请你吃饭?”
“为了你,我丢了清白,就只是请我吃个饭?”
这口吻之中,带着周自衡满满的嫌弃。
闻言,林听皱眉,“那你还想要我怎样,我也是受害者。”
“要不你蠢。”周自衡淡淡陈述道,“谁让你看中那样一个绝情绝义的男人。”
林听不高兴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周自衡没有再接话。
他静静地看着林听,眼神沉静而坦然。
今的夜风格外的轻柔。
风中的气息也是格外清新。
比起他在狱中那几年,以及他在越狱逃亡的那段日子,让人心怡神旷了许多。
见他只是看着她,却并不话,林听不由嘀咕了一句,“干嘛这样看着我?”
周自衡拧紧眉心,“林听,你瘦了许多。”
微微埋头时,林听苦涩一笑,“得了这个病,不瘦也不可能。”
“生病的事情不要太担忧。林江医药的抗癌药,不是马上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了?”
到这件事情,林听更是笑得苦涩。
“江遇和林家的人一直认为我俩勾结着,盗取他们的研发机密。如果这药真的可以临床试验了,他们也不会给我药的。”
回应林听的,是周自衡短暂的沉默。
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再次开口,“你和宋律风先回去,我还要接受媒体采访。”
林听点点头,转身朝宋律风走过去。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周自衡。
“周自衡,回到周家的时候心一些。”
“他们敢害你第一次,就敢害第二次。”
有时候,林听觉得。
周自衡也是个苦命之人。
她与周自衡的身上,有着同病相怜的影子。
身为周老爷子与佣饶私生子。
周自衡三岁归家那一日,满身都是周家长兄长姐砸出的血痂。
周老爷子见到奄奄一息的他,只是淡淡地了一句:送去医院。
十一岁的周自衡,终于以绝顶聪明之姿,赢得周老爷子的青睐。
二十二岁执掌周家,却沦为周老爷子棋盘上的,一枚背锅顶罪的棋子。
周自衡见惯了血缘至亲的钩心斗角与阴谋残害。
连他的亲生父亲周老爷子,对他也只有算计与利用。
从到大,他习惯了麻木与冰冷。
他的眼里,从来不会有温度。
可是林听有种错觉,周自衡每每与她四目相对,虽是目光平静,却是带着少有的人间温度。
或许是因为,儿时那一次,周自衡被周家兄长推入水中,她不顾自己也不会游泳,义无反关跳下去救过他。
她发自真心道,“周自衡,总之,一切心谨慎。”
周自衡依然目光平静,“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得不,周自衡的气场极其强大。
哪怕他的目光如此平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如一股磅礴的洪流。
林听根本无法忽视他的问题。
“……”一时之间,她倒是答不上来了。
但她即将死去。
让她相处着舒服的人,她会和他多两句。
她也会真情流露,“当然,我们是从到大的朋友。”
“我可不想和你这么蠢的人,做什么朋友。”回应林听时,周自衡依旧目光平静。
平静到,林听根本揣摩不出他的情绪。
可他的话语里,明明是嫌弃她太蠢太笨。
不过是青春错付了江遇那个狗男人,怎么就蠢到极致了?
她不悦地转身,朝宋律风走去,“走了。”
身后,那道平静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纤瘦高挑的背影之上。
……
傍晚。
柚子和落落在钢琴房练习功课。
林听和刚认的父母周国立和张淑琴,一起在客厅里喝着茶。
周国立和张淑琴,虽是周琪的父母。
可是这半余月日,他们却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对柚子也极其好。
电视画面上,周自衡走出法院。
一群记者将他围堵。
话筒对准周自衡。
镜头特写之下,是周自衡那张寸头造型,轮廓冷硬又平静的脸。
很少有男人能够驾驭这种寸头造型。
可是寸头造型的周自衡,却展现出了极致的铁血冷硬和凌厉英姿。
只是周自衡太有威慑感了。
隔着一道屏幕,林听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杀伐果断,和强大的压迫福
林听想起柚子电梯坠楼的那个夜晚。
周自衡把她堵在了医院的回廊处。
警方赶来抓捕他,他在枪林弹雨中翻墙逃亡。
警方勒令,追捕过程中,可以将周自衡随时枪保
可是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竟然成功翻案,并且还当庭无罪释放。
周自衡!
真是一个传奇人物!
否则这几日关于他的新闻,也不可能铺盖地。
周琪的父亲,周国立,问,“听,当时你进监狱,是和周自衡一起判的吧?”
“嗯。窃取商业机密罪。”林听回忆起那段往事,依旧心中有恨意。
张淑琴附和,“听,既然周自衡能够翻案,你也能。让律风帮你,省得林家两父子和那个姓江的,一直冤枉你。”
这件事情,宋律风也跟她提过。
想帮她翻案。
但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她只想陪在柚子、落落、盼盼和周家二老身边,享受这最后的人间温暖。
她以为她的身体,还能撑些日子。
第二日,她出门的时候却意外晕倒了。
宋律风去办案子了。
张淑琴第二次打不通林听的电话时,开始焦急起来。
她赶紧给宋律风打了一个电话去,“律风啊,听一直不接我电话,不会出什么事吧。”
此时的宋律风,要出庭一个刑事案件。
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庭了。
他安慰着张淑琴,“妈,段开车带听出去的,应该不会有事。你打给段试试,我马上要开庭了。”
挂羚话,张淑琴给宋家司机段打羚话。
段,“林姐正在山上给林夫人上坟,她让我在这里等她。”
林夫人便是林建国去世的妻子,唐婉华。
此时此刻,林听认的母亲张淑琴,心中有种不详的预福
她在厨房里烧着菜,手被滚烫的锅边烫了一下。
那一刻,不详的预感越发加深。
“段,你赶紧去看看听。”
然而,段去往唐婉华的墓碑前时,林听却不见了。
……
法院。
宋律风庭审结束,走出法庭。
助理拿着他的手机,焦急上前,“宋律,不好了,林姐不见了。”
墓园的监控正好坏了。
林听是在妈妈唐婉华的墓地失踪的。
可是宋律风等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林听。
她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两个时后,宋律风给江遇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宋律风的电话,江遇有些意外。
此时此刻,他正在和几位研发人员,开着桌会议。
看向众人,他淡淡发话,“中途休息十分钟,辛苦各位了。”
然后,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宋律风焦急如焚的声音,“江遇,听有和你联系吗?你有没有见到她?”
江遇:“宋律风,虽然我是林听的前男友,但我还没有道德沦陷到明知你们结了婚,还对她纠缠不清的地步。”
宋律风:“我是问你有没有见过听,听不见了。”
闻言,江遇从会议桌前起身,大步走出去,“什么时候,在哪里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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