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中医馆的木质楼梯在傍晚时分泛着温润的光泽，苏怀瑾刚整理完李建军的白虎加人参汤医嘱，就听见楼梯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扶着腰走进诊室，t恤上印着“代码即人生”的字样，腕部戴着的智能手环显示“胃肠蠕动频率低于正常30%”。
“苏医生，我每吃完晚饭就胀得睡不着，”男人苦着脸递过病历，“吃了两周吗丁啉，排气多莲肚子还是鼓得像气球。”他叫陈宇，28岁，某互联网公司后端工程师，胃镜报告显示“慢性非萎缩性胃炎，hp阴性”。
苏怀瑾注意到陈宇眼睑浮肿，面色萎黄，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舌苔白腻水滑——典型的太阴脾虚湿困舌象。指尖搭上关脉，脉象缓滑无力，如同浑浊的河水流动不畅，符合《伤寒论》“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的提纲证。
“每几点吃晚饭？”她边问边打开电子病历系统，“是不是常吃外卖，爱喝冰奶茶？”“凌晨1点睡，早上10点起，”陈宇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三餐全靠外卖，奶茶每两杯，不然撑不住写代码。”
程野抱着胃肠动力检测报告进来，显示器上胃排空时间延长：“西医诊断功能性消化不良，建议继续用促胃肠动力药。”他调出脉象图，“缓脉主湿，滑脉主痰，关脉属脾胃，明湿浊困阻中焦。”
“您的脉像秋的溪水，水量不足还夹杂泥沙，”苏怀瑾解释，“脾主运化，您长期熬夜伤脾，生冷饮食助湿，就像发动机进了水，光踩油门没用，得先把水排干。”
陈宇掏出手机里的外卖订单：“我也知道不健康，可加班实在没时间做饭。”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订单显示，他近三个月外卖占比98%，生冷食物占比60%。“吗丁啉是治‘标’，”苏怀瑾指着处方笺，“您的‘本’在脾虚，得用香砂六君子丸，健脾祛湿，恢复脾胃动力。”
“中药能比西药快？”陈宇皱眉，“我明还要赶项目上线呢。”苏怀瑾笑道：“您的胃肠就像被湿泥糊住的齿轮，西药是给齿轮上润滑油，中药是把湿泥挖掉。现在齿轮转不动，光上油只会越糊越紧。”
“香砂六君子丸加减，”苏怀瑾写下处方，“木香6g，用2015版药典煨制法；砂仁5g后下，白茯苓15g。”她特意注明，“配合电针中脘、足三里，增强脾胃运化功能。”
程野递过电子处方单：“已同步上传区域中医药平台，扫码即可缴费。”他指着墙上的《脾胃论》条文，“‘脾主升清，胃主降浊’，针灸能激发经气，比单一用药更直接。”
陈宇盯着处方上的“煨木香”：“木香还要炮制？”苏怀瑾点头：“生木香行气力强，煨制后减少燥性，《药典》规定用面裹煨，现在用恒温煨药机，60c煨制2时，保留挥发油的同时护胃。”
药房老周捧着煨木香饮片过来，棕黄色的饮片带着淡淡麦香：“苏医生，这批云木香，用面粉包裹煨制，挥发油含量2.0%，符合药典要求。”他对比生木香与煨木香：“生品用于气滞重症，煨制后更适合脾虚湿盛证。”
“煎药时加生姜3片，”苏怀瑾向患者演示，“《本草备要》‘木香行气滞，煨熟实肠止泻’，您大便黏腻，正适合煨制后的涩肠作用。”她看着陈宇手腕的智能手环，“停用促动力药三，让脾胃自己找回节律。”
次日针灸室，陈宇趴在治疗床上，苏怀瑾将0.35mmx40mm的银针刺入中脘穴：“得气后会有胀感，向肚脐方向传导。”针柄连接G6805电针仪，疏密波刺激让他腹部微微颤动。
“嘀——”手环突然报警，显示“胃肠蠕动异常”。陈宇紧张地抬头：“是不是中药不管用？”程野查看数据：“蠕动频率从每分钟2次升到3次，手环误判了。”苏怀瑾笑道：“中医调的是‘生物钟’，不是即时数据，就像给电脑重装系统，得给点时间。”
第三复诊，陈宇进门就笑：“昨晚饭后腹胀减轻了，大便没那么黏了。”苏怀瑾搭脉，关脉缓滑程度减轻，舌苔白腻退去大半：“加炒白术15g，《药典》规定麸炒白术健脾止泻，帮您巩固战果。”
暮色渐浓，苏怀瑾刚要关闭电子病历系统，护士站传来消息：“有位更年期女性，夜尿频数半年，尺脉细弱如丝，尿常规正常，西医排除感染。”她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想起《黄帝内经》“阳气者，烦劳则张”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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