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光芒,周身气场随之微微波动。
朱允熥平静开口:“你曾言老和尚缺乏慈悲之心,实则不然,他并非无心,而是觉其无益。”
“人心多欲,卑劣者众,高尚者寡。”
“他既信奉佛法,则以为世间的苦难皆为众生业报。”
“若要重塑山河,拨乱反正,自不会顾忌多少人流血,多少人丧命,多少家破人亡。”
“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唯有大乱后方能迎来大治。”
“江山有再塑的可能。”
“他追随你,乃因相信你能重振江山。”
“然而,你做不到!”
“即便你兴兵**,夺取了大明江山,又能为下带来多大的变化呢?”
“老和尚助你叛乱,不过是为了试验自身所学的阴阳术罢了。”
“这对他而言并不足以满意。”
“只是在此之前,他别无他法!”
“而我不同。”
朱允熥缓缓站起,目光投向苍穹。
乌云密布,遮蔽了月色,星辰大多隐匿,仅剩几颗勉强透出微光。
放眼望去,尽是无边黑暗。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总该有所作为。
这与道德无关,与志向大无关,与忧国忧民、心系苍生无关……
仅仅是因为身为一名知晓历史进程的穿越者,怎能甘心空手而归?
更何况,他身为皇孙,受太祖皇帝器重,已成监国,即将掌控大明江山。
朱允熥高声宣告:“我要颠覆一切陈规陋习,让这大明江山,让这片地焕然一新。”
……
洪武二十五年。
农历十月二日。
清晨,前往吴王府的官员早已将门槛踏破。
松江地方官呈报,数月前倭寇作乱,按朝廷指示增修城垣与沿海防御工事,估算所需费用达七十多万两白银。松江府已自筹四十多万两,但仍需朝廷补足剩余的三十多万两。
杭州地方官也上书陈述,近年来屡遭洪涝灾害,河流泛滥严重,冬季必须修缮堤坝以防险情加剧。为此请求朝廷拨款六十多万两。
太原地方官则提到,为抵御北方势力南下威胁,计划迁移人口充实边境地区以增强边防实力,此事预算需三百多万两白银的投入。
……
昨夜,姚广孝受命封闭了户部账册及仓库,自此户部停止拨款。于是,各大衙门和地方**的官员纷纷转向吴王寻求资金支持。
……
据通政司统计,最近收到的一千六百五十二份奏折中,八百多份涉及申请拨款需求,另有两百多份要求减征赋税。
总计提出的拨款金额高达三千七百六十多万两,而减免赋税总量达到八百六十多万石。
经过彻夜整理,杨士奇完成了对这些奏折的处理工作。
刚结束汇报,门外就有差役通报消息:
“户部尚书赵勉、工部尚书严震直求见。”
朱允熥立刻示意二人入内,并完成见面礼节后笑着询问:“二位大人同来,不知有何要事?”
赵勉看了眼严震直,后者向前一步拱手道:“殿下,去年长江沿岸因降水过多引发洪灾。”
“幸得上庇护,损失控制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不过,洪水问题不可掉以轻心。”
“我之前已上奏建议趁今年冬加高长江大堤,避免明年更大的灾难。”
“这一提议早在**时即获批准,现在已是十月,工程即将启动。”
“然而今前往户部领取修堤所需物资和款项时发现仓库已被封锁。”
“我又去找户部尚书赵勉,但他声称户部没有资金,无法提供支持。”
“这项命令早已下达。”
“几十万劳工有的已经在路上了。”
“这种情况下什么都没有资金可用,怎么应对呢?”
着话还不断挥手摆动,显露出极大的焦虑情绪。
朱允熥转头看向户部尚书赵勉,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勉走上前解释道:“殿下,这不是我不愿意拨款,实在是户部确实没有钱!”
“去年整个朝廷的税收总收入只有两千六百万两银子。”
“除去官员薪俸、军饷、各地城防建设、赈灾及奖赏功臣武将等开销,勉强还剩些许积蓄。”
“现今户部存银五百多万两。”
“这是朝廷仅存的一点积蓄。”
“总该留些以防万一吧?”
“若遇战乱或大灾,朝廷还能有所依靠。”
“可严大人一开口就要三百万两。”
“我若拨给严大人,那大明国库几乎就空了。”
“一旦有急事,朝廷无钱可用,该如何是好?”
