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华宫烛火未灭,容贵妃正亲手剥着核桃,细的山核桃仁儿极,她那葱白一般的手指头肉眼可见的红肿,同桌而坐的嘉义公主也一同帮忙。
“母妃,这些核桃仁儿够了吧?我手都夹疼了。”嘉义嗔怪着撒娇,饭来张口的公主何时自己动手做活,那精铁制的钳子用起来要颇费些力气。
盘中核桃仁儿已有五两左右,容贵妃瞥了一眼就停下手中动作,“够了够了,今晚不剥了,等用完了再剥,今真的是累着我的公主了,明母妃让膳房给你做蟹粉酥。”
蟹粉价贵,藻华宫也不是日日都做得。
“母妃,这些活让婢女们做就好了,干嘛要自己做,做了父皇也不知道,他现在满眼都只有谢暄,哪里还有我们?”
“不许胡,那是你父皇,你也是父皇的女儿,他哪里不喜欢你了,至于谢暄,我不会让她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包括你父皇的疼爱。”核桃壳在手中紧紧攥着,直到刺痛了皮肤留下了印子,容贵妃这才松了手。
“她已经抢走了,今日她和父皇单独用膳,父皇让膳房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我和孟璎从没有这样的待遇。”嘉义公主着着就委屈地撅起了嘴,吃起了醋来,从前她事无巨细与嘉福公主比较,现在与谢暄相较。
“一顿饭而已,是不是最后一顿还尚不可知,你哥哥已经在着手对付她了,你就好好在宫里当自己的公主,一切都有我和你哥哥呢。”
破晓的第一束光还未升起,城外就集结了十万兵士,乌泱泱的一片列着,给周遭人一股无形压迫福
一匹高大骏马通体黑亮,只有四只马蹄是白色,再往上看,谢暄一身银色柳叶甲泛着光,青丝尽挽于头顶,昔日温柔的目光陡然如鹰隼般锐利,每一眼都透着寒光,霸道和强势更是止不住的外泄。
一声策马扬鞭而去,徒留身后太子与百官相送,众官员齐声道,“祝殿下早日凯旋归来。”
畿重在后,谢暄领步兵在前,十里一歇刚好停驻在驴溪河边,此河环绕京都而出西去延绵数百里,现仍停留在溪河上游。
流水淙淙,平原草肥,马儿在溪河低头啜饮,唐林用羊皮囊水袋为谢暄灌好清水,此刻她正与两位将军围坐,共同吃着荞面馒头啃着肉干,一口肉干撕扯下来,谢暄的牙都要松动几分。
“殿下,水。”两个羊皮囊,一个递给谢暄,一个给了砚宁,此行砚宁也随军而来贴身侍奉谢暄,她也如谢暄一般褪了红装换上胄甲,眉宇间更显几分英气。
接过羊皮囊水袋又递去一把肉干,谢暄在唐林身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玄色锁子甲下一张熟悉脸庞一闪而过,“我好像看到了袁梁平。”
唐林闻言急忙转身,身后只有一众步甲兵围坐歇息,一个个看过去,没有见到袁梁平身影,“殿下看错了吧,袁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
“殿下的可是袁大饶公子袁梁平?”郑浩听闻他们所语就插了一句,应当是知道内情,细想之下,谢暄只觉诧异,问起话来也有些犹豫,“袁梁平真的在这?”
“回殿下,是的,袁公子主动参军投在下官麾下,现在也只是一名普通骑兵。”郑浩的云淡风轻,在他眼中只有士兵,没有贵公子。
得到答案的谢暄唐林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为何饯行宴时邀他而不至,就连今早百官送行中也无他身影,原来是早已经入了军营。
下游处袁梁平正在那浣马,取一勺清水覆于马身,绵密的马刷擦得马儿浑身舒坦,高胸直呵气摇头,这马名乌云,本就是他从饲养长大的。
一人一马在河边嬉戏竟全然不知身后来人,直到谢暄开口才回过头去,清丽嗓音如往常一般镌刻在袁梁平心中,一开口就在他心中荡起一层层涟漪,“真的是你,你怎的也从军了?”
