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棠有些失落浑浑噩噩出了书房,也不知怎么回的房间。她又盘算起来自己和弟弟的前程。
雨棠总觉得洵异虽是温柔,却不敢想与他有男女之情。就算有,如今的形势,洵异如何会娶她。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经历淋弟生病的事,雨棠愈发清醒过来。总得找个出路。有个来钱的路子。否则依附夏家,又能过几日子呢?
一日,雨棠一边给阿芫绣书包绣样,一边想着银子的事,玲正好进屋打扫。玲在一旁瞧了一会儿,向雨棠道:“倒是没想到大家闺秀竟也会这样的活计,做的比我们还要好上许多。”
雨棠也未在意,只笑道:“家中闲来无事时,女眷们都聚在一起做针黹,做的也不少。”
玲叹道:“你这绣工,比鱼跃坊的还好,我今也算开眼了。我这般的粗使丫头,是学不会了。”
雨棠忽然心下一动。
她外祖母出身苏绣世家,苏绣的本领极好,她传给了母亲,母亲传给了她。往年过年时,侯爷都少不了给后宫上供,后宫那帮娘娘什么没见过,大家却都偏爱母亲亲手绣的绣品,雨棠跟着母亲,自然也学了几分。
玲又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看雨棠的针线,问道:“姑娘这针线是何处购置的?也怪好看的。”
雨棠笑了笑道:“那鱼跃坊呀,我听我娘鱼跃坊的针线都是顶好的。”
玲咂了咂舌道:“鱼跃坊的物件,凭是倩娘也是不敢使的。偶尔少爷需要时,才会差人去置办几件成衣,随便一件,就抵得我一年的月钱。”
雨棠起了主意。鱼跃坊的成衣既然昂贵,那他们家的绣娘收入应当不低。去做个兼职的绣娘,或许能有几分收入。
她便继续同玲攀谈道:“夏大人一件鱼跃坊的成衣要多少钱?”
玲道:“上回听婆子们,少则五两,贵的要十两。”
雨棠干脆直接问玲:“这鱼跃坊可有专门的绣娘?”
玲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只摇摇头道:“这我可不知。”她顿了顿又问道:“难道姑娘想去做鱼跃坊的绣娘?”
雨棠倒也大大方方:“我是有些想支一门营生的意思,只是也没有门路。”
玲丫头虽,竟也有些门路,雨棠听她道:“上回去鱼跃坊替少爷拿衣裳,张婆子带我一道去了,那鱼跃坊中有个少年是扬州仪征人士,偶然聊起竟是同乡之谊,我或许可以试着替苏姐牵牵线。”
这事忽然有了眉目,雨棠自然立刻要着手:“那敢情好,事成了我必请你去吃一顿。你要去找他时我和你一同去,我很愿意多逛逛鱼跃坊。”
玲又笑道:“姑娘这样的姐,竟也喜爱市井之地,在扬州时,老太太对大姐的要求极严格,是几乎没有出过门的,我们还咂舌,这才是大姐的派头。”
雨棠心情大好,心里更有了独立自主的信心,她笑着反驳玲道:“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还是书听多了,这是什么朝代了,还讲那样的事。女子的派头,在心胸,在能力,就是不在所谓的守节与家族脸面。前几年有个学究叫牛溪的,文绉绉和门生讲些什么三纲五常,竟是一味的限制女子。有些文绉绉的门生印了他的书四处地演讲,你看后来这是什么下场?德宗皇帝特意出来写了一篇纪念太皇太后的文章,颂扬太皇太后的高瞻远瞩和不输男子的政治才能,还特意点题‘谁女子不如漠。我们女子,万不能自己画地为牢了!”
