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中平五年的九月,是再贴切不过的。洛阳之外,各地黄巾,此起彼伏,朝廷无力镇压。九月又有南匈奴与白波黄巾合力攻略河东。让本来便难平定的黄巾贼,更加难对付。异族与暴民勾结,几乎使得黄巾军与官军有了正面对抗的能力。以往黄巾在正面战场上几乎是一触而溃,而现在这部白波黄巾,却已战力不俗。使得河东之地,人人自危。求援之信,雪花片一般,不断飞到洛阳。
而朝堂之上,内斗也不断升级。宦官与外戚,几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宦官集团率先发难,以下未靖为由,请大将军带兵平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将何进赶出洛阳城。此议一出,朝堂上迎合者云集。下兵权,皆由大将军掌控,此危机存亡之秋,大将军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乃义不容辞。此议虽是理由充分,看上去也是为国为民。然而反对者也不少。什么大将军乃国之柱石,不可轻动。什么大将军亲自出证,需从长计议,准备万全,反正就是不能去。
于是朝堂之上,吵成一片,比买材菜市场还糟杂。次日,外戚集团也不甘示弱。直接抛出请诛十常侍,以清君侧,正朝纲。为达目的,甚至有武烈之臣,朝堂之上,以命相谏,撞柱而亡。朝堂一片混乱,弄得刘宏头疼不已,只得匆匆散朝。这样恶劣的内斗,便成了九月下旬朝堂的主旋律。两股势力,谁也不让,刘宏想偏帮十常侍,马上就有朝臣跳出来指着鼻子骂昏君。撒泼打滚,群臣互殴,简直比无赖还流氓。可若放任何进,只怕自己百年之后,这何进又是下一个王莽。即使自己再不孝,这祖宗基业,刘姓江山,也万不敢丢在自己手郑
朝廷就在这对外无力镇压暴乱,对内无力统一决策的混乱中,日复一日。
朝堂之上,一连争吵数日,也没个结果。刘宏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再看他们这般内斗下去,于是顶着压力,将扰乱朝堂之臣,全拖出去打板子。最后还不顾反对,下旨命何进出京平叛。朝堂一片哗然。连十常侍都没想到,皇帝这次会这么挺自己这方。帝王之术,重在平衡,何进出京,平衡便会被打破。一场清洗,眼看近在眼前。斗胜的十常侍集团,瞬间趾高气昂,走路都眼睛看着。而外戚集团,一个个灰溜溜的,垂头丧气。都知道何进出京,他们这些攀附何进的人,眼看便要被清洗。自然也不会坐以待保虽朝堂上斗败,但并不是没有回旋余地。于是袁绍纠集着一众外戚集团,围在大将军府,商议对策。
何进坐于主位,闭目养神。虽是屠户出身,然久在高位,也已养成气势,不怒自威。何苗坐于上首,其他皆坐于下位。
何苗首先开口道:“陛下下旨,命兄长出京平叛,诸位有何高见,尽管道来。”
有心腹幕僚,率先开口。
“如今陛下铁了心维护宦官,圣旨已下,怕是不会收回圣命。主公若不奉旨,灾祸便在眼前。不若整顿兵马,出京平叛。只要迅速平定马腾韩遂,到时携兵锋与战功回朝,十常侍应声可灭。”
还没等何苗开口,此议便别其他官员与幕僚反对。
“不可。此议决不可校咱们若出洛阳,要再回京,便是猴年马月的事。即使迅速平定马腾韩遂,陛下也会下旨,将咱们派往其他地方。想回京几乎不可能。再者咱们一旦出京,归附咱们的官员马上便会被清洗。到时候朝中无人,宦官一党独大。咱们即使回京,也难有作为。所以出京平叛,绝不可为。”
何苗点点头,看了反对的官员一眼,觉得有道理。何进也开眼瞧了一眼,顿时让开口反对的官员喜不自胜。若能得大将军赏识,度过此关,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那咱们如何应对陛下旨意?”
