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萧氏、萧氏、萧保宁、萧哲宁皆是萧辖麦子女,当是亲厚。
然事实并非如此,大萧氏与萧保宁自幼得宠溺,对庶弟萧哲宁与庶妹萧拏思并不好,那如夫人之死,也自来存疑。
这一对庶出姐弟在正房打压下,活得甚是辛苦。若无意外,庶女萧拏思,应嫁到别的部族宗去做夫人。
岂料,大萧氏与韩匡嗣婚后不睦。
彼时,少年夫妻,一个自幼得父母骄纵,一个被应太后视为子、张扬不羁。韩匡嗣又深得其父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真传。那些想讨好应太后之人,便要走他的路子,投其所好,争先恐后地赠他宝马美人。
大萧氏哪里受得了夫君今日得一美妾,明日得一美妾。但有不如意,便寻韩匡嗣吵闹。可越闹,韩匡嗣越烦她,越爱那些温柔妾室。
而太夫人管不住儿子,只能劝侄女如自己一般忍耐。忍到夫君去了,儿子出息了,也就好了。
没有人在乎她承受了多大委屈,也没有人教她如何处理这样的家庭关系。只有劝家和万事兴,劝她忍耐、忍耐、忍耐……
久之,抑郁。
而饱受抑郁之苦的她,愈加失智,愈加疯狂。既然活得痛苦,不妨使那些让自己痛苦之人全带去见阎王。她趁韩匡嗣随驾长宁宫时,给庶出子女以及那些姬妾投毒。
待韩匡嗣回家时,最爱的两名妾室以及两个女儿皆死。两个庶子韩德庆、韩德彰虽救活,却都落了病根,自幼不敢断药。
大萧氏此事做得惊世骇俗,但在太夫人与萧辖麦的压力下,为保欧妮萧氏颜面,也没将此事桶开。韩匡嗣只以大萧氏不贤、善妒而休妻,并将其自族谱抹除。
然久郁成疾的大萧氏,从未想过活,她只是在拉垫背的而已。随即一根白绫结束了她的生命,年仅十九。
大萧氏自缢后,由太夫人与萧辖麦做主,将萧氏萧拏思嫁来续弦。萧氏早闻这表兄兼姐夫的百般风流韵事,她是抵死不愿嫁,宁愿嫁一个没权没势的,哪怕清贫无名也好,她对富贵本就没多少欲望。
然她的反抗无效,萧韩两家世姻各有所取,玉田韩氏要借此于北国扎根,欧妮萧氏要借此攀附。两家利益绑定之深,岂会为一个女儿的幸福让路?
萧氏带着惶恐,被迫嫁到韩家。她汲取了姐姐的教训,对韩匡嗣的事一概不闻不问。他爱睡在哪儿,就睡在哪儿;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反正她只做好一位宗妇该做的所有事,主持祭祀、打理家政、孝敬大家、善待姬妾、教养子女。将庶出子女全记于自己名下,给予他们同等恩养、同等教育。甚至于他们婚嫁之时,亦不分嫡庶,聘礼嫁妆皆一视同仁。
而韩匡嗣也反思,宠妾灭妻,乃取乱之道,他也开始学会尊重妻子。然无论他如何对待萧氏,她总是不悲不喜,淡漠如菊。她常常望着高墙外的空,不知在想什么。但他们之间,男主外、女主内的配合,却是恰如其分。
萧氏于韩家颇有人望,子女妾室也都敬她。积善之人必有余庆,这种敬自然延续到下一代,转化为对韩德让的遵从,对韩德凝的爱护,以及诸子更为亲近萧哲宁。
在这场世姻里,欧妮萧氏的庶脉取代琳脉,这本就令萧保宁不满。不想韩匡嗣还要以韩德让取代韩德源的位置,而与韩德让联姻的是贵如宗室的后族萧氏。
若韩德让为宗子,他与萧燕燕的子女亦将姻联后族萧氏。如此,玉田韩氏将与欧妮萧氏解绑。
欧妮萧氏,一代不如一代。玉田韩氏,则是一代盛过一代。太夫人忍受韩知古那般多年,大萧氏、萧氏忍受韩匡嗣那般多年,为的就是绑住玉田韩氏,岂容解绑?
