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等人正注视着演武台,忽然看见穿着黑色制服的提瑞昂迈着短腿\"噔噔噔\"跑上台来。
他手里拎着个几乎和自己等高的铜锣,跑到台中央站定,深吸一口气——
\"铛!\"
震耳的锣声响彻全场。
\"哎嘿嘿!时辰已到——\"侏儒扯着嗓子大喊,\"请选手上台!\"
他喊完就抱着铜锣往台边跑,临近边缘时突然一个前滚翻,圆滚滚的身子带着铜锣直接从三丈高台翻了下去,落地时还顺势滚了两圈才稳住。
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提瑞昂这家伙...\"李当归笑着摇头,\"倒是挺卖力。\"
李朱砂无奈扶额:\"他怎么每次都要翻跟头...\"
侏儒下场后,演武台四角的阵纹突然亮起光芒。
四个方向各有一人缓步登台:
东边走来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约莫十一二岁年纪;
南边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
西边是个矮胖如酒桶的中年男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
北边则是个瘦高如竹竿的男人,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四名选手站在台上,乐呵呵地向观众行礼,全然不似毕方那般张扬。
那虎头虎脑的男孩踮着脚东张西望,三个大人则不断朝四面拱手作揖。
矮胖男子眯着豆豆眼扫视台下,突然浑身一颤——他瞧见了贵宾席上坐着城主几人。
\"呵!贵银!都似贵银!\"
他立刻朝着城主方向连连鞠躬,抹的油光发亮的围裙随着动作\"哗啦啦\"作响,直到花生大士笑着摆手才停下。
正要转身,余光又瞥见擂台边缘的峨眉。
\"哎,你干甚去?\"瘦高个刚和壮汉打了个招呼,转头就见矮胖男人扭着屁股往裁判席跑。
矮胖子气喘吁吁地停在峨眉面前,围裙上的油星子差点溅到她长发上:\"这位大人!一看您就似贵银!\"
\"贵...银?\"峨眉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呃,就似夸您尊贵!\"胖子搓着手,脸上的肥肉堆出殷勤的褶子。
见裁判依旧呆滞,又补充道:\"您这头发,比俺铺子里最上等的猪油还亮!\"
得到一声\"哦\"的回应后,他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矮胖子刚回到台中央,瘦高个就凑过来:\"你干甚去了?\"
\"额去石——\"矮胖子一激灵,连忙\"呸\"了一声,\"叫你给带偏咧!\"
他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重新道:\"嫩别问,问啥你?哪儿的黄土不埋银~\"
瘦高个听得直挠头:“甚了这是?”
\"啥玩意儿乱七八糟的?你俩搁这儿整啥玩意儿呢?\"大汉迈着大步走过来,胸口火焰纹身随着呼吸起伏。
他扭头冲孩喊道:\"哎!老弟,你瞅啥?过来呀!\"
“俺比爷爷家的牛还壮!”
男孩蹦蹦跳跳地凑过来,腰间的牛角水壶晃得叮当响。
四人正话间,峨眉的声音突然传遍全场:
\"演武...开始!\"
四人对视一眼,立刻散开,各自站到场地四角的阵纹区域。
矮胖子扭着水桶腰,油光发亮的围裙随着热身动作\"哗啦哗啦\"作响:\"你们几个银谁先来?\"
\"我先来!\"大汉暴喝一声,两米高的身躯如蛮牛般冲来,擂台都随着他的步伐震颤。
就在那双蒲扇大的手即将揪住矮胖子衣领时,他突然咧嘴一笑。
阳光照在他油渍斑斑的围裙上——
\"唰!\"
一道刺目的反光骤然爆闪,宛如正午雪地反射的烈阳。
大汉只觉得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本能地捂住眼睛。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
瘦高个只看见—— 矮胖子在最后一瞬侧身,轻松躲过了大汉的攻击。
而大汉像被蒙住眼的公牛般直冲台边。
当白光消散,大汉惊觉自己竟站在擂台边缘,再往前半步就会坠落。
冷汗顺着他络腮胡滴落:\"俺滴亲娘咧...\"
瘦高个见大汉站到了台边,眼中精光一闪,方才的文弱气质荡然无存。
他扎开马步,双臂大张:\"你们可都站住了!\"
\"呼——\"
平地骤起狂风,矮胖子圆滚滚的身子顿时被吹得向后滑去,油光围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后的大汉刚稳住身形,又被这股怪风吹得向前踉跄。
\"嘿!\"大汉暴喝一声,铁塔般的身躯硬生生向后倒去,在即将触地时一个翻滚,五指如钩扣住地面石缝。
石屑飞溅中,他竟像块礁石般钉在了狂风郑
矮胖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像颗肉球般向后滚去,眼看就要滑出擂台边缘——
\"生光!\"
一声暴喝,围裙突然折射出刺目白光。
瘦高个眼前顿时一片雪盲,狂风随之一滞。