“这……”
他虽将出京的弊端分析得清清楚楚,但如何应对陛下的旨意,却仍未想到。感受着主位上殷切的目光,豆大的汗珠,瞬间在额间溢出。陛下从来都是金口玉言,何况圣旨已下,似乎一切都成定局。若不出京,眼看便是抗旨不尊的罪名。如何应对,实在愁人。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何进看他眉头紧皱,半晌无语,不由得又闭上双眼。出京的恶果,大家都看得到,眼下要的是如何应对陛下的圣旨。当何进已对他不抱希望时,他却又开口回复。
“不如咱们以拖待变。接下陛下的旨意,然后慢慢准备,慢慢调兵。只要咱们没抗旨,陛下也不能治咱们抗旨之罪。”
这是一个没有新意的办法。朝堂之上便已有朝臣提出过。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
袁绍坐在场中,一直没开口,看着他们绞尽脑汁。最后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何进何苗都没什么,没对这个办法做半分评价。看看其他人,也是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没半句话。只有袁绍,鹤立鸡群,似笑非笑的看着场中所有人。一副傲然的姿态,一起何苗注意。
“本初有何高见?”
听何苗点到自己的名字,袁绍自然也不再藏着掖着。
“高见不敢,办法倒还是有一个。”
听着袁绍胸有成竹的响亮回答,这次何进也睁开眼,等着他的下文。
“哦?快快来听听。咱们参详参详。”
“大将军即刻称病,自然无法行军,也就算不上抗旨不尊。即使陛下下旨催促,将军也可以重病未愈为由,推挡圣旨。不过称病之后,平日需低调处事,不要太惹眼,对陛下的态度也需得比以往更伏低几分。等过上一阵,陛下恼怒渐消,再让宫中皇后娘娘吹吹枕头风,拖上一阵,出京平叛,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次何进也夸赞不已,喜上眉梢。
“本初此议,方为正道。”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别人能想出应对之法。方才开口反对的官员,见袁绍抢了自家风头,心中不爽。
“这岂不是让大将军蛰伏京城,做个缩头乌龟,与出京平叛有何差别?”
听着他这不雅形容,何进皱起眉头。有些不爽的瞧了一眼。心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
袁绍轻蔑的瞧了他一眼。
“大将军早已开府建衙,下兵事,皆在将军府署理,再转呈陛下。只要陛下不收缴大将军印信,称病不出,并不影响大将军半分权势。与出京平叛,有何相同?”
的确,大将军若出京平叛,下兵事,自然不会再转将军府。大将军便只剩一头衔,这与留在京城,自然全然不同。
官员无可反驳,梗着脖子,想要强辨。被何进压下。
“好了,本初得有道理。吾立刻便呈奏疏,称病不出。你们日后行事,也低调些。别闹出什么大乱子,倒时可别怨吾不帮你等。”
“喏。”
其他人皆散去,何进单独将袁绍留下。以前,对袁绍的映象,还不过是个好养死士的世家子弟。但经过刚才一议,真是让何进刮目相看。其他本事不论,单他在朝局政坛的见识与谋划应对这一块,已经有造诣,非常人能比了。
“你的新军练得如何?”
“尚可,已初具战力。只待将军召唤,便可上阵杀担”
这等表忠心的话,何进听得很受用。陛下置新军,便是要绕开自己。可若兵马不听大将军指挥,大将军之职,岂不名不符实?这是何进所不能忍的。于是对新军各部,稍加拉拢,便仍旧听命。这样的结果,何进很满意。然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使得陛下愈加防范自己。
“最近陛下打压于吾,有些人已经跳船,弃吾而去。还有不少,也在准备后路,骑墙而观。该如何是好?”
“杀只鸡给猴看,让猴知道厉害,猴自然就不敢乱动。”
何进点点头。
“吾正有此意。司隶校尉张温,首鼠两端,表面归附于吾,背地里又与蹇硕暗通款曲。吾想拿他开刀,本初以为如何?”
“司隶校尉,掌控巡防营,监察司州百官。职位紧要,拿他开刀,自然再合适不过。”
“那本初可有合适人选推荐,接替司隶校尉之职。”
袁绍沉默了,这是要试探自己,是否对如此要职有意。若是推荐自己的心腹,怕是地位不够。入不得他的法眼。若是推荐别人,又白白便宜他人。往后地位还在自己之上。不见得会听自己招呼。权衡一番之后,袁绍下定决心。
“倒是有一个。”
何进玩味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是谁?”
“远在边,近在眼前。”
听到答案,何进放声大笑起来。见何进如此大笑,袁绍也附和的笑起来。如此要职,便在两饶谈笑之中,确定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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