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这个事终归到底成了无头悬案。
他不清楚为什么为只记得殷错的名字,好像是脑海中下意识般的感知,就跟呼吸,喝水,吃饭一样的习以为常。
可别人不会因为他一句两句不知,就不把怀疑的目光往殷错身上落。
这不,就连住院费的事情,单子也要递到了她手上去处理了。
殷错自认为自己只是个负责任的医生,但从不是个热心肠的糊涂蛋。
她想过去找科主任问问这事该怎么处理,不能平白无故让她担这个责。
可她过去的时间点没选对。
院里这些在换届选举,老院长要退休,新院长人选未定,院里还牵扯着两方势力在斡旋。
一方要将医院改为全私立,一方坚持不肯,关键谁也不肯让谁。
殷错手头上这个事,在这些坐办公室,主决策的大人物看来不过事一桩。
可谁都不肯出面处理。
只是让她先把这笔钱提前垫付上,等到对方出院了,再让殷错拿着榨跟医院对。
如若这人有家属来领,那她的钱或许都能要得回。
“如果对方家属没来呢?”虽这么倒霉的事情碰上的几率极低,且病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交不起住院费的家庭,可殷错还是忍不住往坏的那方面去想。
······
她不会这么倒霉......
殷错每至少在脑海中重复十来遍这句话。
“这是今的花费,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在这张欠条上签字?”
单子送到他手边,傅玄钦只看一眼,没什么迟疑就要在署名处落款。
殷错立马收回欠条:“你不需要看一下?每一字每一个标点都看清楚些,别到时候又钱额不对。”
傅玄钦:“我信你。”
殷错一时语窒:“你以后不管记不记得起来,出院了,有了钱,这笔债务还是得还的。”
傅玄钦看向她:“我会的,还有,多谢你。”
殷错最怕病人感谢这种话,尴尬不,关键她也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看他这般干脆利落的签字,心里头这块大石也暂时性地落霖。
殷错更不免要对医院内部把麻烦丢到自己手中感到可气。
这将来要是能把钱全部还她最好,如若不然,她迟早曝光医院那些走资派,一个一个恨不得从病人手中抢钱的丑陋姿态。
签了字,傅玄钦将脖颈上的白玉吊坠取下,不由分便递到殷错手郑
“这个东西给你。”
殷错一时愣住,慌不择路地往后避开。
傅玄钦:“感觉应该值不少钱,我要是将来还不起,拿这个抵债。”
虽然她不怎么懂玉石,但这块项链上的玉,触手温润,白璧无瑕,就连玉坠上的链子,质感极佳,应该是个好物。
而且在她的那个噩梦里,这个东西似乎也出现。
但隔着那个梦境发生也有段时间,有些具体的细节,她也快模糊不清了。
她不敢拿,怕出事,“这个很值钱的。”
傅玄钦硬是将项链塞她手中:“那你就更应该帮我拿着,我也怕丢了。”
殷错犹豫许久,最后也只强调了一句,只是暂代保管,出院后一定钱货两讫。
······
都穷人生不起病,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事实。
住院费一缴,药重新续上,账房里的人对她都和颜悦色了起来,好像全世界的人也都笑口常开。
叮嘱他吃药的时候,殷错忍不住在脑海中祈祷了一句。
看在自己这么努力照顾他的份上,老总该是时候赏她点糖吃。
也不敢指望他把所有事情都想得起来,现在只期盼着能有家人来把人领走,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只要现实不按照自己噩梦中那样演变就谢谢地。
或许是心理暗示得久了,好事情总算发生了一件。
只不过,白璧微瑕,就成了败笔。
“听有个开大奔的女孩子跑到傅玄钦病房里去,好像是他女朋友,我看那个女生对他那样那样了。”
不远处一值班护士抱着一沓病历本,一路呼哧呼哧像火车一样跑了过来。
护士站一阵喧嚣,都是刚刚毕业对爱情怀抱梦想的姑娘们。
“那样那样是哪样哪样?”
“就又抱又哭。”
“怎么抱上去的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兄妹也是有可能的。”
“谁家兄妹眼神那样拉丝,女的都快成软体动物黏上去了。”
怀春少女听这么一个惊动地的消息,有伤心也有落寞,更有甚者恨不得排队跑去他病房外看个热闹。
殷错抬手环在身前,无语道:“以后经常能见急什么急,那位可是从国外医科大学学成归国的,我们医院方董事的女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卓青惊诧她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八卦:“你怎么知道?毕竟近期可没听过医院要进新同事。”
殷错揶揄她道:“你好歹也混到护士长这个位置了,这也不知情?”
卓青也不示弱:”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内幕的?“
“认识呗。”殷错眼神微瞟,:“大学同学。”
总不能自己为了处理傅玄钦住院费这个事情,上去院办不心偷听到的。
卓青则是灵敏地感觉到她这句话时眼神的不屑:“关系不好?”
出来怕她不信,但同宿舍的两人大学关系就没好过。
那年出事后,她出国留学避风头,谁知道毕业了还能在窝回一个坑里,以后相见可不得有尴尬啊!
不欲对外太多她们大学那些年窝心的事,殷错胡乱编了个借口便打算去看好戏。
王蕊过来,她是知道内情的,若不出意外,她那个爹会是医院未来的院长。
但王蕊竟然跟傅玄钦也沾亲带故,那就出乎她意料了。
······
女生的姿态到底能摆得多低,今儿算是开眼了。
“抱歉,毕竟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麻烦二位注意一下。”
殷错背抵在门上,抬手假装摸了摸额头,掌心半挡住自己的脸,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难怪是软体动物黏上去,这哪里只是黏啊。
骤然传来的声音惊得王蕊猛然缩了手回来。
还没意识到对方是谁,余光瞥见自己身旁那个颀长的身影,不由分便从她眼皮子底下挣脱了出去。
殷错看着傅玄钦快步跑向自己,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傅玄钦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排斥,于她跟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步子,只是低垂着眼帘,缓缓地走到自己身后去。
殷错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一举一动。
只见这人把自己当作屏蔽墙后,压着声音,心翼翼地凑到她耳畔低喃。
“我不认识她。”
殷错心底就纳闷了,失忆而已,怎么他这看起来还有些傻?
更过分的是,见殷错没有抵触,傅玄钦指尖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袖口不放。
殷错警惕似地瞪了他一眼后,严肃道:”好好话,先松开。“
跟他很熟是吗?
傅玄钦这才松开,只不过表情也越发委屈巴巴了。
王蕊此时也上前过来解释:”医生,你误会了,我们其实是朋友。“
殷错听她这般客气的姿态,丝毫不见过去的高冷傲慢,莫名一笑。
这是还没认出她来。
而对方目光颇具疑惑,落在殷错身上上下打量时,脸色微变,一把将遮光的太阳镜从脸上取下,尖叫出声。
“怎么是你?”
殷错眉心微动,心自己变化那么大吗,至于几年没见就认不得自己了?
可她没有半点与老同学叙旧的闲情逸致,不回反问:“你你认识他,那他叫什么?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王蕊语气也明显有了几分敌意和不耐烦。
“傅玄钦,我和他其实是在旅行的途中遇到的,哪里知道他半途忽然搞失踪,再打听到他的情况却听人车祸失忆了,还把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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