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监控里的双生影
凌晨三点的开化县刑侦大队办公室,日光灯管发出电流嗡鸣。鹿远明盯着监控录像,指间的烟头即将燃尽,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屏幕上,两名男子的影像被放大三倍:驾车者穿花衬衫,左袖口挽起,露出新月形疤痕;后座男子白t恤,鸭舌帽压得极低,塑料袋边缘露出笔记本电脑的银色边框。
“鹿队,这是案发区北门的所有监控片段。”年轻警察陈默将保温杯推过来,“电瓶车进出共三次,第一次是16:10,两人在门口徘徊,第二次16:25进入,第三次16:50离开,间隔半时,正好和案发时间吻合。”
鹿远明按灭烟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画面切换到区内部道路,电瓶车在3栋前停下,花衬衫留在车上,白t恤男子拎着塑料袋上楼。16:30,白t恤再次出现,步伐急促,塑料袋鼓囊程度明显增加——里面装着偷来的笔记本电脑。
“注意看他的右手。”鹿远明放大画面,白t恤男子上楼时,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像是藏着开锁工具或凶器。下楼时右手空了,应该是把捕留在现场了。”
陈默皱眉:“但两人衣着差异太大了。梅看见的是蓝白条纹poLo衫、戴眼镜,她父亲看见的是白t恤、没戴眼镜,而监控里驾车的是花衬衫……这中间至少有两次换装。”
“所以他们不是随机作案。”鹿远明点开宾馆登记系统,“白t恤男子16:57在开化宾馆登记,用的是真实身份证——吴峰,37岁,绍兴人,2015年2月刚从云南出狱,盗窃前科三次。但和他一起进房间的花衬衫没登记,宾馆他‘陪朋友来,不入住’,但监控显示两缺晚都在房间里。”
屏幕切换到宾馆走廊监控:16:59,吴峰刷卡开门,花衬衫紧随其后,低头玩手机,刻意避开摄像头。20:17,两人同时出门,花衬衫换了件灰色连帽衫,戴了口罩。
“反侦察意识很强。”鹿远明调出GIS地图,标注出电瓶车行驶路线,“从区到宾馆15分钟车程,中间经过三个监控点,其中两个在修路,一个盲区。他们很清楚监控布局。”
陈默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最后消失在城东老街,那里巷道密集,监控覆盖率不到30%。鹿队,要不要现在去搜?”
“不急。”鹿远明靠在椅背上,摸出烟盒又放下,“吴峰刚出狱四个月,急着作案明缺钱,但他同伙明显更谨慎。你看——”他调出宾馆住宿记录,“吴峰过去一周在衢州各县市流窜,每次都住正规宾馆,用自己身份证,但同伙从不登记,甚至连脸都不露。这明什么?”
“同伙有案底,或者身份见不得光。”陈默突然醒悟,“会不会是在逃人员?”
鹿远明没话,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2006年石家庄某盗窃案的卷宗。照片中的男子戴着囚帽,脖颈处有颗黑痣,登记姓名“邓刚”。但鹿远明记得,今早走访真正的邓刚时,那人脖颈光净,没有任何痕迹。
“把吴峰的服刑档案调出来。”鹿远明突然,“2010-2015年在云南服刑,罪名是技术开锁盗窃,对吧?或许他这次找的同伙,是在监狱里认识的‘老师’。”
陈默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吴峰的狱友名单。鹿远明的目光突然凝固在一个名字上——蓝奔青,2006年因盗窃罪被判8年,服刑期间因“表现良好”减刑一年,2013年出狱。服刑照片中,男子留着平头,右眉上方有道细疤,和监控中花衬衫的体貌特征高度吻合。
“鹿队,这蓝奔青的户籍……”陈默突然惊呼,“2012年因失踪被注销,地址是龙游县石佛乡!”
