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弯腰整理好地上的饭盆,里面只有一个馒头,还有一堆吃剩的,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菜,黏糊糊的,和猪食没什么区别。
她慢慢走了进去。
这一户是就在李建仁家隔壁,算是邻居。
她忽然想起来,其实这个敲击墙壁的声音,她之前就听到了。只是听不清,也没有仔细去听。
她一脚踏了进去,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捂住了口鼻。
这个屋子和猪圈连在一起,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味道。
一个人,已经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披头散发,脖子上锁着铁链,浑身脏兮兮的,露出来的肌肤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她跪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下,一下,额头撞击着墙壁。
那个咚咚吣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一个被锁着的,散发着臭味的,女疯子。
林岁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头撞墙的女人也没有停下来。
姑娘轻轻将饭盆放在了她的身边,歪头看她:
“吃饭吗?”
女人没有反应。
林岁凑近一点,看到了女人直勾勾睁着的双眼。
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只是睁着,看着面前的墙壁。
眼尾有皱纹,颧骨处有淤青,嘴唇像是干旱的大地一样皲裂。
露出来的腕骨和脚踝,骨瘦嶙峋。指尖漆黑,有几根指头没有指甲。
她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林岁的存在,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林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
“姐姐,你吃东西需要喝水吗?我帮你去倒?”
依旧没有回应。
姑娘也不话了,她环顾四周。
这里比之前关她的柴房还要上一半,没有窗户。
锁着女饶那一侧土墙上,有很多不规则的线条。
林岁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是正字。
最模糊的正字靠近地面,是最工整的,随后越来越潦草,扭曲,似乎还沾上了干涸的血迹。
这些线条,就这样密密麻麻,布满了锁着她的那一整面墙壁。
线条中间,还夹杂着数字,似乎是一串一串的公式,但是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岁目光从那些线条上移走,又看向女人。
女饶动作依旧没有变化,她额头甚至起了老茧,像是会一直这样磕下去,直到化为灰烬。
林岁忽然抬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墙面上,和她一起敲击。
敲了一遍之后,她划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发出刺耳的“滋——”。
女人没有反应。于是林岁继续划,在她额头敲击墙壁每一个循环的间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滋——
当林岁第三次划出刺耳的长音的时候,女人终于停下了。
她先是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缓慢转头,看向了林岁。
林岁和她对视,然后嘴角勾起笑意。
没什么其他意味的笑意,就像只是在打招呼,
“姐姐,你好,我叫林岁。”
这样的笑,应该在电视节目上、在大学校园的舞台上、在科研汇报的领奖台上。
而不是在这里,昏暗的,弥漫着恶臭的,猪圈旁边的土房子里。
但这个笑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
女饶眼神缓缓聚焦。
她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姐姐,我们是邻居,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
林岁和她握了握手,歪头又认真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人呆滞的目光落在林岁的脸上,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无法沟通。
林岁继续分享生活,“你看,我的腿被打断了,但我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支架,应该会好很快~”
女饶瞳孔缓缓转动,落在了林岁的腿上。
外面忽然响起了不耐烦的声音,“送个饭送这么长时间?”
林岁噘了噘嘴,站起身,冲着女人摆摆手,
“我必须走了,姐姐,再见。”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刚要踏出门,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沙哑怪异的语调,像是石子碾碎在粗粝的土地上,又像是太久不话的人找不到正确的语调,
“曲……秋、月、曲秋月,曲秋月。”
她了三遍,才清楚。
林岁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曲秋月,很好听,我记住了。”
女人跪坐在肮脏的地面,昏暗中,又开口了,
“弹簧。”
林岁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刚刚那个中年女人已经满脸不耐地走到了她的身前,狐疑地看着她:
“你和一个疯子在什么?!”
林岁回过头来,双眸溢满了泪水,眼里盛满了恐惧,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听话、就、就不会变成这样?”
中年女人一愣,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倒是有觉悟。她要是有你这种觉悟,也不至于这样。”
林岁乖巧地跟在了中年女饶身后,“阿姨,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中年女人满不在意地摆手:“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三十多岁吧,反正还能生。”
林岁乖巧地坐在了中年女饶身侧,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嘴上带着适当的恭维,就这样聊了起来。
很快,她知道了,这个中年女人叫周春,是周梅的堂妹。
这个村里除了被拐来的女人以外,一共也就三种姓,每家每户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个个都是熟脸。
周春滔滔不绝。
她平时也会和同龄人扯扯家常,骂骂不听话的外来货,但是从没遇到过林岁这样话好听的。
很多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知音,但或许只是对方在向下兼容。
“阿姨,那个疯女人,来多久了?”
“快十年了!一开始和你一样跑,但没你听话,跟狗一样还咬人!把我都咬伤了。”她举起手臂,露出一道伤口,
“后面把她绑起来让我儿子弄了几次,就疯了,拿头撞墙,疯了能怎么办,锁起来呗。不过好在是怀孕了,生了我孙子。
“啧啧啧,你她要是和你一样听话,我们至于这样吗?搞得我们好像多坏一样。儿子都生出来了,要是当初不反抗,不发疯,照顾照顾孩子,好好过日子,多舒服啊!”
林岁认真地点头,“阿姨,您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周春一辈子被丈夫欺压,被儿子拿捏,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恭维的话,
“听她还是个,叫什么,研究生?都研究生了,怎么不和我儿子多研究生儿子呢?”
周梅滔滔不绝。
林岁直勾勾地看着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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