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心沉到谷底,看来他们确实有备而来,自己这边却全无准备。虽然知道邢千涯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曾想他如此心狠手辣,才一日,便又找上门来。该如何才能逃过这劫?周晨心中也没底了。到了衙门,便是八字墙,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洛阳令高勇,自己与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公堂之上,怕是没什么用。
洛阳县衙的公堂宽敞明亮,两旁整齐地站着皂衣衙役,一个个面无表情,手持水火棍,显得威风凛凛。堂上高悬着一块朱漆匾额,上面写着 “明镜高悬” 四个大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暗红色的光。高勇一身官衣,端坐于堂前,显得威严肃穆。若不知底细,定还以为他是个公正严明的好官。
前来观案的人却是没有,毕竟如此气,没有人会跑过来看一出毫无干系的断案。
高勇惊堂木一拍,便进入角色。周晨与原告这才被带到堂上。
“草民见过大人。” 原告恭恭敬敬地行礼,声音清脆响亮。
周晨有样学样,也向高勇见礼。只是嘴被邢千涯那一下,打得麻木,话不利索。发出的音,全然不是自己要的话,有种大舌头的感觉。
高勇见状,脸色一沉,再次拍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刁明,竟敢藐视公堂。念你初犯,本官不与你计较。若再如此,定不轻饶。”
警告完周晨,高勇开始问案。“原告,站你旁边的,可是你要告的启缘木具坊东家,周无尘?”
“回大人,正是他。草民告他欠账不还,这是凭证。” 原告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正是周晨当初开给逍遥椅买家的凭证。
高勇接过凭证,瞟了一眼。看向周晨问道:“此凭证可是你开给这位公子的?”
周晨点头。
“那你确实欠他五张逍遥椅未付?” 高勇继续追问。
这也是事实,周晨再次点头。
“既然你认了便好。依大汉律,欠账不还者,处杖刑或笞刑。本官今日判你杖二十,限三日内还清欠物,可服?” 高勇一脸威严地道。
周晨心中暗自叫苦,这能服吗?凭证上明明清清楚楚地写着,先付款,十二月二十前交货。如今离期限还有一个多月呢,这高勇明显是故意偏袒。周晨心中虽愤怒不已,但嘴上还是尽量保持克制。
“草民不服,大人,凭证上……” 周晨刚想辩解,话还没完,高勇就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了他。
“你两次藐视公堂,本官可容不得你。来人,拖下去杖十。” 高勇怒声下令。
周晨心中怒极,这样的手段,他们这群人不知道害过多少人。那水火棍一棍棍的打在周晨屁股上,痛的周晨直咬牙。似乎棍棍都打到骨头上,却还是强忍着,没吭声。十杖完毕,周晨连站都站不稳,被人如死猪般又拖进公堂。
“两次藐视公堂,你若再犯,本官便要将你收监。” 高勇冷冷地道。
旁边站着的,衙役皂吏,包括原告,嘴角都微微翘起,露出笑意。如此手段,他们见怪不怪。若他还是不服,进了监狱,到时候还能不能出来,便要两了。邢千涯目光冰冷的瞧着,如看死人一般。自己手里,还没逃出过鬼。邢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本官再问你一次,判你杖二十,限三日还清欠物,可服?” 高勇再次问道。
周晨不吭声,他知道,自己一吭声,不但要被打,还会被收监。只好咬着牙,抬头死死的盯着高勇。高勇被盯得头皮发麻,更是大怒。
“不吭声便是默认。让他画押,然后拖下去行刑。” 高勇下令道。
皂吏拿着判纸,让周晨画押。周晨只是不按,却仍是拗不过几个汉子上前,捉住周晨的手,按下去。刚被拖进来,没句话,又被拖出去架到刑架上。水火棍又一次雨点般打在屁股上。只是还没打完,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住手’。打手们这才停下手,看向高勇。而卢植在二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走上公堂。
高勇连忙下了主位,上前见礼,脸上堆满了笑容。
“卢尚书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洛阳县衙?” 高勇笑着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邢千涯一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听高大人升堂断案,特意过来瞧瞧。不知高县令案子断得如何了?” 卢植神色平静地问道。
“哦,被告欠账不还,已经承认并画押。只等行刑完毕,此案就算了结了。”
周晨听到这话,挣扎着大声喊道:“我没有画押,是他们抓着我的手,强行按的。他们打伤我的嘴,让我话不清晰,我一开口,他便我藐视公堂,连句辩驳的话都不让我。”
周晨叫得急,声音早走样了,不过意思大概都能听明白。
“被告似乎有异议啊。高县令可否将状纸、证据、判词以及断案记录文书与老夫看看?” 卢植看向高勇,神色严肃地道。
高勇脸色瞬间一冷,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怎么,卢尚书要来当洛阳令?案件卷宗,若卢尚书想看,只需尚书台行文,下官自会将卷宗转与尚书台。但卢尚书想插手洛阳县衙的事,恕难从命。” 高勇毫不客气地回道。
“高县令误会了,并非尚书台关心慈案,而是被告乃老夫师侄,老夫欲了解清楚他所犯罪过,日后严加管教。” 卢植解释道。他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能直接插手洛阳县的具体事务。而且高勇背后靠着十常侍,即便自己在尚书台发力,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一般的训诫罚俸,对高勇来根本无关痛痒。要是真的较真起来,吃亏的恐怕还是周无尘,所以卢植只能委婉地退让。
见卢植退让,高勇自然也借坡下驴。虽然收了一楼的钱,但他不会为了这几个钱,得罪尚书台。本来自己便是走了十常侍的门路,不被同僚待见,经常受气。现在卖卢植个面子,若能交好尚书台,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原来如此,是下官气了。令师侄所犯也没什么,只是欠下五张逍遥椅。苦主跑到县衙来告状,下官依律判了杖二十。如今行刑已毕,卢尚书带回去便是。” 高勇笑着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如此,老夫便告辞了。” 卢植微微点头,道。
“尚书慢走。” 高勇客气地回应道。
一场官场交锋,便这么云淡风轻的结束。看似平淡,背后利弊得失,关系攀扯,却错综复杂,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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