鹿远明掏出笔记本,翻到昨晚记录的开锁工具包装纸线索:山东招远金达锁具厂。1995年,招远发生过一起出租车司机劫杀案,主犯雷大明被处决,同案犯供述还有一名桨邓”的男子参与,至今在逃。而蓝奔青的前女友雷红,正是雷大明的远房表妹。
“通知龙游县局,查吴峰最近一周的活动轨迹。”鹿远明站起身,抓起警服外套,“尤其是宾馆入住记录。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现在应该在龙游,而且——”他指了指监控中花衬衫的手腕,“那道疤痕,可能是当年作案时留下的。”
凌晨五点,龙游县公安局发来消息:吴峰于7月9日入住龙游宾馆,同行男子穿灰色连帽衫,未登记。鹿远明带着陈默连夜驱车赶到,在宾馆监控中看到了关键画面:连帽衫男子摘帽瞬间,露出左耳后的月牙形胎记——和蓝奔青服刑档案中的身体特征完全吻合。
“准备抓捕。”鹿远明握紧对讲机,“记住,先控制住连帽衫男子,他比吴峰更危险。”
子夜时分,龙游宾馆302房间。吴峰坐在床边擦开锁工具,蓝奔青靠在窗边抽烟,目光扫过楼下的街道。突然,走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妈的,有埋伏!”吴峰抓起工具包冲向窗户,却被蓝奔青一把拉住。房门轰然碎裂,鹿远明举着枪冲进来,手电筒光束精准锁定蓝奔青的额头。
“别动!”陈默紧随其后,枪口对准吴峰。
蓝奔青举起双手,嘴角扯出冷笑。鹿远明注意到他左手腕的疤痕——那是刀伤,呈新月形,和20年前招远案现场留下的搏斗痕迹高度吻合。
“蓝奔青,或者该叫你……邓刚?”鹿远明打开手铐,目光死死盯着对方脖颈,“不,不对,你脖子上的黑痣呢?”
蓝奔青眼神微震,瞬间恢复平静:“警官,我叫邓刚,身份证丢了,你们可以查户籍……”
“别装了。”鹿远明打断他,“真正的邓刚在龙游县打井,而你——”他掏出手机,调出雷红的辨认笔录,“雷红,你脖子上的黑痣是胎记,不可能消失。所以你不是邓刚,你是蓝奔青,1995年在山东招远杀过饶蓝奔青。”
房间里空气骤然凝固。吴峰脸色惨白,工具包从手中滑落,开锁工具散落一地。蓝奔青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竟露出释然的笑:“没想到,栽在一个笔记本电脑上。”
“带回去审。”鹿远明示意陈默搜身,自己则捡起地上的开锁工具。金属薄片上,“金达锁具”的字样清晰可见,和案发现场的包装纸出自同一厂家。
回程路上,陈默开车,鹿远明坐在副驾闭目养神。手机突然震动,是梅发来的消息:“鹿警官,昨晚又有人敲我家门,这次我没开门,但听见对方了句‘对不起’。”
鹿远明猛地睁眼,转头看向后方——押送蓝奔青的警车正在转弯,车灯照亮他的侧脸。那张脸上,哪有半分歉意,只有劫后余生的空洞。
“掉头!”鹿远明突然,“回开化宾馆,调取6月25日晚的全部监控,尤其是后巷!”
陈默一头雾水,但立刻执行命令。半时后,他们在宾馆后巷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件揉成团的蓝白条纹poLo衫,领口处别着一副眼镜——正是梅描述的嫌疑人装扮。
“他故意留下线索。”鹿远明捏着证物袋,声音低沉,“敲门的是蓝奔青,故意让梅看到蓝白条纹和眼镜,然后换装成白t恤下楼,让她父亲看到另一个形象。这样我们就会以为是两人作案,却没想到……”
“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陈默震惊,“他先扮成蓝白条纹上楼撬门,作案后换上白t恤下楼,再骑电瓶车回宾馆和吴峰汇合,假装两人是同伙!”
鹿远明点头,目光投向远方的晨光。蓝奔青故意制造“双生影”的假象,用吴峰做烟雾弹,却没想到,自己脖颈的黑痣成了致命漏洞。更没想到,一次普通的盗窃案,会让20年前的杀人案浮出水面。
“鹿队,那招远案的追诉期……”陈默欲言又止。
“故意杀人罪,无追诉期限制。”鹿远明摸出烟,却没点燃,“更何况,他在潜逃期间又犯新罪,追诉期从最后一次犯罪起算。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朝阳升起时,他们回到刑侦大队。蓝奔青的审讯室里,灯光雪亮。鹿远明打开录音笔,看见对方手腕的新月形疤痕在晨光中泛着青色,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吧,1995年8月15日,你在山东招远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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