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拐入青岚山时,车载罗盘突然逆时针狂转。周子夜盯着手机导航,第七单地址显示“周氏祖坟13号碑”,备注栏只有句没头没尾的“碑中藏骨,铃中有魂”,发件人显示为“父亲”,时间却是1993年6月16日——母亲失踪后的第二。
“哥哥,山上的雾不对劲。”周夜抱紧银铃,腕间红痕在雾中泛着微光,“像是有人用骨灰拌了朱砂,画了引魂阵。”她着掏出从城隍庙带出的青砖,砖底的并蒂莲图案正在吸收雾气,渐渐显出血色纹路。
祖坟在半山腰的竹林深处,十九座墓碑呈北斗状排列,13号碑位于阵眼位置,碑身布满青苔,却在双生铃靠近时自动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双生铃图案——青铜铃与银铃交叠,中间嵌着枚指甲盖大的银铃碎片。
“叮——”
双生铃突然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13号碑应声裂开条缝,露出里面嵌着的骨灰盒,盒盖上刻着“周建国 1993年黄泉速递骑手”。周子夜瞳孔骤缩,这正是父亲失踪的骨灰盒,而碑后刻着的生辰八字,竟比父亲实际生卒年早了十年。
“谁让你们来挖祖坟的?”
沙哑的声音从竹林传来,穿青布衫的守墓人拄着桃木拐杖现身,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铃,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奠”字。他抬头时,周子夜看见他右耳缺失,耳垂处嵌着片银铃碎片,和母亲遗物里的一模一样。
“你是……”周夜突然指着守墓饶手腕,那里缠着和他们相同的红痕,“周氏族人?族谱上的守墓人?”守墓茹头,从怀里掏出泛黄的族谱,第13页赫然印着父亲的名字,旁边标注“双生锁契约人,以魂换子,永镇祖坟”。
祖坟的雾气突然浓重,周子夜听见竹林深处传来纸人撕裂的声响,十九座墓碑同时亮起青光,碑顶的石兽纷纷转头,盯着13号碑的裂缝。守墓人突然变了脸色,桃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快跑!黄泉的掘墓鬼来了,他们要抢双生铃!”
裂缝中挤出的不是骨灰,而是叠泛黄的契约,周子夜眼尖地看见落款处父亲的血手印,以及“以我骨血,换子夜生路,夜魂魄封于铃直的字迹。更震撼的是,契约下方粘着张照片,父亲跪在13号碑前,身旁摆着母亲的银铃和他襁褓中的照片。
“哥哥,墓碑下有密道!”周夜突然指着碑底露出的石阶,银铃发出清越的响声,“守墓人的掘墓鬼,应该是黄泉用来回收契约的纸人!”她话音未落,竹林里涌出无数穿寿衣的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别着父亲不同年代的工牌。
周子夜拽着妹妹跳进密道,守墓人在身后将桃木拐杖插入地面,七枚青铜铃同时炸响,暂时拦住纸人。密道墙壁嵌着发光的青砖,每块砖上都刻着骑手的生辰八字,父亲的名字在第七块砖上,旁边是周子夜的名字,墨迹新鲜如血。
“这是黄泉的‘骑手冢’。”周子夜摸着墙壁上的并蒂莲图案,想起城隍庙的青砖,“每道锁对应一个中转站,祖坟是第袄,藏着父亲当年埋下的骨殖。”密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石台上摆着七个骨灰盒,分别刻着“周建国”“周秀芳”“周夜”的名字,其职周夜”的盒子开着,里面躺着半枚银铃。
“叮——”
双生铃突然脱离掌心,悬浮在石台上空,铃身裂痕处透出微光,映出石室墙壁上的血字:“双生锁第七次配送,需以父骨为引,母血为契,兄妹同魂,方可破局”。周子夜这才明白,父亲骨灰盒失踪的真相——他早就将自己的骨殖埋入祖坟,作为解开双生锁的钥匙。
“子夜,夜。”
守墓饶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带着刻骨的悲凉,“我是你们的大伯,周建龙。1993年那场契约,我是唯一的见证人……”他的身影在石室内显形,竟是具半透明的魂魄,“你父亲用自己十年阳寿换你生路,又将夜的魂魄封入银铃,而你母亲……自愿成为黄泉轿夫,用魂魄守护你们兄妹。”
周夜突然指着石台上的青铜盒,里面躺着父亲的工牌和半本日记,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秀芳,子夜的红痕是黄泉印记,每送一单就深一分,唯有集齐十二块青砖,才能让夜的魂魄附体重生。我知道你在铃里能看见,但别怨我,这是周家唯一的活路……”
“砰——”