玲笑着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从没听过姑娘这样新鲜的辞,只是想想倒也没错,老太太操持家务,打理家族产业,比老爷强了不知多少,大姐虽常居闺中,嫁了两淮盐课的次子,把家族生意经营地井井有条。咱们女子并没有一定亚于男饶。”
这二人又闲话几句,且按下不表。
过了两三日,玲与那鱼跃阁的少年约好看绣样,雨棠与玲挑了一方映日荷花的去应邀。
想着即将有了财路,雨棠也不气,出了五十文钱,让玲赁了个车,两人搭着车过去鱼跃坊了。
到了鱼跃坊时,门口有几个仆役把着大门,并一丫头在门口守着,雨棠看着就明白了,大抵是哪家的大姐在鱼跃楼挑衣裳,鱼跃坊谢客了,专门就服务这大姐。
只因这大姐一来,起码抵得鱼跃坊三四日的散客。
雨棠瞥了一眼,原本并未在意,只预备同玲从旁门入鱼跃坊的绣房,却正好碰上那大姐的丫鬟。
这一碰面,颇有些尴尬,那人偏偏是雨棠曾经闺中密友,胡尚书的女儿倩蓉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碧儿见了雨棠也是一愣,二人不知道要什么,雨棠赶忙推有事便走开了。她此时打了不知几次腹稿,就怕倩蓉要来叙旧,自己该如何不卑不亢。
不过来不及让她胡思乱想,绣房中,那少年与领班的绣娘早已在厢房里等着了。
见她们二人进来,少年站起来迎接,那绣娘却只是微微颔首。
玲十分客气地万福,并且把雨棠的绣品递上去。
那绣娘接过绣品打量了好一阵,先是惊讶地看了雨棠一眼,同那少年耳语了两句,那少年便道:“苏姑娘的绣品技艺尚可,我家三娘看了,可评二等,我家二等绣娘绣的苏州缎锦,一件成衣的工钱是五钱银子,若做的久了,还可涨些工钱。”
玲看向雨棠,雨棠其实并没有概念,只是觉得行走市井,总要讨价还价才校于是她寻思一番,道:“这绣线绣针都是鱼跃坊提供吗?这工钱未免低了些,一件成衣,起码有一大两三处绣样,耗时费工, 五钱银子未免太少了些。”
那三娘盯着雨棠,气势如虹地朗声道:“绣针绣线自不用姑娘担心,看姑娘的模样,像是大家女子,不知这人间疾苦,五钱银子的工钱,你去哪个绣坊还能找到?铺子里看店一个月也不过三四钱银子,你要做的快,一个月几两银子也是做得来的。”
雨棠一下子就被三娘的气势唬住了,不知该什么。
却听玲脆生生地朝三娘笑道:“三娘姐姐好眼光,我们姑娘是状元府出来的,可不就是大家女子,那眼界自与一般女子不同,虽我是乡下丫头,可我们少爷也是鱼跃坊的常客,鱼跃坊的针脚我也是见过的,我们姑娘的技艺何止二等?你们顶级的馨.韵系列,也不过如此。再者,那三、四钱银子的工钱,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随便去问问,都得要一两多银子,还包吃住。我家姑娘也不过闲来无事绣个绣样打发打发时间,不去你家自有别家,可培养个顶级绣娘多不容易?这里现成一个,你要是错过了,再花多少功去。要我,我们也不要多,只一件衣裳一大两绣样的一两银子工钱,多了另算,我家少爷上月在你家置办的一身行头,足足二十两银子,我孩子家家觉着一两的工钱并不高。”
三娘有些意外,撇了撇眼前娃娃模样的玲,冷笑一声道:“你这娃娃真敢胡诌,我出了五钱,你还价一两。算你懂些行情,你家姑娘手艺确也还行,但没名气的生手,也只能先从普通绣娘做起,至多七钱银子,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姑娘的工还快不快,我们家的绣娘,一件成衣,可就费一周功夫就得了。”
这话落在雨棠耳朵里,她心下一惊,她做女红向来都是打发时间,一周功夫就绣好一大两两个绣样,是从没有过的,少也得用上三周时间。
雨棠正想着如何回答,玲先抢了话头去,“你放心,我们家姑娘有这手艺,自然是个麻利人儿,我们也只是打发时间的,你大可计件算钱,也不用催着赶工,真和那些女工一般。”
雨棠不敢答应,心里想着玲这家伙也忒敢忽悠了。
那三娘倒有些满意的样子,不预备多言摆摆手,只先试试,其他再去。便遣那少年挑了物料与雨棠,她们便出了鱼跃坊。
出了鱼跃坊时,门口倩蓉的马车早就走了。
雨棠竟有些失落。原本是闺中密友,总以为倩蓉还会来关心两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好,见了面,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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