\"先解决这竹竿!\"
大汉和矮胖子对视一眼,同时朝瘦高个扑去。
油光与火焰纹在阳光下划出交错的轨迹,像两头盯上猎物的猛兽。
贵宾席上,花生大士的指尖绕着胡须打转:\"这个'借风',倒是预定了一个方舟名额。\"
城主粗布衣袖上的面粉簌簌飘落:\"你的意思是——\"
\"先前南海那边有一个'追风号',能领先其他方舟,\"花生大士眯眼望向台上踉跄的瘦高个,\"全凭船上有会驭风的好手。\"
他拍了拍膝盖,\"咱们的船,也得备上这样的'帆'。\"
台上战况突变。
瘦高个明显还没有恢复视觉。
大汉的火焰纹大手即将揪住瘦高个衣领,冲辫男孩突然闪到中间。
他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却异常坚定:\"不许以多欺少!\"
\"一边玩去!\"大汉嗤笑一声,伸手就要拨开孩。
下一秒——
\"嘿!\"
男孩白嫩的手突然扣住大汉脚踝。
在观众惊恐的目光中,两米高的壮汉竟被生生抡起,像袋面粉般\"砰\"地砸在三丈外的地面上。青石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
\"虎子,好样的!\"观众席一位白发老者激动地拍腿大喊。
\"呵!这孩,不似简单银!\"矮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油光围裙\"哗啦\"一响,连忙后退三步。
瘦高个眼前的白色渐渐褪去,他眯起眼看清局势,立刻将孩拽到身后:\"躲好!\"
双手一展,狂风再起——
\"呼!\"
可风刚起,他脚下突然\"嗤\"地窜起一簇火苗。
风助火势,火焰瞬间腾起一人多高,化作火墙扑面而来。
\"啪!\"
演武台另一端,大汉正用打火石擦出火星,咧嘴一笑:\"俺的火,吹不灭!\"
矮胖子突然惨叫一声——火星溅到他油光发亮的围裙上,\"轰\"地燃起大火。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围裙甩出去,那团火球刚好滚到瘦高个脚边。
\"你干甚——\"
瘦高个的惊呼戛然而止。
大汉不知何时竟撞破火墙冲出,浑身冒着青烟却毫发无伤,铁塔般的身躯重重撞在他胸口。
\"砰!\"
瘦高个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三丈远,落地时还滚了几圈,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大汉大马金刀地坐在熊熊烈火中,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却伤不到他分毫。
他拍着膝盖大笑:\"还有谁!!\"
孩的冲辫在热浪中晃动。
他忽然调转方向,朝着失去围裙的矮胖子冲去。
没了油光围裙反射,白光只让孩眯了眯眼——
\"嘿!\"
白嫩的手抓住矮胖子的腰带,他竟被轻松抡起,在空中划出弧线后重重砸在擂台边缘。
\"轰!\"
青石地面被砸出个人形浅坑。
场上只剩坐着的大汉和站着的孩儿。
大汉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本以为孩拿自己没办法。
但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
\"喝啊!\"
孩双拳砸向地面,蛛网状的裂纹瞬间蔓延。
他竟从裂缝中抠出块门板大的石板。
\"嗖——\"
石板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大汉狼狈地滚出火焰,原先的位置已被石板砸出个冒烟的深坑。
他连忙摸出打火石,又一块石板却呼啸而来。
他仓皇闪避,却见那孩子竟跟着飞石跃至眼前——
\"走你!\"
白嫩的手揪住大汉的火焰纹腰带,两米高的身躯竟如稻草人般被抡圆了甩出去。
\"轰\"地一声砸在擂台外的沙坑里,激起丈高尘土。
\"'坐火'...败!\"峨眉的声音幽幽传来。
另一边,瘦高个终于颤巍巍地爬起。
他抹了把嘴角血迹,对着孩童拱手:\"对不住了兄弟——\"
突然张开双臂:\"风来!\"
狂暴的气流瞬间包裹住孩童。
任凭他如何挣扎,轻巧的身体仍被风托起。
令人意外的是,这股风竟如温柔的手掌,缓缓将他送至场外软地上。
\"'大力'...败!\"
短短半刻钟,擂台上已只剩瘦高个一人,麻杆身躯在风中摇晃。
他转向还趴在擂台边缘的矮胖子,双臂一振:\"风来——\"
狂风骤起,矮胖子圆滚滚的身子顿时被卷到半空。
油光发亮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活像个被吹胀的皮球。
\"你干甚去!\"瘦高个仰头大笑,爆炸头在风中乱舞。
\"银输!俺银输!\"矮胖子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喊着,活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
风势渐缓,矮胖子\"噗\"地落在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胜负...已分!\"峨眉的声音伴随着观众的欢呼响彻全场。
