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4月29日周三，晨雾还未散尽，轧钢厂西墙根就飘起缕缕炊烟。
王汉林站在新砌的食堂台阶上，望着檐角那块\"保卫科职工食堂\"的木牌，鼻尖突
然有些发酸——为了这块牌子，他和后勤班的子们足足刨了三根老榆木房梁。
\"兔崽子挺像样啊！\"
李副局长的皮鞋声在青砖地上咔咔作响。
老公安今特意换了身新呢子制服，胸前别着解放东北纪念章，手里却拎着个扎
红绸的搪瓷脸盆：
\"你婶子让带的，是食堂开伙得用新盆接福。\"
话音未落，大门口传来汽车喇叭声。
娄老板从黑色凯迪拉克里钻出来，藏青中山装熨得笔挺，手里却滑稽地抱着个青花瓷腌菜坛：
\"这可是前清宫里流出来的老物件，装咸菜最是入味。\"
“汉林啊，这个留在食堂做咸菜用！”
“谢谢娄董的厚爱！”
跟在他身后的杨科长噗嗤笑出声，被李书记拿笔记本拍了下后腰。
后厨忽然炸起声锣响，震得玻璃窗嗡嗡颤。
系着白围裙的胖厨子拎着铜锣窜出来，脑门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各位领导，我是咱们食堂的厨师！
\"王汉林忙介绍：\"这峨眉酒家出来的于一师傅，师从田守义大师。\"
十点整，30把长条木凳齐刷刷摆正。
王汉林手心沁出汗，他清清嗓子，声音撞在石灰墙上格外清亮：
“今是我们保卫科食堂开业的时候，下面有请，轧钢厂改革组书记李庆国、
北平市公安局副局长保卫科科长李玉山、轧钢厂董事长娄振华先生、轧钢厂改革
组组长杨开国、轧钢厂改革组副组长李新民......，”
“欢迎各位领导的莅临指导，为了简化流程，我们今保卫科食堂正式开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响起，开业就结束了！
\"咱们食堂不搞特殊化，我们一视同仁，统统一荤一素一汤！\"王汉林作为今的负责任人和讲解人在这讲着。
参观队伍涌进食堂时，赵师傅正抡着半人高的铁勺在锅里翻腾，土豆片翻炒着。
五寸厚的青石板灶台是照着故宫御膳房图纸打的，沿墙码着的陶瓮里飘出大料香。
杨科长突然抽抽鼻子：\"这味儿...莫不是前门张记的酱豆腐？\"
\"您圣明！\"
赵师傅抄起长竹筷从瓮底夹出块红褐色的豆腐，
\"这是用芝麻酱渣子发酵的，比肉还香。\"
着手腕一抖，豆腐块稳稳落在李书记边上的碟子郑
“您尝尝味正不，这都是王班长弄回来的！”
打饭窗口外，娄老板研究玻璃上贴的《卫生守则》。
突然\"当啷\"一声，学徒吴爱国端着铝盆撞进来：
\"劳驾您老让让，这鱼汤，油了！\"
盆里奶白的汤面晃出朵莲花，底下沉着整条鲫鱼。
\"慢着！\"李副局长忽然拦住吴爱国，掏出个银针插进汤里，试了试有没有毒。
王汉林着：\"李局，这是咱们自己钓的鱼！怎么可能有毒呢，厨房的所有人员都已经查两遍了，都是有人做担保的！\"
李副局长什么都没，那意思，这时候什么意外都不能发生!