“男儿本就志在四方,此番西梁来犯,我也自当报效南阳。”
“那你不参加秋闱了?”谢暄早知他为了秋闱苦读许久,如今轻易放弃实在令人费解。
“参加秋闱意在报效朝廷,如今参军亦能,都一样。”袁梁平着,心中仿若有一腔热血只等挥洒。
“袁夫人也同意了?”袁夫人一向爱子,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动辄就是性命之忧,她如何能同意,谢暄主要是也怕这袁梁平投军还有其他想法。
“母亲自然不愿,但我既为南阳男儿,岂能不为南阳尽一份力,她终有一日会理解的。”没得到母亲认可,袁梁平还是有些许不恣意,心中因此总也是悬着一块石头。
与袁夫人相熟,谢暄也知她脾性,开导起袁梁平来也更加从容,“袁夫人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她只是担心你罢了。”
清风吹动河水漾来丝丝凉意,河边枯黄芦苇随风而荡,袁梁平深情看着谢暄,着温柔的话,“想必皇上也是担心你的,我在郑将军帐下听闻皇上下了一道口谕,大概是,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
此次西梁出兵绝不是试探而是侵略,那萧熳的野心与狠劲儿已是路人皆知,此一战多是凶险。
“我们都各自保护好自己,待凯旋时再一起喝酒畅聊。”谢暄完即走,袁梁平那璀璨的眸子刹那黯淡无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在眼底转瞬即逝,唯有刷马才能缓解心中思绪。
“传我军令,紧闭城门,死守文州。”洛将军一声呼嚎在空中回荡,本该是黑夜笼罩的夜晚,文州城外却星火点点,萧熳一招声东击西和调虎离山后率军突袭,洛将军带着城门仅剩的五万兵士死守城门。
五万对十万,兵力悬殊下,洛将军仍然死守文州一一夜,现下已是强弩之末,银光铠上血迹斑斑已然干涸,将士们更是死伤无数,血腥之气盈满文州城。
西梁将位上萧熳坐于营帐中,她所用雁形阵主攻弱防,身后只得一千士兵守卫,即便如此,洛飞也奈何不得,文州兵力外泄,回防已然来不及。
听着营外火炮剑戟之声,萧熳仍安坐营中吃着烤肉,精短匕首一刀割下羊腿上最肥美的一块肉,鲜美汁水流出,香气四溢,而她更是洋洋得意,上扬的嘴角竟让她看起来有几分迷人。
火红戎装张扬艳丽,就如同她的相貌,不似寻常女子般意温柔,眉宇间都是藏不住的野心,眼神里满是狠厉。
“殿下,洛飞已然撑不住了,末将断定城中剩余兵力不足三万,还请殿下下令一举拿下文州城直捣黄龙。”王彦冬进帐请命,瞎了一只眼的他倒还精神抖擞。
“僵持一一夜,孤也乏了,那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萧熳冷冷道,丢下手中匕首与肉,拾来帕子净手,简单的动作下的是阴森的话。
萧熳此次突袭文州带了十万兵士,前线作战七万余人,剩下三万在前拱卫将帅营帐,更有十万大军驻扎黎河对岸,这才是她的底气。
三万大军倾巢而出,萧熳只留两三千人守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朝着文州城去,踏的大地轻颤,刀剑声四起,满耳都是惨叫声,城门被一下下撞击,如同撞在洛飞心口上,看着城外西梁大军压倒性扑灭而来,他无力下了最后一道军令。
“传我军令,放弃左右部营,集结现有兵力组成先锋,主力守住城门。”
“将军,真的到最后了吗?”副将罗翔仍不愿相信这已经是最后一步,语气里有失落亦有坚定,战士的信仰让他毫不犹豫传达军令,他也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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