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午的比武开始的时候,纨素与奚笪才刚刚回到三号看台上。两个人跑了一中午,都多少有点犯困。昆仑派的这第二轮比武,派的三个弟子都是第一轮没有上场的生面孔,也没有再用他们的作弊招数。但凭伏牛派那俩弟子的真本事,昆仑派就算不作弊,他们也确实赢不了。
宿真倒是替伏牛派赢了一局,但如果指望她作为借来的外援,再去依次挑战对方三人,那除非伏牛派是真不打算要脸皮了。
第二轮淘汰赛结束,玄城道长宣布暂时休战两刻钟工夫。接下来,要由已经夺得擂旗的杨家、出云派、昆仑派三家两两轮战,分出一二三名来。
奚笪见纨素昏昏欲睡,怕她真睡着了着凉,便凑过去问她道:“你中午到底跟昆仑派那个修连娟长老什么了?我远远的瞧见,她送你下看台时,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纨素打个哈欠,懒懒道:“没什么,我就是给她看了看咱们前晚上在踏歌行那几个胡姬身上拿到的金铃而已。她跟我承诺,只要我不把这事儿出去,这种耍赖的招数昆仑派就绝不会再用了。”
奚笪松了口气,道:“没想到她倒是个识时务的人,西洋镜一被拆穿,就痛痛快快地放弃了那些把戏。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开始要……”他摇了摇头,也放松了心神,打了个哈欠,又道:“倒是对少林不太公平。我瞧德谦大师昨日,倒还是想要尽力求胜的,不然也不会领出他那徒弟来。咱们真就装没事儿人,不拆穿她第一轮耍的把戏了?”
纨素叹息道:“我瞧这次凤鸣大会,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少林寺这次没有名次,倒也未见得是件坏事。你瞧武当派不也痛痛快快就认了输?还是输给白浪帮,这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
她突然又想起来,抬眼望向奚笪,解释道:“我中午让你在医棚里等着,自己去见‘山月风’修长老,是因为昆仑派做的这些动作,殊不光彩。若是你随我一起去,难保她若是恼羞成怒,到时候动不了离恨,兴许私底下会给你们缘派使使绊子。虽然你们也未必会怕这些……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若是为这事儿多心,我以后可……”奚笪忙截断她的话头,笑道:“我当然懂你的意思,不必你格外解释。”
纨素轻轻一笑。奚笪望着她的笑容,突然道:“我总瞧着,你这些日子像略长了几寸的个子似的。”
纨素意外地望他一眼,道:“你还怪敏锐的。”她凑近奚笪,悄声解释道:“驭使定魂珠的道术,消耗的是我在门中所服食的石髓之力。……其中原理,我也很难跟你讲清楚。总之,我初下山时,是十三岁的样貌,但实际年纪已二十七岁了。如今在山下几个月,本来该也有十四岁的相貌体态了,但因用定魂珠救下了两人,石髓的停驻之力消耗了一些,体现在我身上,便相当于多长了两岁年纪似的。”
奚笪点点头,也悄声问道:“那若是你在山下久了,身体的岁数与实际岁数一致了,还能再用定魂珠救人吗?”
纨素低声答道:“若是你出了事,我豁出命来也得救啊。但若是不相干的人,那就得看情况了。因为,透支石髓之力,其实是在掏空自己的寿数。离恨门中,曾有一位前代掌门人思瑜道君,相传就是死于无节制地救人……她当年拼着自己一命,曾足足救活一百七十三人。可是,到了如今,这些饶子珠,已经全部毁去,一个都没能留下来了,其中还出了两个野心勃勃的恶人,在二百余年前,一个操弄政局,一个为祸江湖……这事儿我之后有机会时,再与你细不迟。从那以后,离恨便定下门规,下山弟子最多可携带四十九枚定魂珠,超过这个数,便是多一个人也不能再救了。因为离恨弟子留着有用的性命,还要负监视世间之责呢。”
奚笪听见纨素前面几句话,只觉如饮醇酒,他低声笑道:“若我真出了事,倒不需你掏空了自己的寿数来救我,你只要能一直记得我,我就很高兴了。”几句话完,他自觉脸上热热的,低了头,慌忙间另找了个话题,问道:“那个时滟姑娘是怎么回事?你在昆仑派的看台上,看见了她没有?”
纨素恹恹道:“这事儿我中午时不是跟邱老爷子过了吗?当时你也在跟前啊。我中午没看见时姑娘。昆仑派的修长老跟我,时姑娘的爹爹是个西域商人。他最近正巧在苏州一带收丝织品和茶叶,不知道从哪听见消息,自家孩子受伤了,因而连夜坐船跑来,今儿一早,就把女儿接走了。他还托修长老给邱老爷子和医棚的几位大夫递了请柬,今晚上要设宴答谢他们呢。那拜帖我不是当着你面儿递给邱老爷子的吗?”
奚笪却皱了眉,道:“我自然记得这事儿。只是,咱们中午去医棚的时候,不管是邱爷爷,还是医棚的其他大夫们,都不知道时姑娘是怎么出的医棚。若是她父亲来接人,她实在没理由躲着大夫们,悄悄跑出医棚,去见她自己的爹爹,是不是?修长老这话,只怕也有不实之处吧。”
纨素的神色有些冷,道:“所以我这一届凤鸣大会,处处都透着邪性……你瞧着昆仑派这次放弃用金铃惑心之法取胜,放弃得竟这么痛快,我其实也觉得这事儿不太寻常。兴许,昆仑派的目的本来就已经达到了?我还没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两人正着话,黎秋英突然走过来,拍一拍纨素的肩,笑道:“晏家三爷给你送拜帖来,他大哥听见朝歌出走的事儿,丢下手里的事儿,昨夜里也坐船来了扬州,问你愿不愿意拨冗一见呢。”她又望向奚笪,笑道:“晏家大爷也请你陪纨素同去。你二叔他不管,都随你的意思。”
纨素望向奚笪,轻轻笑道:“得,这又是一个连夜赶来的爹。”
奚笪道:“生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也是人之常情。”他站起身来,笑道:“这下,你可没工夫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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