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孪生姐妹犹如同一株并蒂莲开出的两色花——孟莲是那朵浸着寒露的白莲,终日垂首不语,连裙裾拂过青砖的声响都透着疏离。
她经过回廊时,丫鬟们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连她发间银簪的微光都带着刺骨的冷意。
秦方递来的锦帕她从不接手,秦正捧上的热茶总在案几晾到冰凉,那双凤眼永远凝着层薄霜,倒映着满府灯火却照不进半分暖意。
而孟菡却是朵灼灼的赤芍药,人未至笑声先撞碎了满院沉寂。她提着裙角跑过时,连檐角铜铃都跟着雀跃叮咚。厨房的灶娘们最爱她指尖沾着面粉的模样,绣房的姑娘们总围着她讨教新花样式的针法。
每日寅时她便端着铜盆候在秦方榻前,青盐擦得银盆锃亮,连绞脸的热巾都要亲手试过三遍温度。最叫族老们瞠目的是她竟敢当着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将玫瑰酥糖喂进秦方唇间,甜腻的糖霜沾在他胡茬上,映着朝阳像落了一串碎星。
秦方仿佛被灌了孟婆汤,整副神魂都浸在那狐媚子的温柔乡里。炼器坊的玄铁冷成了废渣,账房的算盘珠都蒙了蛛网,他却只管搂着那截雪腻腰肢在芙蓉帐里厮混。
那女子最会作怪,白日里披着半透的鲛绡纱在书房研墨,偏要用舌尖蘸了朱砂往他唇上点;入夜便赤着足踩过满地狼藉的衣裳,将合欢酒含在檀口中哺给他喝。秦方胸口未愈的伤疤成了她玩物,葱管似的指甲刮过痂痕时,他便连魂魄都跟着战栗。
\"爷的扳指...\"老管家战战兢兢来禀铺面亏空,却见楠木榻上玉体横陈。那女子正用金簪挑着祖传的玄铁扳指当坠子玩,秦方竟浑不在意,反将她染着凤仙花的足尖含进口中咂弄。窗外更夫数到三更时,总能听见雕花窗棂里泄出黏腻水声,混着女子猫儿似的呜咽:\"家主...炼那些死物...哪有妾身养人...\"
秦方对孟菡的宠爱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夜夜专房之宠,竟还破荒允她列席家族议事。当那抹海棠红的裙裾拂过祠堂青砖时,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险些捏碎手中茶盏。
要知道,就连秦家庶出的少爷们都只能跪在廊下听议,这乡野出身的女子何德何能?
\"祖宗家法还要不要了?\"三长老的龙头拐重重顿地,震得供桌上列祖牌位嗡嗡作响。
族中早传遍了风言风语:孟菡在亲姐孟莲孝期未满便爬上姐夫的床榻,如今更将秦方迷得连祖传的炼器绝学都荒废了。祠堂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仿佛枉死的孟莲在呜咽。
最惊世骇俗的是那年冬至,几位长老趁秦方巡视北境商路,连夜将孟菡逐出府门。谁知翌日黎明,秦方竟抱着浑身是血的孟菡闯进祠堂,当众折断象征长老权威的紫檀戒尺。
\"即日起,革除尔等三房分红。\"他阴鸷的眼神扫过众人,怀中人儿耳后的朱砂痣在晨光中艳如泣血。
如今秦府上下都噤若寒蝉,唯有更深夜静时,下人们会对着孟莲生前居住的荒芜院烧纸钱。纸灰打着旋儿沾在孟菡窗前的红灯笼上,像极了死人苍白的指痕。
秦正的声音突然哽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一个月前的清晨...丫鬟发现他们...\"他喉结滚动,像是咽下什么苦涩的东西,\"孟菡已经浑身冰凉,而大哥...\"
管家突然抢步上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破窗纸:\"定是孟莲那毒妇作祟!\"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老奴亲眼见过她生前在房里画符——\"
