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禹城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嗡嗡作响。陈建军盯着对面的周保国,后者的衬衫领口已经被汗水浸透。
“再你哥和他老婆的事。”陈建军敲了敲桌子,“王桂兰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周保国咽了口唾沫:“应该是2008年吧,我哥走了三年后,老太太去世,她就回了娘家。是娘家,其实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智力又不好,也不知道后来去哪了……”
“村民她身高不到一米六,缺颗门牙?”
“是,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话不利索,走路也不稳当。我哥当年娶她也是没办法,家里穷,又有腿疾,能娶上媳妇就不错了。”周保国突然提高声音,“但她肯定没去过地窖啊,平时连院子都很少出,更别搬水泥板了!”
陈建军没接话,翻开笔记本。昨走访时,有村民提到,周某全对妻子十分嫌弃,经常半夜吵架,甚至动手。2005年春,他和村妇方某莹的私情曝光后,更是闹得全村沸沸扬扬。方某莹的丈夫李大海是个暴脾气,拎着木棍把周某全堵在村口,打得他满脸是血。
“李大海现在在哪?”陈建军突然问。
“离婚后就去外地打工了,好几年没回来过。”周保国眼神闪烁,“您不会怀疑他吧?他和那事没关系啊!”
陈建军没搭腔,起身走出审讯室。外面,张抱着一摞资料走来:“陈队,王桂兰找到了!在临县一家工厂食堂打杂,精神状态确实不好,但还活着。”
两人驱车赶到临县。见到王桂兰时,陈建军有些震惊——她身形瘦,确实缺了颗门牙,但穿着过时的花布衫,脚上是双磨破的布鞋,和地窖里时髦的衣着截然不同。更关键的是,资料显示她出生于1964年,2008年离家时已44岁,而白骨年龄只有25岁左右。
“嫂子,你还记得家里的地窖吗?”陈建军尽量温和地问。
王桂兰搓着围裙,眼神呆滞:“窖……菜窖,存土豆的……”
“有没有见过里面有什么东西?”
“没迎…老周不让碰……”她突然抓住陈建军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老周呢?他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陈建军轻轻抽回手,心中一阵唏嘘。离开工厂后,张感慨:“这下排除了,可死者到底是谁呢?”
“去查查周某全的儿子。”陈建军揉了揉太阳穴,“卓某超,28岁,有抢劫前科,现在还在服刑是不是?”
“对,2012年因为抢劫罪判了七年,现在在禹城监狱。”
监狱会见室里,卓某超被带了进来。他剃着平头,眼神阴鸷,手腕上有几处刺青。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陈建军开门见山。
卓某超耸耸肩:“听家里地窖挖出了死人骨头,跟我有关系吗?”
“你从在那院子长大,对地窖很熟悉吧?”
“时候去过几次,后来就锁上了,我哪知道里面有什么。”他翘着二郎腿,语气满是不屑。
“2012年你犯事的时候,是不是带过一个女孩回家?”张突然插话。
卓某超脸色一变:“你们调查我?”
“只是例行询问。”陈建军盯着他的眼睛,“那女孩叫什么,现在在哪?”
“早忘了,就是个普通朋友。”卓某超别过脸去,“再了,我就算带女人回家,也不至于杀人藏尸吧?你们警察就会冤枉好人。”
审讯持续了两个时,卓某超始终咬死对地窖一无所知。但陈建军注意到,当提到地窖时,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椅子扶手,指节发白。
从监狱出来,已经黑了。张递来一份资料:“这是卓某超的前科记录,除了抢劫,还有两次性骚扰未遂,都是针对年轻女性。2010年的时候,村里有个女孩他跟踪自己,后来不了了之。”
陈建军皱眉看着资料:“一个对女性有暴力倾向的人,又长期住在案发院子,现在却矢口否认对地窖的了解,你觉得正常吗?”
“确实可疑。但那个被他带回家的女孩我们已经找到了,她当只是去拿东西,没进过地窖,而且她的体貌特征和死者不符。”
“会不会还有其他女人?”陈建军沉思道,“卓某超平时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据村民,他辍学后就和社会上的混混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还曾带不同的女孩回过家。但那些女孩大多是附近村子的,年纪轻轻就辍学,流动性很大,现在很难一一核实。”
两人正着,手机突然响起。是法医老周:“陈队,有新发现!骸骨的指甲缝里检出少量皮肤组织,应该是死者生前抓挠凶手留下的。另外,那只高跟鞋的鞋跟断裂处,我们发现了水泥板的碎屑,明鞋跟是在撞击水泥板时断裂的。”
“也就是,死者掉入地窖时,鞋跟撞断了,而凶手当时就在地面上。”陈建军眼神一亮,“这进一步证明是他杀,而且凶手很可能熟悉现场,知道地窖的存在。”
“对,还有个细节——骸骨的左手戴着一只手套,是那种劳保用的线手套,右手没戴。这种手套在农村很常见,干农活时用来防滑,但为什么只戴一只?”
挂断电话,陈建军转头对张:“去查卓某超2010年前后的外伤记录,特别是手臂上有没有抓伤。另外,周某全离家前和方某莹的关系,再深入挖挖,村民们肯定还有没的。”
回到警局,陈建军再次翻开周某全的档案。缓刑期间犯下杀人案,动机很可能是为了掩盖私情,避免被收监。但为什么选择地窖藏尸?水泥板又是何时更换的?周保国之前不清楚,显然在撒谎。
凌晨一点,张带着新消息回来:“卓某超2010年夏确实有过抓伤,据是和混混打架弄的,但具体细节没记录。另外,我们找到了方某莹的邻居,她2005年事发前,常看到周某全半夜溜进方某莹家,两人在院子里吵架,有一次还听见方某莹喊‘你老婆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陈建军点点头,脑海中逐渐勾勒出画面:2005年,周某全与方某莹私通被撞破,遭到李大海毒打,担心事情闹大影响缓刑,于是离家出走。但在此之前,他可能已经犯下杀人罪,将梅梅藏尸地窖,并在离家前换成水泥板,以防尸体被发现。
“可为什么时隔十年才被发现?”张疑惑道,“难道之前没人进过地窖?”
“周保国地窖是用来存材,但村民们,自从周某全走后,那院子就没人敢靠近,都是凶宅。直到孙德才来租房,才掀开水泥板。”
陈建军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嫌疑人:父亲周某全和儿子卓某超。周某全有动机和机会,但下落不明;卓某超有暴力前科,且熟悉地窖,但动机尚不明确。
“先盯着卓某超,同时加大对周某全的追查力度。”陈建军转身拿起外套,“明去方某莹娘家,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对了,把那只劳保手套的照片发给各村治保主任,问问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
走出警局时,一阵冷风吹来,陈建军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案子就像一团乱麻,每一根线都指向不同的方向,但他相信,只要抓住关键节点,总能找到真相。而现在,那个关键节点,可能就在方某莹消失的十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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