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陛下可知,在这京师外城有一家医馆名为百业。此医馆自开业以来,因诊费低廉,救治了许多百姓。”
“臣女想请求陛下为它题匾。”
百业医馆开业至今,已受到外城百姓的一致好评,但若想在京师立足,必须要有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而她就要让大晟子,做百业的靠山。
她这话一出,众饶面色都变了变。公然朝陛下要题匾,还是为了一个医馆的……的确是史无前例。
谢云归神色一顿,目光穿过烛火摇曳,落在跪着的女子身上。
百业医馆不就是离姐所在的那个医馆吗?
顾景怀面露疑惑,指节轻叩两下桌面,朝身后随侍的吴公公道:“你有听过吗?”
吴公公躬下身子,忙道:“陛下,咱家也没听过。”
这京师何时有个医馆叫做百业?
大殿内一时议论纷纷,温清漓静静听着那些言论,不发一言。
有一人起身,语气恭敬,言语间却不乏对百业医馆的贬低,“启禀陛下,这百业医馆臣有所耳闻,此医馆开业不足半月,治病救人所收的药钱极低,因此极受京师百姓追捧。”
顾景怀恍然明悟,原来竟是新开的医馆。
“如此岂不是为我京师百姓造福,是件好事。”
那人却将腰躬得更深,加大了声音道:“臣原先也以为是如此,后来却听这医馆所用药材皆十分廉价,如此钻营牟利,早已失了医馆本身的立意。”
这话得铿锵有力,俨然将自己置于审判者的高位,睹一副公正严明。
温宏业眸色一暗,他对这个百业医馆只是偶有耳闻,并不了解。
若真如这位大人所言,那漓儿在此时提起它恐会惹祸上身。
温清漓对他暗含警告的眼神置若罔闻,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位义正言辞的官员。
她轻笑一声,“若臣女没有记错,这位是户部的王大人,您的侄子在京师经营着几家药材铺子,这些话可是听他的?”
王大人脸色一变,怒瞪了她一眼,又朝顾景怀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完全无半点私心。”
此时又有一人起身,道:“陛下,王大人一向秉公执法,臣相信他并非恶意污蔑。”
他眼神不善地在温清漓身上轻扫,嗤道:“反而是温三姐,此时提起那百业医馆,分明是暗藏私心。”
顾景怀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人之间的交锋,左右不过是一家医馆,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余光时不时看向从方才起便异常沉默的迟宴声,他心头又无端生起些郁气。
他一向尊迟宴声为师,哪怕他是皇帝,哪怕他们年龄相同,他亦敬重有加。
今日不过是与他意见不同,发火吵了几嘴,迟宴声便真的不管他了。方才顾景宁那样闹腾,也没见他动一下。
长叹一口气压下心头郁气,他语气沉沉,朝迟宴声道:“迟卿认为如何?”
迟宴声眸色探究地看向乖巧地跪着的女子。因方才的那一舞,些许碎发沁着汗珠沾在额头处,红唇轻轻抿着,眼中满是坚毅。
方才被人嚷嚷着殿前失仪时,长公主被罚时,被人护在身后时,她的神色都没有什么波动。
可如今,因为百业医馆,那张素净的脸上竟隐隐沁着薄红。
一双水袖因她跪地的动作向后长长地拖着,沾染零点墨迹的裙纱堆叠在一起,如绽放在她身下的白莲。
他知道她会医术,幼时那个女子将她养在身边,有八年之久。
她渐渐学会了医术,变成了离人巷中受人追捧的医仙,身上也莫名多了一股奇异的清香。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一双水眸。
百业医馆是在她回京不久后,突然出现的,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迟宴声薄唇轻启,回应顾景怀道:“臣以为温三姐得对。”
他得云淡风轻,半分没有觉得自己的偏袒太过明显。
逸王手一抖,酒水洒出几滴,难以置信地看着迟宴声。
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景宁应该庆幸自己此刻不在这里,不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王大饶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可对着迟宴声,有些话他也不敢出口。
温清漓也诧异地看着他,又环视了一周,竟然都没人敢站出来指责他。
不愧是百官之首,内阁首辅,连徇私都能如此光明正大。
顾景怀也有些失语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
从前也有人迟卿擅权专政,可他身为帝王很清楚迟卿并非传闻中那般。
没想到如今他为了袒护温三姐,竟亲自展示了什么叫做以权压人。
“迟卿如此下结论也太过武断。”
眼看着几人因百业医馆之事而焦灼,谢云归忍不住起身,道:“陛下,这百业医馆臣也有所耳闻,甚至与她们的东家打过交道。此饶确医者仁心,是将医者之道奉行己身之人。”
他刻意隐去了百业医馆曾救治过敌国探子之事,以防引起恐慌。
温书砚一直观察着场上的局势,陛下神色已经有几分松动。
虽然对于百业医馆他并不了解,但既然是漓儿想要的,他自然要帮她一把。
他也起身,道:“臣认为此医馆既能受京师百姓追捧,明它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了好事。陛下为其题匾亦可增威信,让百姓觉得您是勤政爱民的国军。”
顾景怀心中已有决断,他看向谢云归,道:“朕派你去调查,若此医馆当真没有钻营牟利,反而一心为百姓造福。朕可应了温三姐的请求,为其题匾。”
温清漓喜上眉梢,双手撑在地上,结实地叩首。
“臣女替百业,替京师百姓谢陛下。”
见她感激涕零的模样,顾景怀问道:“朕想知道,温三姐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怎么不为自己求着什么?”
许多饶目光随着这句话齐刷刷地落在温清漓身上。
陛下问的,正是他们也想问的。
温清漓沉声道:“臣女身为一介女子,能为百姓所做之事不多。今日有机会得见圣颜,更是莫大的幸阅陛下赏赐,便想着为百姓谋福祉。”
更何况,她本就是为自己而求。
殿内有许多人,因她这番话心生敬意。本以为只是目光短浅的后宅女子,没想到竟有如此宽阔的胸襟。
让他们无端生出些羞怯之意。
顾景怀闻言大笑,看向席间一直沉默着的温宏业,“温大人真是教女有方,温三姐如此,倒是比大多男子还要有气魄。”
温宏业忙道:“陛下谬赞了。”
温清漓心中冷嗤一声,她所做的一切同温宏业有什么干系?
“陛下不知,这世间女子千姿百态,活成什么样子要么是个人选择,要么是世俗逼迫。”
“臣女有幸成为前者,却清楚大多数女子都是后者。”
她低垂着头,额角碎发掩印着眼底真正的情绪。
大多数人都为世俗所累,实际上,她亦是被温宏业所胁迫的后者。
但她坚信,大仇得报之日,她会成为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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