“巴布里,扶老身出去走走。”太夫人沉声道。
巴布里赶紧来扶她,笑道:“诶,来啦。今日日头好,正好出去晒晒太阳。”
巴布里搀着太夫人往园子里转了转,见秋叶已黄,凉风一吹,便落下了。好一个秋风无心,树亦无情。
太夫人问道:“你还记得大萧氏么?”
“自然记得。”巴布里回道:“太夫人之侄女。”
太夫人叹道:“近三十年啦,快不记得啦。其若有萧氏这般善以处事之心,岂会落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巴布里浅笑道:“夫人亦乃太夫人侄女,栽树的,纳凉的,皆有一半咱欧妮萧氏血脉。”
太夫人惋惜道:“四郎有,然四郎之子,便无啦。老身时日无多,只恐这撒手一去,欧妮萧氏势微。”
“未必呢。”巴布里道:“韩家男人,哪个不是滥情种?”
太夫人侧目看了巴布里一眼,仔细思来,豁然开朗。
一生水。
徐嬷嬷指使着奴仆,将饮食皆摆上食案。
北地虽种不出果蔬,但韩家有冰窖、酒窖、钱窖、果蔬窖。每年自幽蓟庄园送来的蔬菜瓜果等,皆于果蔬窖冷藏着。自渤海湾用硝冰保着鲜送来的各种海味,则入冰窖冷冻着。回鹘送来的葡萄等,制成果脯。加之各种畜类及野味,饮食倒也丰富。
而萧燕燕过来时,便知自己的任务是收拾大房,是以带了自家厨娘,用的自家厨房,以免多起不必要的争端。
“他还没起呢?”萧燕燕问道。
徐嬷嬷笑道:“遣碧落去请啦,一会儿就过来。”
萧燕燕刚入座,碧落就领着韩德让至门口,报道:“娘子,郎君到了。”
“自个儿院里还讲究呢?”萧燕燕笑道。
韩德让无奈道:“我何曾有院子?院是萧娘的,人亦是萧娘的。”
他去七院里睡了一觉,才晓得从前伺候他的那些女婢,全是被这丫头给错杀了。
“这是恼我私自将你的人打发了?”
“岂敢。”
萧燕燕招呼道:“谨言,唤她等进来,叫郎君认识,免叫他唠叨我占了他院子,撵了他的人。”
八名婢女依次进来,刘谨言介绍道:“贴身伺候的,碧落、方仪。近身伺候的,亭瞳、玉蟾。房内伺候的,扶摇、若絮、翠微、灵波。外间粗使,不必认识。奴婢名固定,职事固定,换人不换名。”
韩德让无奈笑道:“我就一嘀咕,你还跟我上脸?”
萧燕燕道:“谁上脸了?你寝房收拾出来了,她等亦要伺候你。”着,又吩咐刘谨言将旁侧的两只螺钿漆木匣取来,交给韩德让。
韩德让打开一看,疑问:“这是……”
萧燕燕道:“霸州、幽州、蓟州总二万亩良田庄子、上京、幽州、霸州、锦州各一处宅院,上京二十五间铺、幽州三十间铺,祖州、怀州,五万亩牧场及牛羊马驼,一寸未少。只是金玉珠宝,被你兄嫂盗卖了些,着实追索不回了,此不怨我。”
“卖了便卖了吧。”韩德让将匣子关上,又递还给萧燕燕:“往后,你收好便是。”
“?”萧燕燕愣道:“予我作甚?”
“给你添作嫁妆。”
“你可是摆错身份了?你是下聘的。”
“聘礼阿爷给,我给嫁妆。反正我身无分文,往后,你养我。”着,又招呼徐嬷嬷与刘谨言道:“你俩不是外人,入座吧。”
徐嬷嬷与刘谨言应声,于旁侧矮桌入座,这才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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