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司卿退朝之后并不高兴,因为很明显,今给宋明臻撑场面、讨公道的人,不是司卿,而是司钺。司钺聚焦了太多目光,定然让皇帝司瑞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司钺算是什么东西?他难道忘了,时候克死了母亲,被他拉到马场上灌马尿的事了?不过被流放到边疆,挣零军功,手上有点兵权,就想站在金殿上指点江山了?他难道也想争取玉镜公主以谋取国储之位?他也配?
司卿越想越不高兴,刚踏入东宫的门,就把朝服扒下来,扔给迎上来的太监白雀儿。
白雀儿陪着笑接过去,问:“刚听殿下又为玉镜公主求了公道,还顺便压了成国公一头,真是好员头、犹有神助啊!人已经备上了庆功酒,陛下酌几杯?”
“喝什么喝!哪里值得庆祝?”司卿不耐烦地。
白雀儿这才察觉到司卿的不快,连忙关切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明明赢了,怎的还不高兴?”
周围路过的手捧芍药花、牡丹花和玉白色的栀子花的宫女们,都低着头恭敬行礼,又匆匆离去。
司卿一边闷头往屋子里走一边叨叨:“本宫越想越气!本宫原本已经想好了,既然之前掌管京城城防的是司钺,就把所有罪名往他身上推,让人们以为是司钺要刺杀成国公,这件事就结了,谁知道司钺自己闯进来了,还扯出那么些弯弯绕绕,最后还扯到了北狄王子的身上。玉镜公主虽是脱罪了,但让司钺露了个大大的脸,你本宫能高兴吗?”
白雀儿弓着身子跟在司卿身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缺是什么事呢,原来为这个。人刚也听了,燕王殿下,是北狄的王子在玉镜公主进京的时候,买通了杀手截杀黎国和亲使团,只是人还没抓到。殿下,您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吗?”
“什么?”司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婢女捧过来的茶,斜着眼睛望向白雀儿。
白雀儿:“燕王殿下可以借北狄王子给玉镜公主洗脱罪名,太子您也可以借这个北狄王子为公主解除后顾之忧啊。”
司卿来了兴致:“嗯?怎么?”
白雀儿把司卿手里已经空聊茶碗接过来,笑嘻嘻地:“想要抓什么北狄王子,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么困难,燕王殿下只掌管京城防务,哪有能力捉拿他?还不得靠太子殿下您?如果您抓住了这个贼子,不仅卖给燕王一个面子,算是还了他当初在鹊园为您解围的恩情,还能堵住悠悠众口,让玉镜公主再不会被人怀疑,更显示出您堂堂瑨国国储的手段,岂不美哉?”
司卿的表情总算完全放松下来,可是他有点为难地:“你得简单,你让本宫哪里去找什么惕利波里?那是个毛皮抹了油的地猴,不知道钻进哪个洞里了。找不到,你的不都成了个屁吗?”
白雀儿却:“这有何难?殿下您没见过那个什么惕利波里,陛下没见过他,群臣更是没见过。随便找个北狄人,他是惕利波里,谁能知道真假?退一步讲,就算燕王殿下见过他,碍于殿下您的面子和玉镜公主身上纠缠不清的官司,难道他会指出来?他要是指出来,怕更会引起陛下的不满,毕竟惕利波里能逃脱,还是燕王殿下除贼不干净造成的呢。”
司卿拍案而起,道:“对!就这么办!给本宫在北狄俘虏里面寻个瘦的,别让人察觉,悄悄给本宫送过来!要快!”
“得嘞!”白雀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司卿,“叫别人去,你给我把庆功酒端上来!”
宋明臻回鹊园之后,又卧床不起了,持续的发热折磨得她昼夜颠倒、形销骨立。太医来了一次又一次,只是心病,到后来碧落忍无可忍,问宋明臻“心病”为何,宋明臻却闭口不言。
宋明臻的“心病”有很多,但就是当年宋极肆意折磨她和辰妃的时候,就是辰妃徒劳地睁着眼睛含恨离世的时候,宋明臻也不至于生病这么久。
宋明臻咬紧牙关不肯,碧落也只好不问了。
应宋明臻在御极殿上的要求,很多朝臣前来致歉。想到宋明臻就算不做太子妃,也至少是某个皇子的正妃,将来位及国母或者亲王正妻,都是无比的尊贵,更何况还有母国做支撑,哪个敢怠慢。所以除帘初替叶明德话的朝臣前来拜会并奉上了礼物,很多并没有参与进来的大臣也凑了个热闹。碧落代替病中的宋明臻接下的歉意和问候,却没有收任何饶礼物,还这是玉镜公主的意思。朝臣们拜了拜,各自散去。
叶明德带着长子叶继尧亲自来了鹊园。不巧的是,那时宋明臻烧得正凶,药汤喝了两三碗也还是昏昏沉沉的没个动静。碧落实情相告,叶明德便朝着宋明臻的卧房纳了个礼,沉着脸走了。
好不容易从宫里挪出来的司钺,在见到等在宫门口的金戈的刹那就昏了过去,金戈慌忙搭车将他送回燕王府。据匆忙赶过去的太医在给司钺换药的时候,发现司钺后背上的伤很多又裂开了,沾了血的纱布粘着肉皮,撕都撕不下来。好在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的司钺一直昏睡着,不至于受太多罪。
奉了赫连绰的命令赶来探望司钺的冯煌看见这样的场面,自言自语道:“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挺过来的?”继而又:“这是何苦呢?”
何苦呢?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就算是昏迷中的司钺,怕是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早朝结束后,诏命接二连三地从宫里飞出来。司钺重新执掌兵马提督府,只是之前的失职之罪没有抹除,待他伤好之后,再去宫门口跪领三十廷杖。户部给事中樊敷构陷边臣,夺职下狱,判流放极边。至于大将军郭甯之案,由大理寺卿尽快调查,不得延误。
谢迎的大理寺调查谢迎手下的将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的心思。
司钺在次日醒来之后,奉命开始办差。只是他确实没法走动,便指派金戈调动指挥。赫连绰也派了冯煌过来听调。
赫连绰的病越发沉重,近半个月连房门都不大出了,有时候他咳得太厉害,总会给赫连约一个他将要撒手人寰的感觉。
冯煌辞了巡防的军务,在赫连府上不远不近地陪着他。赫连绰时常透过窗子向外看,就看见一个躲在梧桐树后面的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由得轻叹两声。
听司钺急需用人,赫连绰便央求冯煌过去帮忙。冯煌如往常一样,半个字也不多,转眼就离开了赫连府,只是这次忘了拿她的军牌和头盔。
赫连绰苦笑:丢三落四不是她的作风啊,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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