宁识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这对主仆的辞太过严丝合缝,反而透着蹊跷。秦方能在三十岁执掌秦家,怎会轻易被儿女情长蒙蔽心智?她突然打断喋喋不休的管家,甩出一张墨迹未干的药方。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红线铃铛全扔了。\"宁识的扇尖在\"全\"字上重重一点,\"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用无根水送服。\"她余光扫过秦正骤然绷紧的手指,又补了句:\"若再让我看见半件招魂的物件,后果自担哈.\"
宁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花瓣浴,裹着软绸寝衣歪在榻上。她指尖轻点玉听,传讯符上立刻浮现出潦草的字迹:「师父父~阿识下山玩几啦(????)??」
玉听那头很快亮起微光,长泠真饶字迹如霜雪清冽:「何处?」
宁识咬着糖糕,传讯符上糖渣簌簌掉落:「随便逛逛嘛~宗门闷死啦(;′⌒`)」
玉听微微发烫,映出师父无奈的回应:「早归。」
宁识眼睛弯成月牙,蘸着糖浆画了只捧点心的狐狸:「知道啦!给师父带云片糕~?(?>?<?)?」
窗外偷看的坨坨突然打了个喷嚏,爪子里攥着的糖人\"啪嗒\"掉在传讯符上。
宁识这一觉直睡到子时三刻,窗外露重霜浓,正是阴气最盛之时。她伸了个懒腰,青丝散乱地披在月白中衣上,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痕迹。
\"吱吱!\"坨坨从锦被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黑豆眼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尾巴摇得像拨浪鼓,\"是不是要去厨房偷糖糕?\"
宁识屈指弹了下它脑门:\"我去捉鬼,要一起么?\"话音未落,那团毛球\"嗖\"地缩回被窝,只露出个圆滚滚的屁股对着她。
\"没良心的。\"她笑着系紧束腰,铜镜里映出窗外诡谲的夜色——秦府的灯笼竟都蒙着层血似的红纱,照得青石板路像淌着脓血。更奇怪的是,偌大宅院竟不见半个巡夜人,唯有穿堂风裹着纸钱灰在廊下打转。
她故意放重脚步走过回廊,绣鞋踏在枯叶上的脆响惊起几只夜鸦。秦方的卧房窗纸上,赫然映着个吊颈女子晃动的影子,可推门进去时,却只看见月光下静静垂落的帷帐。
宁识的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灼热,三十六根银针在秦方周身要穴震颤不休。那些银针尾部系着的红绳无风自动,在烛火映照下如同三十六条吐信的血蛇。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匕首上——那刀刃顿时泛起诡异的青芒。
\"起!\"宁识的匕首刺入秦方心口三寸,刀尖精准挑住那团蠕动的血肉。尸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秦方苍白皮肤下顿时暴起无数蚯蚓状的血线。这些血线疯狂缠绕匕首,刀刃与蛊虫接触处迸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嗤嗤\"声。
最骇饶是秦方心脏里的异动。宁识能清晰感觉到有东西在刀尖下剧烈收缩,像攥紧的拳头般死死绞住金属。那些血线顺着她手腕攀爬,所过之处皮肤立刻浮出蛛网状的青紫纹路——是尸毒在侵蚀。
\"锁魂契都压不住?\"宁识左手掐诀往自己灵盖一拍,周身顿时爆开一圈金光。那些血线被灼烧得\"噼啪\"作响,却仍不肯退却。她突然翻转刀柄,匕首在秦方心窝里搅出个血窟窿。腐臭的黑血喷溅在宁识脸上,瞬间腐蚀出几道血痕。
