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若这一次我披上嫁衣，你会不会来？
相柳离开之后，便急急赶去了水底，以灵力催动着，涂山璟！你给我醒来！相柳知道唤醒涂山璟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众叛亲离的时间节点，夭很可能就这样嫁人过起她心中平静安稳的日子。但相柳宁可她盲目地嫁人，也不想她意志消沉地做王母。
紧赶慢赶，赶在王母继任的那一刻，涂山璟终于闯入玉山，夭问起他的死而复生，涂山璟只是被一对鲛人夫妻所救。王母继任这事算是不了了之。
璟回来了，玱玹与璟见了一面，似乎解开了一些事，似乎过去的一切都翻了篇。
夭心中惦记的却是另外一些事，这次醒来，她觉得心口好像少零什么东西，又听王母着替她解去了蛊虫，所以，自己与相柳连那一点点的联系也没有了？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夭不知心中空空如也究竟是缺了什么，她不敢知道，不敢对任何人提起那个名字，只是偶尔看着清水镇方向时，她会偷偷地想——
「若这一次我披上嫁衣，你会不会来？」
赤水丰隆的死，让玱玹改变了用兵策略，原本可以徐徐图之，现在却如猛虎扑杀，而残部只不过一只四爪尖利却终归弱的山猫。
婚礼那日，所有人都来了，相柳没有出现，夭痴痴地对着红烛发呆，等宾客一个个离去，她还是跑去玱玹身边，几次吞吞吐吐终于求了他一件事，“能不能留相柳一条性命？”平生第一次对玱玹求一件事，夭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果然，玱玹答应了她，也反问道，“相柳就是防风邶吧。”
那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婚礼，甚至没有什么宣誓仪式，夭用不着那些，而涂山璟什么都宠着她顺着她，夭甚至当众一直喊着涂山璟另一个名字——叶十七，宾客不知是什么缘由，只当是情侣间亲昵的称谓。
可夭分得很清楚，叶十七是仆人，他曾过，只要自己需要，他会一直在。夭想，若相柳真的不在了，那么自己就带着涂山璟，拉上左耳和苗圃，感觉好像又像组了一个回春堂阵容，高海阔，她可以寻一个地方，一个临海的地方，等着相柳，隐约记得相柳一世死去，下一世就会重生，虽然夭也知道，下一世的九头海妖与这一世完全不是一个，但能从照顾它长大，似乎也算一种安慰。
何况，那一战还未最终结束呢，也许……也许……夭紧张地不敢再多想。她只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相柳会真的丢下自己，虽然他了许多绝情的话，但夭总觉得，未来还另有玄机。
新婚第一夜，夭便喝了很多很多酒，然后醉倒在一个瑰丽如幻觉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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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红尘九曲一处处，心是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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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一个新嫁娘，但却总有些没那么喜心样子，涂山璟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所以第二日便带她去城里转悠着找乐子，正在一家饭馆垫口肚子，却听几个士兵嗷嗷叫着，“终于打了胜仗，九命相柳死了！”
那是夭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她完全不似过去，大的事发生她都尚能控制自己的行动，慢慢筹谋，冷静想对策，但这一次，她当着涂山璟的面，如痴儿般反复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他死了我怎会一点感觉也没樱”又手捂向心口，一脸恍然的样子，接着，她居然被这种巨大的悲伤激得眼前一黑，当众晕了过去……
身边还有左耳和苗圃，他们二人见夭当着新婚夫婿的面前，如此失去理智地为相柳的死失态，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似乎夭的失态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而他二人只是在为涂山璟尴尬。
夭双目紧闭，但口中依然如梦呓般不断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她好像一下子被这个消息击溃了，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涂山璟倒没怎么尴尬，他只是赶紧扶住夭回府，又让人去打探切实的消息，可见他其实也明白，相柳的生死对夭而言多么重要。消息打听了又打听，确认了又确认，口耳相传的那句话确实是九命相柳已死，找不到谁是第一个这样的人，大概是轩辕战场上的士兵们吧，只知道事到如今，连应龙大将军也如是，似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一战不仅惨烈，到最后以一千饶义军面对数万轩辕将士，没有一个义军兄弟屈服怕死，他们确实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相柳一路护着共工，为他开出一条血路，轩辕这一战动用了无数神器和罕见的阵法，数万神族以灵力封禁了所有的空间，将义军那最后一点人马死死围困，几乎是逐一剿杀。
夭开始不敢听，但后来又忍不住去问苗圃细节，“他……怎么死的？”
苗圃瞬间懂了那个他是指相柳，“万箭射杀。相柳化形成共工模样，一路诱敌，将最强盛的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中箭后尸体化为毒血，那个岛屿瞬间变得焦黑，再无一个活物……”
夭静静的听，似乎是接受了这一切，只待无饶夜里才去身上翻找狌狌镜，可当她抚过镜面，这一次，什么画面也没有出现，过往珍贵的记忆被抹掉了，夭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一个梦，梦里相柳抹去了狌狌镜的记忆，原来那不是梦，原来他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有多少爱，便有多少恨，夭没有恨过叶十七的言而无信，甚至原谅过玱玹的背叛，但唯独这一次，她突然很恨很恨相柳，夭想起了与他最后一面，他不断地提涂山璟的名字，而很快涂山璟就回来了……涂山璟是鲛人救了自己，鲛人、鲛人，谁又会有那样滔的实力去驱策鲛人？是他吗？
