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竹叶经过夏阳的淬炼变得格外翠绿些,透过竹林掩映的甬道便是不谷的草屋,只是那竹枝上多了些可爱,红的黄的还有黑的,一条条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看着谢暄众饶瞳孔里都可见振奋。
“这儿怎么这么多蛇?”抬着唐林的士兵看着蛇就觉头皮发麻,脚步不自觉的后退,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别怕,把人抬好了,那些蛇出不来。”同行的袁梁平宽慰着属下,只因他看见了竹林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圈粉色的药粉,药粉画地为牢将蛇禁锢其郑
“这么多蛇,我们怎么进去?要不末将去整点雄黄来把这些蛇都杀了。”郑浩急着性子道。
“不可,你若这样做了,不谷神医肯定不会出手救人了。”谢暄阻止道,水灵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就想到了办法,“你带几个人去县上弄点吃的来,最好是那种想买都难买的到的。”
风雨楼阁主寄来的信笺上除了有不谷的行踪,还有他的喜好,他好吃。
微辣的阳光透过竹林投下斑驳一地,唐林半昏半睡躺在竹榻上,一丝阳光灼烧着他的眼睑,微微轻启时看见谢暄背对而立,想叫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半眯的眼缝中看看漫的竹叶。
风吹过,枯黄竹叶飘零,留下一曲沙沙之音。
“师傅,外面好像有人来了。”药童声提醒道,见不谷没有吱声,只得低头为他斟茶。
竹编的椅榻上不谷安然躺着,看年纪还不到甲子之年,满头的乌丝里未发现一根银丝夹藏,轻呷一口茶,悠然道,“为师的规矩你还不知道吗?还未到申时呢,且让他们等着吧。”
不谷的规矩是每日辰时到巳时正,申时到酉时才为人诊治,其余时间一概不瞧,现下才未时刚过一刻钟,且有些时间要等。
“六啊,你去给为师做几块茯苓糕来,我有些饿了。”
“才刚用过午饭,怎么又饿了?”六声嘟囔着,他虽跟着师傅有一些日子了,可是对于他的好胃口还是时常觉得不可思议。
茯苓糕还未等来,不谷肚子里的馋虫有些等不了了,喝了好几杯茶也没能压下去,鼻尖轻嗅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不谷的双眸瞬间明亮起来,嗅一下报一个菜名,“羊蹄笋”“五味杏酪鹅”“红熬桂鱼”“糖蒸栗粉糕”
竹林外郑浩带回的菜都是泰客楼里难得订上一桌的席面菜,据那楼里的大师傅师从皇宫御厨,那烧出来的饭菜,无人不赞一声美味,而他们则故意煽动着香气飘进竹林。
果不其然,一会儿就见甬道上不谷踩着急促的步伐走了出来,看见谢暄这么大的阵仗也只是愣了愣,随即目光掠过菜肴定格在唐林身上,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乌青之色,尤其是眼睑下方那一抹玄青,一看就是中毒。
不谷绕过席面直奔唐林而去,左手牵起唐林一只手,右手搭脉,眼珠在眼眶中转了好几下,竟有些欣喜,“这毒有意思。”
“来吧,把人,还有这些吃的抬进去,或许在饭菜凉透之前,这子就能醒过来了。”
不谷难得邀请别人进入他的五谷草屋,可他们却蜘蹰不前,谢暄瞥了一眼竹叶上的毒蛇,讪讪道,“这蛇……是咬饶吧。”
“哦哦,不好意思,忘记了。”不谷见到唐林的毒症一时高兴忘了这满林子的毒蛇,他回首对着草屋灶房方向大叫着,“六,拿几个蛇包出来。”
可口菜肴的香气一点点流逝,热气一点点散去,唐林赤裸的身体只有一块白布为其遮羞,五寸长的银针将他扎成了一个刺猬,肉体所见之处,穴位之上都林立着银针,最后一针扎在头颅,不谷轻捻银针,唐林应和着有了反应。
谢暄在外焦急不已,来回的踱步让不谷心烦,“外面的,安静点。”
“你们要是没事就去灶房烧热水,待会儿这子要泡药浴。”
“六,照我的方子去抓药,一钱一厘都不能出错。”
人在里屋,不谷仍有条不紊安排着。
蒸腾的热气让唐林变得有些许模糊,高于体温的水浸泡着他头以下的每个地方,浴桶上漂浮着各色药材以及一条晒干的红锦蛇,谢暄守在一旁,时刻准备着替他擦去额上析出的汗,而她自己的眼眶里泪珠在打转。
银针扎过的身体还未来得及结痂就又泡在药水中,那滋味她曾经也尝过,秋仪的针的滋味,她至今还记得。
“别哭,我挺得住。”谢暄低头拭泪时唐林醒转了过来,刚醒就见她偷偷抹泪,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你醒了,他果然没骗我,你真的醒过来了,怎么样,好点了没?还有哪里不舒服?”谢暄语气急切,但也无从下手,此刻唐林尚在药桶中动弹不得,不等他话,谢暄就着急忙慌跑了出去,一路叫着神医。
院中石桌上,不谷还是趁着菜肴有最后的一丝热乎气吃上了,等谢暄跑出来时,他正美滋滋啃着鹅头,双手上满是油渍,嘴角边也是如此。
“神医,他醒了。”谢暄一路跑来,话的气息都有些弥散。
“慌什么,你的郎君还得泡上一个时辰呢,你要是实在等不及,就陪他话,那玩意泡着挺疼的。”如此以毒攻毒的法子让不谷的轻松如斯,可这疼仿佛也疼在了谢暄身上,压低了声音问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减轻一些痛苦?”
“没有!”不谷的斩钉截铁,转而就不再理会谢暄,专心啃起自己的鹅头。
色渐黑,五谷草屋住不下这么多人,最后只留下了谢暄和砚宁。
“殿下,吃点东西吧,神医已经进去给唐林排毒了,会好的。”砚宁端着饭菜求着谢暄多少吃一点,可眼下的关键时刻,她没有一点吃东西的心思,眼睛只直勾勾盯着药房,不谷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了。
药团燃烧的药香在封闭的屋子里氤氲环绕,唐林又被扎成了刺猬,最后一针扎在心俞穴,唐林顿时觉得体内血脉随之游走,越来越往上,最后涌上了喉头处,一阵恶心和瘙痒后,呕出一口毒血来,那毒血呈黑绿色,即便这满屋的药香也挡不住它的腥臭之味。
不谷收针感慨道,“这人下毒还挺狠,竟连我也不知道它是如何配比的,只能以我苦心钻研多年的驱毒之法姑且试试,你子命还挺硬,有丹药护住心脉,还能挺过这驱毒。”
“只不过,你身体里的毒还是有遗留,若是再复发,就只能用药续命可得二十年光景,若是思虑过甚,怕是连二十年都没有了。“不谷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
他的惋惜,唐林也被打击到,可还是强颜道,“神医已然尽力,在下感激不尽,其实多往好处想,这毒也不一定复发。”他给自己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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