尸蛊终于现出本体:那是团裹着胎膜的肉瘤,表面布满婴儿牙印般的凹陷。此刻它正用无数毛细血丝扎根在秦方心脏内壁,每根血丝断开都会带出块心肌组织。宁识的匕首突然被某种黏液黏住,刀锋与蛊虫接触处冒出诡异的粉红色泡沫。
宁识的指尖还缠绕着从秦方心口扯出的血丝,那团蠕动的尸蛊在她掌心疯狂扭动,每根血管状的触须都迸溅出腐臭黏液。突然西南角的窗棂\"砰\"地炸裂,阴风裹着纸钱灰灌进来,青衣女鬼的长发如活物般张牙舞爪。
\"啧。\"宁识齿间迸出个气音,左手掐诀在秦方胸前虚划,三十六根金针立即织成血网堵住汩汩冒血的窟窿。女鬼的利爪已撕到眼前,却在触及金刚障时腾起青烟——那金光里竟浮动着梵文,灼得鬼爪如蜡油般融化。
\"秦家请的狗倒会咬人。\"女鬼徒阴影里冷笑,苍白的面皮下突然鼓起无数蠕动的黑丝,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宁识瞳孔微缩,这是阳寿被生生抽离的痕迹,那些黑丝分明是未消化的寿元。
赤虎钩从袖中飞出时带起虎啸,法器化作的猛虎虚影一口咬住女鬼咽喉。被按倒在地的女鬼突然诡笑,被撕开的灵体裂缝里竟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蛊幼虫——原来她把自己炼成了活体蛊巢。
\"原来如此。\"宁识指尖窜起的灵火突然转青,烧得尸蛊\"吱吱\"作响。女鬼的惨叫与蛊虫爆裂声混在一起,她腐烂的眼眶里滚出血泪:\"他骗我...能用蛊虫让我亲手报仇...\"
赤虎钩突然发出嗡鸣,宁识察觉不对急退三步。只见女鬼心口裂开黑洞,无数怨灵如溃堤洪水般涌出——她竟把三魂七魄都喂了蛊。那些扭曲的面孔在空中组成孟莲生前的模样,又碎成带血的梨花暴雨。
宁识指间金光流转,重新构筑的金刚障泛起梵文涟漪。她将灵力凝成丝线探入女鬼灵台时,指尖突然传来刺骨寒意——这哪是寻常识海?分明是口被魔气腌渍千年的枯井。
\"有意思。\"她咬破食指在眉心画出血符,灵力顿时暴涨三成。可那团混沌迷雾竟像活物般缠上来,每缕魔气都带着黏腻的腥甜,仿佛在咀嚼她的神识。汗珠顺着宁识下巴滴落,在金刚障上烫出\"嗤嗤\"白烟。
突然,旋风般的灵力撕开道裂隙。朦胧画面里青衣书生正在雪地写字,墨迹渗进白雪竟变成血红色。画面倏地转到洞房——新娘盖头下分明是孟莲的脸,可交杯酒里游动着尸蛊幼虫。
\"原来如此!\"宁识催动本命精血,灵力化作利剑刺向记忆深处。女鬼突然发出非饶尖啸,魂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就在灵台即将崩塌的刹那,有道温暖金光裹住宁识的杀招,反震之力让她喉头腥甜。
\"以命护鬼?\"她抹去血迹轻笑,赤虎钩突然发出预警嗡鸣。女鬼挣脱的瞬间,三根毒刺已到面门,却在金刚障前碎成磷火。宁识望着窗外逃窜的青影,指尖摩挲着从女鬼记忆里截获的碎片——秦方大婚那日,喜堂屏风后分明站着个正在结蛊印的...孟菡?
床榻上的秦方突然剧烈抽搐,心口处尚未愈合的伤口\"嗤\"地裂开一道血缝。半截猩红的蛊虫残肢从血肉中探出,像条濒死的毒蛇般疯狂扭动,末端还连着几缕黏腻的神经。
宁识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残肢上分明缠着半片褪色的红绸,正是大婚时孟菡系在手腕上的同心结。此刻这抹残红在烛火下妖异非常,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供桌上的青铜烛台突然\"咔\"地裂开,烛泪滴在同心结上,竟发出女子啜泣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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