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高的戏台上好戏已经开锣,角儿们咿咿呀呀水袖拂面唱的正是那缠绵悱恻的西厢记,台下一众戏迷听得沉醉,反观谢屿一脸不耐,只低头狂饮那茶水,手中瓜子壳翻飞。
一场终,角儿们鸣谢后下台,谢清江这才空下眼睛来喝一盏茶润润嗓子,抓住这空档谢屿贴上前去话,“四叔,这戏可还行?”今日是谢屿邀他一同听戏。
到戏,谢清江眼角带笑心情甚佳,“岂止是还行,是非常好,这戏这角儿都是一顶一的,买票你花了不少吧。”完便轻呷一口茶,那目光还盯着台上。
“戏票而已,值不了多少,这是我这当侄子该孝敬的。”谢屿边边观其面色,见他一切如常又紧接着开口挑拨道,“到戏,这谢暄真真是比戏文还要精彩,从官家庶女变成了二伯的私生女,偏偏老夫人又宠她,成了谢家的孙姐,还让她插手谢家的生意。”
听到这,谢清江仍不做任何反应,只静静听着,“四叔,你可是谢家的嫡子,这生意理应您来接手,可如今你连谢家生意都碰不到,侄儿为你委屈。”谢屿一通抱怨,为谢清江的遭遇抱不平。
茶杯轻轻放下,谢清江这才正眼瞧着他,“你知道我为何喜欢看戏吗?”
突来的提问让谢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呆愣摇头,谢清江看着他蒙昧的眼神缓缓道,“人生如戏,我本就享尽荣华富贵又衣食无忧,何必再给自己找不喜欢的事情做?”
“暄儿喜欢做生意,为何不能让她做喜欢的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多加帮衬。”谢清江语气逐渐加重,听到此处谢屿便知道从他这入手已然行不通。
相顾无言时一声锣鼓响起,戏又开场了,“看戏吧。”
等了三日才等到谢清河回来,谢暄第一时间就去了他的房间,去时正巧碰到周掌柜出来,“姐进去吧,今儿个三爷回来了。”
进入屋后,谢清河先行开口,“暄儿可是来想看看金玉阁的账簿和采购单子?”他问的直接,想来是周掌柜早已经通禀过。
“是,不知三叔可方便?”一句话问的曲折,言语中有怀疑有猜测。
一把钥匙从怀中拿出,黑色的锁被他衣服擦得锃亮,“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钥匙给你自己去看就是了。”罢就将钥匙递了出去,谢暄正要去接时,他却蓦然收回。
谢暄惊诧之余他开口了,语气半是懊恼,“瞧我这记性,真是老了,暄儿,这账簿日后再看吧,我这有一桩急事要你去办。”
他那看似焦急的面容下不知藏了多少算计,可谢暄不得不接下。
“三叔,是什么急事?”谢暄适时的配合他演戏。
“两月后两位公主及笄就在金玉阁定了两套首饰,可是送了好几次图纸公主都不满意,外男不便入后宫,如今你来了正合适,想着你有经验又是女子,由你进宫为两位公主画图纸最何合适不过了。”谢清河将急事娓娓道来。
公主及笄是大事马虎不得,可砚宁总归有些担心,连忙拒绝,“三爷,姐不能……”还没完的话被谢暄及时打断,谢清河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能什么?暄儿可是有难处?”
“三叔多虑了,没有难处,既是急事,何时入宫?”谢暄问的坦然,眼里毫无惧色。
“今日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入宫。”
马车里摇摇晃晃,砚宁嘴撅上了,不悦道,“三爷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你和容贵妃有过节,还让你进宫画图纸,要是碰到了又免不了一番周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三叔让我去做,那就做好。”鬼门关走了无数遭的人哪里还会怕这区区的皇宫。
掀起轿帘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一股子糖饼的香甜钻进了鼻子,谢暄立即让车夫停下,“砚宁,你先回府,我去一趟唐林家,你亥时再来接我。”
马车在糖饼铺子前停下,谢暄下车后直奔糖饼而去,十五文买了三个糖饼,刚从油锅中捞出来的糖饼沥干油水后用纸包起来,拿到手里还热乎着,谢旸最喜欢吃这甜滋滋的糖饼。
“姐,这糖饼好甜还放了芝麻,和朱大婶家的一样好吃。”一张脸大的糖饼到谢旸手里不消半刻就吃了一半,嘴角还沾着糖渍,快十五岁了还像个孩子。
唐林的院被拾掇得越发清雅,花圃旁还扎起了一个秋千,今日正逢他也休沐,又一头扎进了花圃里,秋千前后晃荡,谢暄的衣袂上下翩飞带出一丝淡雅香味。
“高大人送你的宅子你怎么不去住呀?”谢暄看着猫在花丛里的唐林故意揶揄道。
一把杂草丢出花圃正正落到甬道上的竹篓子里,唐林正眼瞧着她郑重着,“那宅子我已经卖了,钱已经捐给慈幼堂了。”如今的南阳赋税重,匪徒四起,不少的孩子失母丧父沿街乞讨,慈幼堂通通都收留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虫鸣蛙语包裹着院,静谧又安宁,院中的合欢树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在这些声音之下,那马蹄声也格外清晰,谢暄知道是砚宁到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谢旸,“在鸿都书院好好学,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姐收拾他。”
“谢暄,明日进宫多加心,碰到容贵妃不要硬碰硬。”一番叮嘱后唐林看着谢暄上了马车离去才转身回院。
清晨,明媚的阳光给大地镀上金色,马车停在朱雀门外,谢暄与砚宁俩人沐浴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下,等着宫里的内侍前来接他们。
“谢姐久等了,我们进去吧,两位公主已经起身了。”杜内侍客客气气将人迎进去,走过一处处红墙高院,他仍是一言不发,谢暄快步跟上挡在前面,“杜内侍,我们这是去哪?”
抬眼瞥了一眼后不耐烦开口,“跟着走就是了,我还能卖了你不成?”这尖酸刻薄的语气谢暄不知听了多少,现下也不觉有什么可恼的,反而让砚宁给他递上一个钱袋,黛青色钱袋上绣着精致的修竹,钱袋内银子碰撞的声音也格外清脆。
“杜内侍误会了,这不是怕您累着吗?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怕您受不住。”在商场混迹多年,谢暄早已经练就一身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本事。
银子在手,杜内侍左顾右盼一会儿就收入囊中,脸色渐缓,一张苦瓜脸上慢慢爬上了笑意,“承蒙谢姐厚爱,在宫里当差多年早已经练出来了,我们还是走快些,两位公主在御花园等着呢。”
杜内侍的脚步加快,谢暄只能亦步亦趋跟上,清晨的宫道上格外僻静,只有他们三个轻轻重重的脚步声。
月洞门后可见假山嶙峋,几丛修竹掩映着草坪,杜内侍在门外止步,“谢姐,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两位公主在里面,跟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看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蜿蜒进花园深处。
“谢姐,璎公主性子和善而菽公主性子就比较跋扈,你进去的时候多注意,别惹怒了她。”杜内侍声告诫着。
璎公主是皇后所生,是南阳尊贵的嫡公主,菽公主是容贵妃所生,俩人生辰前后不过差了三日,这是谢暄知道的,如今得了杜内侍的提醒就能加紧防范,一声道谢后带着砚宁进入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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