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大雪如期而至,一夜之间,整个洛阳大地银装素裹。雪地之中,周晨冻得直哆嗦,烈酒不停灌也止不住的颤抖。二劝其回作坊,自己带人训练,周晨只是不允。周晨想要克服严寒,让自己身体好点,不再这么羸弱。然而即使他带着人这么训练,他的身体也不见发热,反而如坠冰窖,愈加寒冷。最后他们一群人都气喘吁吁,而周晨却脸上苍白,嘴唇乌青,手脚僵硬。二实在看不下去,急忙招呼周忠,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周晨,强行将他带回作坊。
回到作坊,在温暖的火塘边,周晨裹着数床被子,依然止不住的哆嗦。林家娘子在旁悉心照料,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只好将火塘中的火,烧得旺旺的。
瞧着周晨那痛苦的模样,林家娘子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这些日子在作坊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这里,吃喝不愁,伙计们对她也都客客气气,欢声笑语时常回荡在作坊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日子,自己只在梦中想过。而这一切,皆源自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年轻人。以前冬下雪,只怕雪下得不够大,冻不死田地中的害虫,毕竟“瑞雪兆丰年”这是老话。这次她心中却在祈祷,希望这个冬赶快过去。
在作坊待久了,林家娘子渐渐发现,掌柜的为人和善,对待大家关怀备至,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唯独身体太过孱弱。尽管每日坚持锻炼,却始终不见起色,平日里脸上毫无血色,活脱脱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身上挂着个酒葫芦,时不时要喝两口。而对别人,他却时常劝着喝酒伤身之类的话语。林娘子张嘴欲劝言,又怕触霉头,只好将话又咽回去。
屋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却丝毫没有影响作坊里伙计们干活的热情。众人顶着风雪,干得热火朝。
作坊最近又加了个伙计,隔壁李家的子李虹。这孩子机灵得很,见作坊里事务繁忙,人手不够,也没人招呼他,便主动加入了进来,就好像他本就是作坊的一员,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听那训练完,他饿着肚子跟着干到中午,王二给他安排了碗筷,就这么成了作坊的新伙计。周晨知道后也没什么,算是默认了。他最近对作坊的管理比以前松多了,毕竟一个人精力有限。答应了蔡琰要随蔡邕认真治学。所以基本上下午时间,都会去卢庄。
火塘里的火势越来越旺,周晨缓缓伸出手,在跳动的火苗上轻轻拂过,许久之后,终于渐渐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从被架进来,到现在,好长一段时间内,他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只觉得自己一直在黑暗中不断坠落,四周一片漆黑,寒意刺骨,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冻得他脑袋一片空白。如今回过神来,瞧着窗外白雪,再看着烧旺的火塘,周晨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火锅,不由得嘴角弯起笑意,似乎又找到一门生意。
于是,他赶忙吩咐林家娘子去把王二叫进来。
“你去城中打听一下,看能不能盘下个饭店。地段不能太偏,面积要稍大些,价格要合适,其他的你自己决定。对了,离一楼要远些。” 周晨特意强调了最后一点,如今他对一楼实在是心有余悸。
“掌柜的,咱们现在要开饭店?冬寒地冻的,出门都为难,出来吃饭的更少。即便是一楼,如今的生意怕是也比往日冷清些。” 王二听了周晨的吩咐,面露担忧之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周晨听后,沉思了片刻。王二得确实在理,利弊得失自然需要慎重考虑。虽然现在吃火锅正是时候,但这个时代如何经营这种店面,却并没先例,周晨自己也没经验。可如今大把闲钱在手,放在手中不用却是浪费。于是也就不考虑太多,先做起来再。有作坊托底,即便全部亏损又如何。这么一想,周晨便把心放肚子里。
“你不用担心这些,只管去做便是。找到店面,越快越好。” 周晨语气坚定地对王二道。
王二走后,周晨吩咐林娘子去采买调料,然后自己在火塘上支起一口锅,先做一顿尝尝再。午饭时分,当香喷喷的火锅做好,那群大肚汉早就垂涎三尺。当吃到嘴里,听到他们只叫好吃,周晨心里便更加有底。自己尝过后却轻叹一声,可惜了。可惜这个时代辣椒还在美洲大陆,要不然加点辣椒就完美了。看着他们吃得红光满面,热气腾腾,周晨笃定,开个火锅店肯定没错。
接下来便是做好开店前的准备,周晨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与卫仲道商讨。这些要不是卫仲道,自己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所以现在卫仲道在周晨心中,基本上是个比军师还重要的角色。
下午卢庄,周晨将自己的计划向卫仲道了一遍,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卫仲道眉头微皱。
“你的作坊不是刚稳定么,怎又要开新店?若开新店,你还有什么时间治学?” 卫仲道一脸担忧地问道。
周晨语塞,半个字也答不出来。自己确实答应他要好好治学,平时开玩笑的戏言也就算了,但认认真真答应过的事,周晨从来都不愿意食言。不上自己是个多讲信誉的人,也讲不上什么一言九鼎,但诚信一直是他坚守的做人准则。周晨也不想骗卫仲道,若要开新店,自己大部分精力都投入进去,确实不会有太多精力治学。
周晨陷入了沉默,而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态度,一种内心矛盾与煎熬的体现。卫仲道见他沉默,长叹一声,起身离去。既没有责备他出尔反尔,也没给他任何谏言。这个平时狡猾,喜欢嘚瑟又不着调的朋友,掉到钱眼里了,自己怕是没能力将他拉出来。可惜了一身赋才华,却偏偏喜欢朱陶之业。并不是轻贱商贾,只觉得大材用。见他在卢庄认真求学这么久,还以为他真的转性上进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打回原形。既已无能为力,便只能放任自流。自此卫仲道再没管过周晨所为之事,见面也只是寒暄一番。
周晨没有得到卫仲道的建议,心情有些恍惚地离开了卢庄。他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一个声音告诉他要遵守承诺,认真治学;另一个声音却在高声呼喊,催促他赶紧扩张生意,挣钱自保。两种想法在他心中反复较量,一时难分胜负。就这样,周晨在纠结与挣扎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直到色渐明,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开店。毕竟时不我待,若现在停下来,那两年后便只能任人宰割。周晨虽然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改变历史的轨迹,但也希望在这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为自己和身边的人争取到一丝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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