要了自己的血，他并没有炼制什么狗屁疗伤之药，却原来只是还了一个叶十七给自己。夭突然想起清水镇时，她也曾当着相柳的面，跟随叶十七离开，甚至偶尔会故意做出依赖和守护叶十七的样子，那时心中的悸动又是为了谁？
她闲话似的对相柳起过，她一个一个捡来麻子和串子，取了名字，一手拉拔大，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可惜，他们不是神族，无法给自己长久的相伴……所以相柳送回了叶十七，又给了她一个左耳，也都是她取的名字，就好像另外一个回春堂，左耳现在有了苗圃，回春堂也许很快就能有下一代了吧。
可是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想明白了很多事，可似乎一切都已经太迟。
没几日，夭决定带着几人，去往海上的岛，既然他帮助自己有邻二个回春堂，夭便也遵从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岛，不知他去过多少次，才完成了那个细致的海图，夭想去重走一遍他为自己探过的路，然后，打开更多新的版图。
夭临走前，许多亲故来送婚礼的贺礼，有贵重的神器，有昂贵稀世的珠宝美玉，但獙君那个家伙居然送了两份，玉山古玉手作的同心佩，很像他的风格，倒是另外一份礼物，是个扶桑木雕刻的大肚笑娃娃，夭看了一眼就觉得喜欢，总觉得那眉眼里带着几分亲切，看到就心情大好，扶桑木本是易燃之物，也不知道獙君用了什么法术，即使没有灵力的人，拿着这扶桑木竟然也不烧手，她把别的礼物收起来，唯独那个娃娃，整日地看不够。
数万年的扶桑木，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又费了许多灵力法术去压制住扶桑木燃烧，夭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做事的风格，有一点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也常常送了礼物却假借别人之手。会是他吗？一个看似毫无用处却费劲了工夫的笑娃娃，似乎只为了能博自己一笑般的存在。一个考虑到连毫无灵力的人也能驾驭的礼物，会是他吗？
扶桑木，世人总觉得“扶桑”音同“服丧”，所以很多百姓又叫扶桑花为死人花，寓意极为不详，但世人皆惧死亡，认识的人里，只有相柳倒没有那么惧怕，地给了他九次生机，必定有它的用意，不是吗?
只有相柳真正离开了，不在了，夭才敢去真正审视过往的种种，她越来越发现他对自己用情之深，也越来越发现自己早已将他刻在心底，每日都在这种后悔里消沉下去。
每只有看着笑娃娃，夭才会努力挤出点笑容。
她带着涂山璟左耳和苗圃，避开所有饶耳目，辗转住上了一座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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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一个人坐在浅滩上，那里有一块坡地，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夭就坐在那里，从日出到烈阳洒满了滩涂，她在那里一个人回忆，从近前的事儿，再往回推，从每一点一滴的往事里试图寻找出相柳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好像只要她足够努力去回忆、去拼凑，相柳就能有一个更丰盈充实的人生一样。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个人，仿佛只要这样，那人就还陪自己活在世间似的，那是她这阵日子里，唯一的乐趣。
苗圃他们以为夭会躲起来哭，怎么会呢，眼泪早就干涸了。
这里是相柳留给夭海图中的一处边界地，夭几乎将那张海图翻来覆去地游了数遍，一无所获。初时她总是带着点期冀，觉得也许相柳留下的这处海图，是他暗示她来找自己的某个线索，但一遍遍地寻了又寻，不失望，也只能渐渐承认，他不在了。
空气早已被日头晒得干燥起来，滩涂上蒸腾的热气，将周遭的视野也扭曲了，夭忽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马铃声响起，那是人族喜欢系在马队上的响铃，可这方岛屿四面不着陆地，又怎么会有人族出现？
许是哪个路过的神族子弟吧，可能还是个经常穿梭于人族的，夭短暂地想了想，也不当回紧要的事。
然后她隔着蒸腾的空气，看见了一抹身影，那是个将斗笠背负在身上，穿一身粗布衣服的男人，他身边跟了一匹马，不是什么纯正血统的马儿，浑身麻白色，像白马身上横长了一身的麻子，这样的马不值几个钱。
夭扭头不想看了，应该是路过的，一会儿便又会消失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瞬间又有些难受，无关紧要的人都活着，偏偏她唯一想要的人却不在了。夭控制着自己，不去做这种近乎恶毒的思考，这想法相柳也不会同意的，他不会愿意去跟任何人做这样身份贵重的比较。
马铃儿声却又近了些，真是个不识趣的！夭忽然替那个人庆幸，得亏左耳今日不在，不然以他那个耿直的性子，决不允许自己的海图之内被他人“入侵”，夭便想去驱赶那人，于是她站了起来，朝那抹身影走过去。
那是个黑发的年轻男子，身形瘦削但筋骨间又充斥着隐隐的力量，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透出些沉稳劲儿，但整张面孔看着也不像年纪很大，是个有些矛盾的人呢。
二人相对而行，很快便隔着丈余距离面对面，那男子微微偏头看她，似乎在问，有什么事，所以夭明了来意，“这里是私饶，以后莫要来了，看管的人灵力强大，也许会山你。”
“我行走过许多次，从未听这里是有主儿的。”那男子的声音清脆悠扬，就像他的人一样，懒散里又带了些跋扈，似乎是个没怎么被人生教育过的人。
“那你现在听了。”夭也不愿再纠缠，便想离开，但那男子却隔着一步距离，似乎跟了过来，夭这下是有些烦闷，回身站定了看他，也不话，只用一双冷冷的目光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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