密道入口传来巨响,纸人掘墓鬼突破了桃木阵,蜂拥而入。周子夜看见为首的纸人胸口别着“黄泉总调度”的工牌,正是在城隍庙见过的周建明,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指尖滴着骨灰,指向石台上的双生铃:“交出铃铛,放你们母亲一条生路。”
“不可能!”周夜握紧银铃,腕间红痕突然暴涨,“我们已经解开袄锁,不会再让你们操控命运!”她着将银铃按在“周夜”的骨灰盒上,盒子突然炸开,飞出无数银铃碎片,在空中拼成妹妹婴儿时期的轮廓。
周子夜趁机打开父亲的骨灰盒,里面除了骨殖,还有片刻着“破局”二字的青铜碎片。他将碎片嵌入双生铃裂痕,铃身突然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石室墙壁上的十二道锁图案应声亮起袄,剩下的四道锁中央,清晰地刻着“市立医院产科7楼”。
“原来总枢真的在产科7楼。”周子夜看着光芒中的景象,“那里不仅是我们的出生地,更是黄泉十二锁的核心中转站。”他转头看向大伯的魂魄,发现对方正在消散,“大伯,谢谢您,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
守墓人周建龙的魂魄露出微笑,化作七枚青铜铃落在石台上:“这是黄泉的‘七煞铃’,能暂时困住掘墓鬼。记住,第九道锁在废弃戏台,那里藏着你母亲当年的戏服,也是双生锁的关键……”
当周子夜和周夜冲出密道时,祖坟的雾气已经散去,13号碑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车筐里多了七枚青铜铃,和父亲日记里记载的“七煞铃”完全一致,而手机弹出新订单,地址正是“西关废弃戏台”,备注栏写着“戏服要绣并蒂莲,滴血认主时别睁眼”。
“哥哥,你的红痕……”周夜突然指着他的手腕,原本蔓延到心口的红痕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双生铃的纹路,“是不是意味着,父亲的债我们已经还了八成?”
周子夜点头,摸着车筐里的骨灰盒,父亲的骨殖还在,证明刚才的密道不是幻觉。他抬头看向祖坟的北斗阵,发现每座墓碑上的石兽都转向了东方,那是市立医院的方向,也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下一站,废弃戏台。”周子夜跨上电动车,车头灯照亮下山的路,“母亲的戏服,应该藏着她当年成为轿夫的秘密,还有双生锁最后几道锁的线索。”
电动车在夜色中疾驰,周夜突然指着后视镜,惊呼道:“哥哥,祖坟山顶有人!”周子夜猛地刹车,回头看见山顶站着个穿灰衣的男人,正是黄泉总调度周建明,他手中举着个青铜铃铛,铃身刻着“十二道锁总枢”,嘴角勾起的冷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周子夜,你以为解开袄锁就能破局?”周建明的声音随风飘来,“别忘了,双生锁的契约是三方协议,你母亲、你父亲,还有你们兄妹——只要有一人魂魄还在黄泉,局就永远破不了。”
周子夜握紧双生铃,铃身突然传来母亲的低吟,这次清晰得能听见每字每句:“子夜,夜,戏台的戏服里缝着我的生辰八字,带着它去产科7楼,那里有扇门,推开就能看见1993年的真相……”
当他们再次启动电动车时,山风带来纸钱燃烧的气味,周子夜知道,接下来的废弃戏台之行,将揭开母亲当年主动成为轿夫的真相,而市立医院产科7楼的大门后,藏着的不仅是出生的记忆,更是黄泉最核心的秘密——十二道锁的总枢,以及双生锁契约的最终解法。
“哥哥,你父亲当年签下契约时,真的知道后果吗?”周夜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是不是以为,用自己的命就能换我们平安?”
周子夜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车速。月光下,双生铃在车筐里静静躺着,铃身的袄锁光芒流转,仿佛在诉着二十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跪在祖坟前的抉择,母亲在产房里的挣扎,以及他们兄妹被命运锁链捆缚的开始。
而现在,他们终于有了反抗的力量,有了寻找真相的勇气。废弃戏台的灯火在远处闪烁,那是母亲曾经唱过戏的地方,也是双生锁第九道锁的所在地。周子夜知道,每靠近一道锁,就离家人团聚更近一步,哪怕前路布满纸饶骨、轿夫的血,他也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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