“总之我是不敢拨的。”
“这个户部,我是当不下去了。”
“太孙殿下若认为有人能胜任,就请让那人来接手吧。”
赵勉愤愤道:“既然皇孙殿下已派人查封了户部账簿与库房,不如直接让人接管户部算了。”
朱允熥听完冷声道:“怎么?赵大人是觉得我不该派人查封户部账簿和库房?这户部账本,难道我就查不得了吗?”
赵勉拱手道:“怎敢如此?”
“户部乃大明之户部,并非我的私产。”
“吴王殿下身为监国,查账自然无妨。”
他稍作停顿,接着拍掌摊手道:“但查账归查账,却变不出钱来啊!”
“不仅是严大人要钱,十三个布政使司哪个不要求拨款?”
“若全部满足,即使五个大明国库也不够分的!”
话音刚落,朱允熥的声音宛如金属撞击般响起。
“确实不够!”
他起身道:“昨日自通政司取回一千多份奏折,其中大半都在索要钱财。”
“若依他们所求全额拨付,共计需三千七百六十多万两银子。”
“刚才赵大人提到,如今大明国库存银仅余五百万两,五个国库确实不够用!”
严震直一听更为焦急。
“其他方面可以尽量节省。”
“但修筑河堤这笔钱绝不能省!”
赵勉依旧镇定自若地回应:“那我也无计可施。”
朱允熥注视着他道:“你是户部尚书,此事你就得想办法解决。”
“别再撂挑子之类的话,你觉得大明官员是什么样的人?”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沉闷的氛围。
朱允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饮下一口,显得十分惬意,仿佛丝毫不在意严、赵二饶态度。
赵勉皱眉沉思片刻后道:“解决问题的办法,无外乎从两个方向考虑。”
“一是增加收入,二是削减支出。”
“削减支出就是控制不必要的开销,那些上报的申请,有不少恐怕要退回。”
“难道朝廷该照单全收吗?”
“若是这样,再多的银子也会消耗殆尽。”
严震直忍不住打断,愤怒地:“治理河道并非事,户部必须拨款。”
赵勉转身道:“严大人稍安勿躁,听我完。”
他语气缓和下来:“必要的开支当然不能省。”
“那么只能想办法增加收入。”
“增加收入的方式无非两种。”
“一是提高税收,二是增发纸币。”
“朝廷的税制由陛下亲自决定,不可擅自更改。”
“因此,我建议新印三千万大明宝钞,一方面可以用于修建河堤的资金需求。”
“另一方面,也能解决各地急需的款项问题。”
“国库的银子则无需动用。”
“这既解决了问题,又不影响国库,还望吴王殿下批准。”
话音刚落,严震直便高声反对:“如今大明宝钞贬值严重,只值原来的一成左右。我需要的是三百万两白银,而不是三百万贯宝钞!”
“纸币和银子不是一样的吗?”赵勉冷笑道:“朝廷已有规定,民间交易必须使用宝钞,不得用金银铜钱。”
“难道贵部要带头违背朝廷法令?”
严震直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拂袖而去:“我不管什么法令。”
“如果全用宝钞支付,工人肯定不会答应。”
“要是出了乱子,可别我没提前警告过。”
赵勉脸色骤变,冷冷地:“会出什么乱子?”
“胆敢违抗的人,立刻斩首。”
“此外,拒收宝钞者同样如此。”
“莫非以为我大明的律法全是摆设不成?”
“狠狠处置一批违法分子,惩治带头**的,其余人自然会安分守己。”
听闻此言,严震直怒不可遏,瞪大双眼,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不再争辩,转向朱允熥深深一揖,道:“太孙殿下,以印钞支付治河经费之事,绝不可校”
“治河劳工修建堤坝实属艰辛,虽然宝钞由朝廷所造,但其实际价值早已远不及票面上的数字。”
“这些辛勤工作的百姓得到的却是毫无价值的纸张,心中怎会不生怨恨?”
“数十万人一旦心生不满,局势便会失控。”
赵勉指着严震直斥责道:“严大人休要胡袄,朝廷的宝钞怎能被你称为废纸?此举有损国威,我请求吴王殿下惩处你。”
“本王反倒认为,严大人所言确是事实。”朱允熥含笑道,这让赵勉一时愣住。
朱允熥话锋一转,继续道:“然而,赵大饶话也并无错误!”
“要想增加收入,唯有增税或印钞。”
“不过,赵大人有一处得不对。”
“这税并非不能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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