十二点开饭铃响，八十号人涌进食堂却鸦雀无声。
红烧鱼段淋着琥珀色的酱汁，辣椒炒土豆片红黄相间，木桶里蛋花汤浮着翠绿的葱花。
赵师傅立在窗口大喝：\" 量都一样，开始排队打饭喽！\"
所有的保卫人员，都站排，安静有纪律的打饭！
领导席上，娄老板用筷子戳着米饭里的高粱粒：\"王啊，这杂粮饭，大米可不少啊 \"
\"报告娄董，三成高粱七成大米，营养均衡。\"
王汉林指着墙上的《增产节约公约》，
\"您碗底要剩饭，下回就给您换纯高粱饭。\"
“现在做不到都是细粮，这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不然都是高粱米了。”
大家在这思索着，都知道这年头都难，做到这样已经不易啦！
“王啊 ，那你这鱼段也不一样 啊，重量有轻有重你怎么做到公平 啊！”李书记问道
“书记，做到绝对的公平真的做不到，因为这也不是标准件。相对来能做到公平，看见那个秤了吗！”
“我们的战士都是统一的饭盒，一个装饭一个装菜，如果感觉自己的少了自己称重。”
“打饭窗口那边的桌子上的秤就是干这个用的，我也依找来一个平秤在哪，每都有随机的人来校准。防止有人做手脚，我们保卫科的食堂一定要做到公平公开公正。”
“书记，您跟我来，看见一进食堂的大门了吗？
您看这个黑板，我们每做的什么，每一份大致多重，每一份需要多少饭票！
这里都写的很明白，这是公示板，对于战士来，这就是心里的心中秤！
这也是对后厨人员的警示，别伸手，伸手就会被发现！”
“书记，局长您看这个饭票，这分肉票和饭票，肉票、菜票每张1两。
每个人每顿饭最多打三两肉菜，饭没有限制，菜也没有限制。”
笑声中，李书记忽然掏出钢笔在本子上划拉：\"这个公平餐秤，警示板的法子好，能写进市里的后勤简报。\"
杨科长凑过来看，却被汤碗里突然浮起的鱼眼睛吓了一跳。
大家回到座位上开始吃饭了，这几位领导吃着就起身看看大家吃的怎么样，再看看打菜是否公平。
下午的流程汇报会上，王汉林掀开仓库门帘。
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得满墙的表格纤毫毕现：
左边是手绘的《库存动态图》，红蓝铅笔标着起伏的曲线；
右边挂着带锁的玻璃匣，里面码着按日期装订的送货单。
\"这是昨的验收记录。\"
王汉林抽出本蓝皮册子，\"永定门菜站的萝卜二百斤，运输队刘队长监秤。德胜门肉铺的猪板油五十斤，抽到锅炉房老赵监督。\"
李副局长忽然插话：\"要是监秤的和送货的认识咋办？\"
\"每轮换监督名单，我单独通知。我如果不在则由我们的厨师随机通知，监督人要签字的，这样对任何人都有警示\"
王汉林敲敲墙上带封条的铁盒，\"监督缺早上通知去食堂，直接去验收点，一切都有签字。\"
娄老板闻言眼睛一亮：\"这法子倒像我们钱庄的密押制度。\"
转到会计室时，出纳吴正扒拉算盘对账。
忽然\"哗啦\"一声，墙角的铁皮柜里窜出只虎斑猫，嘴里还叼着半条咸鱼。
满屋愕然中，王汉林挠头解释：\"这是咱们的流动审计员，专逮偷油老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李副局长道：“正经的整不明白，搞笑你是第一个！”
“老李啊，王的想法很前卫啊。你也知道人心是最难防的，王你做的很认真。”
“王书记啊，你可夸他啊 ，转身他就给我惹祸！”
李副局长这是宣誓主权呢，告诉大家，这是我的人，你们别惦记！
大家回到了食堂，娄董什么都没，可是表情很落寞，这时候他话道：“王书记 啊，从这个食堂的建立还有这个管理，我是佩服的，大家也都去了厂子的食堂，可以没办法相比，看这些管理条例和管理模式，看来公私合营我们要加快了，不然这厂子里的硕鼠越来越肥了。”
“娄董啊，我谢谢你的支持！”王书记恢复道！
“李啊，你主抓后勤工作，你没事来着看看怎么运作的，好的我们要学习。”
“好的，书记我会虚心的学习的。”李新民很谦虚的回答。
“今的参观，让我们很震惊，同志们，我们要认真的思考些问题，解决问题，不是千篇一律的不发展，不学习这样的思想早晚要被淘汰！”王书记做最后的总结。
“王 啊，谢谢你的讲解，让我这个老头子受益匪浅，我会做成简报上报到内刊中！好了大家今的参观结束了，我们也回去吧！”
暮色染红窗棂时，参观团的车队扬起阵阵烟尘。
王汉林瘫坐在食堂门槛上，忽然闻到股槐花蜜的甜香。
苗翠花挨着他坐下，从列宁装兜里掏出个铝饭盒：\"给你留的鱼肚子，于师傅拿香油炸过...\"
月光漫过防汛池时，池里的鱼群突然噼啪跃起。
王汉林望着涟漪里的碎银，想起于师傅临走时的话：
\"王班长，赶明儿给这池子搭个葡萄架，工友们吃饭还能纳凉。\"
他摸出兜里苗翠花塞的劳保手套，突然笑出声——那手套指尖处分明织着对戏水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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