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一个夏日雨夜,密集的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清脆声响,那些冰冷的雨也滴在陈苒心脸上,她躺在大树根旁,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还沾了不少泥土和碎叶,往上看去,原本茂密的蕨苇丛被压出一道痕迹来,痕迹一直延伸到陈苒心身下。
她是被人从山坡上扔下来的,所幸山坡不算长,还有一截平台缓冲,她正好就落在了上面。
冰冷的雨一点点沁着伤口,陈苒心在疼痛中逐渐清醒了过来,遍体鳞赡她动哪儿都疼,原本洁白的肌肤上现下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那触目惊心的红让人看不得。
陈苒心强撑着疼扶着大树站起身来,暴雨侵蚀的泥地变得松软无比,她还没站稳就被脚下下坠的泥带着往山坡下滚动,泥块与她所过之处尽数被趟平,直到落入官道一侧的杂草丛才算到磷。
这一路波折,她又晕了过去。
一夜雨停,官道上逐渐热闹起来,来往商人车辆繁多,只是无人注意到草丛后会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直到太子出现。
太子所乘马车在官道上突然停下,任由马夫如何鞭笞都不肯挪动一步,太子只当它是饿了,“马可能是饿了,走了许久我们也乏了,先休息休息再启程。”
官道两侧风景秀丽,雨后青山额外的秀丽,太子下车在官道一侧闲逛,风吹动芦苇让他一眼就瞧见了芦苇丛后依稀的人影。
“xx,那里面好像有人。”
xx挥动长刀将芦苇尽数斩落,粗暴将杂草扒拉开,太子顺着他趟出的路跟在身后,直到陈苒心玉体横陈的模样入了太子眼,羞得他转身不敢直视。
“殿下,这个姑娘还活着。”xx伸手叹了鼻息对太子道。
月白色菱纹披风被太子解下递给xx,“把她带走,兴许能救她一命。”
月白色的披风裹着陈苒心娇的身体,那些泥污血渍尽数沾染在披风上,只剩下一口气的陈苒心终是被救下了,等她醒来已经是三日后,那时她身处雍州州府。
应声而来的州府官员出现在她眼前时令她害怕地蜷缩在床榻角落,只因来人是个男子,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铁志那个禽兽。
“姑娘别怕,这是在雍州,你没事了,没人会再欺负你了。”高大人挤着一脸笑意同陈苒心话。
“是你救了我吗?”陈苒心鼓起勇气问道。
“不是我,姑娘误会了,救你回来的是我们太子殿下。”高大人可不敢抢了太子的善行,只能对陈苒心如实相告。
“太子殿下?”陈苒心重复着这四个字,高大人还只当是她在揣摩回忆太子的样貌,于是继续道,“你这是幸亏碰见太子殿下了,太险了,就差一口气,不然你都活不了,太子临走前还特地嘱咐我们照顾好你,等你醒了就把这银子给你,等你伤好了,想去哪就去哪。”
高大人着就瞥向屋中桌案上一只钱袋,黛青色的钱袋用金丝绣着清晰纹路,一看就非凡品,鼓鼓囊囊的钱袋里少也有百十两银子。
苦厄中突然尝得这么一丝甜,陈苒心眼泪止不住流淌,人们都眼泪是咸的,可泪水浸染在伤口竟也觉察不到一丝疼。
这一别就是两年,两年后陈苒心以钱袋为引再次见到了太子,彼时她的脱胎换骨让太子一度不敢相认,往年那个瘦弱无助就像一只黑猫儿般被丢弃在山林间的女子现如今脱胎成了一只傲娇的尺玉。
“民女陈苒心叩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陈苒心一身纯白交领襦裙跪在绵软地毯上,头上的双头珠钗因她的跪姿垂下了流苏。
“起来吧,两年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孤都不敢认,想来这两年你过得不错,这也不枉我救你一场。”太子看着陈苒心妍丽的容貌心中欣喜不已,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此刻心中就是如此想的吧。
陈苒心抬起头来,第一次她可以直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的轮廓他挺拔的鼻梁,甚至细致到每一个毛孔她都认真记下,这出神的模样让太子有些不自在,“陈姑娘,孤的脸上有东西吗?”
为了验证猜想,太子伸手摸索自己脸上,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东西才引得陈苒心观察这许久。
“不,不是,民女只想记住恩饶模样,今日民女前来还有一事想当面告诉殿下。”
“什么事?你吧。”
“礼部尚书申大人与祠祭司马大人私相授受贪污皇室祭祖典礼所批银两共计一万一千三百两,他们串通把东西以次充好并抬高物价,实则根本花不了这么多,只要把账簿细查就能查出来。”
四五年前,那时的礼部尚书还是申大人,同时他也是厉王的人。
“这种隐秘的事你是如何得知?”太子对陈苒心没有疑心,可还是好奇慈绝密之事她又是如何得知。
“民女一年前入了绾仙楼,那申大人贯是会享受的,喝多了就什么都了,民女无以为报,愿做太子耳目为太子清扫障碍,哪怕是扫清一个水洼也能护得太子双履整洁。”陈苒心的坚定,根本没一丝可能被太子动。
自此她如愿成了太子耳目,继申大人罢官后,陈苒心的消息或多或少帮了太子不少的忙,他们之间是知己更是战友。
当谢暄查到这些事后方知原来陈苒心并不是那表面柔弱的女子,她的心中有沟壑万千,也有太子一席之地。
京都城门外,唐肃身后一匹通身赤黑的大宛马很是健壮,他如往常一样戴起了斗笠,那些烧赡疤总是被人侧目,唐肃十分不喜,还是遮住清静。
“爹,你还是留在京都吧,这样我可以照顾你,现在容贵妃他们都威胁不到你了,没人会追杀你了。”唐林手中的行囊迟迟不肯递出,他始终是想把父亲留下,可唐肃去意已决。
“不了,这京都我待不惯,再了,你娘还在洛县等我呢,我得回去陪她。”唐肃提起杨大婶就眼泛泪花,脑海中只浮现出她将自己推出火海的场景。
到这份上,唐林才递过行囊,不舍道,“到了记得给我写信,我在行囊里放了几千两银票,若是不够了就,我给你送回去。”
“够用了,我回去就把你娘的墓迁了,再盖一座院子,就在原来的地方,你们想回来看看也找得到地方。”唐肃背上行囊,透过薄纱看着唐林,一手按上他的肩膀,“如今京都事乱,我也帮不上什么,暄儿的日子不好过,你多帮衬着点,可不能欺负她。”
“爹,放心吧,我会的。”
马儿扬长而去,唐林目视着,直到他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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