四人重新聚到台郑
大汉揉着屁股咧嘴一笑,孩的冲辫已经散了一半,矮胖子正心疼地拍打着自己沾灰的围裙。
他们相互抱拳,分别朝四个方向退场。
峨眉的长发如黑潮般漫过擂台中央。
她摸出那本皱巴巴的册子,心的翻了一页:\"休息...一刻钟。请'履水'、'续头'、'硬足'、'喝水'准备...\"
台下。
静姝偷偷瞥了一眼前面坐着的李当归,只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和雀翎讨论着刚才的那四个神力者。
李朱砂正和铃儿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偷笑一声,猫着腰正要溜走。
\"静姝,你干甚去?\"李朱砂和铃儿齐刷刷转过头来。
李朱砂还捏着鼻子学那瘦高个的口音,眼睛笑成月牙。
前排的李当归和雀翎闻声回头。
雀翎灰白眼眸一瞪:\"又想乱跑?\"
\"我、我就是看峨眉姐姐一个人......\"静姝的桃花眼眨呀眨,手指绞着衣角。
\"刚才劫走裁判的就是你吧?\"
静姝话音未落,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雷霆抱着双臂,黑色制服袖口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城主令我们盯紧捣乱之人。\"突然逼近静姝,\"不知怎的,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这些人。\"
李当归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雷霆下意识回了个标准的书院礼,手指在胸前划出\"知行合一\"的轨迹。
礼毕才反应过来,又板起脸瞪向静姝:\"今日我必得盯紧你——\"
话未完,只见静姝没有失落,反而笑得眉眼弯弯。
李当归扶额叹息一声。
雷霆只见银光一闪——
\"呀!\"
等她回过神,已经坐在静姝腿上。
这姑娘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下巴还亲昵地搁在她肩头:\"不让找峨眉姐姐,那雷霆妹妹陪我就好啦~\"
雷霆浑身僵硬。
制服的银线纹路被静姝的手指绕来绕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羊入虎口\"。
早知如此,该让好言大哥来盯梢的......
李当归的叹息声从指缝里漏出来:\"造孽啊......\"
雀翎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
铃儿更是笑倒在李朱砂怀里,手里的糖葫芦差点戳到李朱砂脸上。
李当归看着闹作一团的几人,揉了揉太阳穴。
要不...趁中场休息去找找宁将军?
这个念头刚起,心里就像被野菊的绒毛轻轻挠了一下——唉,将军此刻在做什么呢?
贵宾席上,宁芙突然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宁无咎眉头拧成铁疙瘩,\"早过戌时必须就寝——\"
宁芙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咳!\"花生大士的胡子翘了起来,\"宁老弟,关心则乱啊,你有话就直,怎么嘴里总是吐不出半句好话呢?\"
城主掸璃粗布衣上的面粉:\"打喷嚏未必是病,或许是被入记呢。\"
宁无咎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知道了。\"
宁芙听到城主的话,下意识抚上寒螭剑柄。
那朵干枯的野菊不知何时掉了两片花瓣,此刻正轻轻蹭着她的护腕。
自己难道正被某个入记着吗?
宁无咎的话音刚落,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寒剑。
宁芙唇角刚漾起一丝涟漪般的笑意,此时也瞬间凝固。
\"怎么了?\"花生大士的胡子抖了抖。
\"有剑意。\"宁无咎的声音比寒铁还冷。
\"哦?\"白虎城主眯起眼睛,立即来了兴趣,\"能让你在意的剑意...\"
\"来者不善。\"宁无咎冷声回答。
话音刚落,他周身涌现出一股压迫感,似乎在寻找刚才的剑意。
贵宾席气氛骤然紧绷。
\"看来今日能开眼界了。\"城主笑着拍了拍膝盖上的面粉:\"放心,有她在,翻不了。\"
他望向远处擂台边缘——峨眉正呆坐在黑檀木椅上,长发披散在地。
另一边。
李当归刚坐稳身子,忽然眼前一黑。
他感到一瞬间的恍惚,一道清冽剑气在识海中一闪而过,转瞬消散。
\"嗯?\"
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辞故人\"与\"见新雪\"。
双剑冰凉,却隐隐传来某种共鸣般的微颤。
“那道剑气...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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