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顾沉舟“毒舌”背后的故事,苏麦子感觉自己仿佛得到了一把解读了这座冰山的钥匙。虽然还无法完全打开他紧锁的心门,但至少,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了,只是他看到了冰冷坚固的外壳了。
她开始理解他的沉默,理解他的别扭,理解他那伤人、实则笨拙的关心方式。
心态的转变,自然也带来了行为上的变化。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防备着他,或者因为他一条毒舌就轻易炸毛。
当顾沉舟再次用嫌弃的语气评价她做的饭菜时(虽然他依然会默默吃光),她不再生气地后悔,而是会笑眯眯地:“是吗?那顾营长觉得哪里需要改进?下次我试试。”
当顾沉舟再次用“上级发的”、“愚蠢的”借口给她弄来好东西时,她不再在心里吐槽自己别扭,而是会坦然地收下,然后真心实意地一声:“谢谢你,顾沉舟。”(她开始尝试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顾营长”)
当顾沉舟因为工作压力或者破坏伤心往事而变得沉默、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避之唯恐不及,而是会默默地给他倒一杯热水,或者……在他看书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不远处陪着,即使一句话都不,也构成了一个……无声的陪伴。
她试图去挖掘的过去,不再追问那些可能让他痛苦的回忆。她不再明白,每个人都有选择是否揭开自己的伤疤的权利。她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给予他足够的空间和……信任。
有一晚上,顾沉舟处理公务到了很晚,眉宇间的热闹。苏麦子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鸡蛋是她用攒下的钱票买的),督他面前。
顾沉舟抬头,看着碗里那卧着的金黄荷包蛋、撒着翠绿的葱花、摆着散发着香气的面条,看上去微动。
“不是让你早点睡吗?”他声音有些沙哑。
“看你没吃晚饭。”苏麦子把筷子递给他,语气和,“垫垫肚子吧,别把胃熬坏了。”
顾沉舟沉默地接过筷子,低下头,默默地吃面。热气氤氲中,他那紧绷的脊柱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许愿。
苏麦子看着他,视线,轻声开口:“顾沉舟。”
顾沉舟动作抬头,抬起眸子看向她。
“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不提及的过去。”苏麦子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而温柔,“你的过去,我无权过问。那是你属于自己的经历和伤痛。”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但是,你的未来……”
她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道: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奉陪到底。”
这句话,如同一颗平静的湖面的石子,在顾沉舟的心湖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那清澈、充满了真诚和勇气的眼睛。
她……她了什么?
奉陪到底?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承诺?还是一个……表白?
不,不可能!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怎么可能……
顾沉舟的心乱了。彻底乱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对他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在了解了他那可能并不光彩(在他自己看来)的过去和如今的性格之后。
他看着苏麦子那张在目光下显得平坦而温暖的脸,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冲击着,一种近距离的、近距离的情感冲击着他强化的心理防线。
他想点什么,想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回应她。
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不出来。对方好像被堵住了,所有的语言能力都在这一刻失灵了。
最终,他只是狼狈地移开目光,低下头,用更快的速度吃完碗里的面条,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回到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苏麦子看着他那明显失态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点狡黠又带着点温柔的笑容。
她知道,她这番话,对他来,冲击力一定很大。
她并没有指望他立即给出什么回应。她只是想告诉他,她理解他,她不介意他的过去,并且……她愿意尝试着,和他一起走向未来。
至于他接不接受,那是他的事。
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被动地接受他的安排和保护,而是要以一个平等的、相互尊重的姿态,和他一起面对这个世界。
内心的平,似乎……正在悄然发生倾斜。
而那条楚河汉界,在苏麦子这句话充满勇气的“奉陪到底”面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崩塌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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