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被延迟的午饭一直吃到晚上,连着晚饭一起吃。把楚清带的玉米烧也干掉两坛。
谁也想不到,最先喝“爽”的是侯泽。
他在水毛毛身边,本是不声不响的,这会儿竟嚎啕大哭。
水毛毛一巴掌拍过去:“你个龟孙儿,嚎什么丧呢!”
侯泽一把抱住水毛毛,搂着他脖子嚷:“老头儿,我开心哪!我难过啊!”
楚清吓得不敢吭声。
他手下这帮子可没谁是这样的,疯了吧?
水毛毛叱他:“开心你哭个屁!”
侯泽哭得更大声了:“就那谁,就她……”侯泽指着楚清:“呜呜呜……她收了咱家孩子了,收了!我们不是不祥之人!”
水毛毛一个劲儿给楚清道歉:“你别介意,这子就这德行,喝点酒就没样儿,他也五月五的!”
唉。
甘来提溜侯泽的后衣领子:“松手,你快把老头儿勒死了!”
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楚清看向她,这丫头的眼圈也发红。
也是个被亲爹要弄死的孩子,怪不得会照顾水毛毛。
宝问侯泽:“喂!开心你哭,难过是不是要笑,你倒是笑啊?”
侯泽骂宝:“你知道个屁!老头儿快死啦!呜呜呜呜……”
水毛毛:“你个龟儿子,谁要死啦?”
侯泽:“你都托付后事,还不是要死了?”
水毛毛:“……”
水毛毛心里苦,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健康状况不好,带着盐帮还能继续多久不容乐观,很可能下一次殴斗就让自己完蛋。
可不是立马就要去见龙王。
可是他也明白侯泽的心思。
这子算是运气,父母心软,所以他的父母没在他一出生就弄死他,反而是想隐瞒他真实生辰。
但是纸包不住火,一家生孩儿,全村都知道,这个“毒月毒日”出生的孩子没有被“处理”掉。
所以有什么不顺的事情都会怨怪在这家人身上,就连邻村都会找他家麻烦。
这里面有个不约而同的原因:凭什么我家孩子就溺死,你家的还能活着?这不是显得我们都恶毒吗!
久而久之,家人因为保下侯泽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使得他的家人们也开始抱怨侯泽和他的父母。
而他父母也逐渐抵挡不过环境的压力,对亲儿子是生了怨。
终于在一次兄弟姐妹的怨怪中,十二岁的侯泽被父母驱逐了。
对于侯泽来,这时候驱逐,都不如一开始就溺死,何苦活受了十二年的虐待?
刚刚踏入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涪易冲动,又没出过远门,走来走去还是碰见邻村的人,被欺负狠了,头破血流。
最后水毛毛给救下来,从此就跟在水毛毛身边过活。
当时的水毛毛也是在失去魏诚毅的下落后,整个人都在愧疚中,把侯泽当成儿子养。
侯泽的功夫都是水毛毛教的,尽管那时水毛毛自己过得也是挺粗糙,但还是尽可能给他吃饱穿暖,除了武艺,还教他认字。
当然,水毛毛也认不了多少字,反正自己认识的全都教给他了。
水毛毛是对他最好的人,比爹娘还好,侯泽把他当亲人,看到这个最亲的人交待后事一样把孩子们一批批托付出去,他觉得,他的心灵依靠要没了。
水毛毛把侯泽的心思给楚清和宝了,不解释一下不合适,太失礼了。
楚清听了摇摇头:“大可不必。还是那句话,有病治病,有些病不见得一下子就能治好,但是好好保养,也死不了;
再有,你们不要受限于这些无聊的法,事情能发生,就能破解。
什么毒月毒日的,没你们照样是毒月毒日,又不是因为你们出生,才成为毒月毒日。”
楚清的偷换了一把概念,继续道:“我给你们打个比方,前段日子,我在义斌府领着一堆孩儿烤蝗虫吃……”
宝眼睛亮了:“娘亲,是咱们以前那种烤法不?”
楚清点头:“是呀。今年干旱,地里收成怕是不行,家家的孩子都省着粮食,平日里尽靠放牧鸡鸭的时候采些野菜填肚子;
我那网了些蝗虫烤了给他们吃,却被传得满府城沸沸扬扬,我触怒‘蝗神’,要引来罚。”
宝一下子就炸了起来:“娘亲,就不该理睬他们,好心没好报!他们也骂我了!”
接着,宝就把近日受的委屈了,然后愤愤:“凭什么呀,我好心好意告诉他们一种好食物,既能填肚子,又能灭蝗虫,结果大人孩都骂我!现在出个门,没准儿都有孩儿朝我扔石头!”
“揍他!”旁边桌上从不言语的水大毛冷不丁来了一句。
水二毛:“对,揍他!”
水三四五六七毛:“揍!狠狠揍!”
水毛细声细气:“哥哥,谁的?你认住人没有,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揍他们!”
那些“五月五”的孩子们不敢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确:我们也帮你揍!
宝有些尴尬:“嘿……嘿嘿……”
楚清示意宝别激动,继续:“我那里呢,估计是有人煽动百姓,不然不能头晚上的事,第二一早就沸沸扬扬,你这里,你自己也想一想,有谁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既然已经闹起来了,索性就闹大些,我让理事处的王副千户以理事处的名义,做了一件事——蝗虫换粮,二斤蝗虫兑换一斤粮食,你猜怎么着?”
宝拍起巴掌来:“娘亲威武!这下嚼舌根子的都跑去捕捉蝗虫、不,是去得罪蝗神了吧?”
这时代的人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有限,当蝗灾发生的时候,百姓们对此往往束手无策。
对于蝗灾这样的事件,他们无法做出解释,那么也就将其“神话”了,认为蝗灾的发生是上的惩罚。
这样一来在解决上,便是选择祭祀等手段,而祭祀的对象就是所谓的“蝗神”。
人们对蝗虫怀有敬畏之心,不敢捕杀,更不敢吃。
当然,也不是没人吃,也有饿极哩子大的,捉了蝗虫来吃,也知道吃不死人。
但是,蝗虫流动性强,并不是静止在庄稼上的,它是属于流动性的大军,十分灵活。
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工具,单纯是靠手动的话,能够捕捉到的蝗虫数量屈指可数,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大肆捕捉。
更重要的一点是,蝗灾中的蝗虫与一般蝗虫不同,即飞蝗,迁徙的速度非常快,有的话也是个别抓个几只,根本就不够充饥。
而且已经是难民了,捉蝗虫还要浪费大量的体力,真的是得不偿失,毕竟蝗虫吃完庄稼不可能停在原地等着百姓吃上一个季节。
再有,蝗虫过境时,地里还有庄稼,百姓的家里也有存余的粮食,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去吃蝗虫。
可到了遮蔽日的蝗虫飞过以后,庄稼早都被洗劫一空,那时候蝗虫也已经不知去向,想吃也没有了。
楚清点头:“不但如此,还有呢,我把换来的蝗虫做烤串卖了。”
祥子适时地递上一份承租契约,那是义斌府码头摊位的承租文书,租下码头单侧整条路的摊位,开“美食街”。
楚清把文书递给宝:“给你的,当是补上今年端午的礼物!”装文书的盒子里还有一轴五彩绳,和两个驱虫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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