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离了出云派的看台底下,奚笪便住了脚,问道:“现在咱们从哪儿查起?”
宿真瞪了他一眼,道:“敢情奚公子您自己要当好人,实际上却半点儿主意都不拿?全等着使唤我们姐妹俩的?”转头向纨素笑道:“这个姐夫,我不乐意认了。姐姐,我们门中也有长得好的男弟子……你那日不是见了彤归雁么?难道他生得不好吗?虽然岁数上你比他大几岁,容貌上又看不出来!”她扯着纨素就要接着往前走,嘴里一味瞎扯,咭咭呱呱笑个不住。奚笪目瞪口呆,一脸无语。
纨素拽她一把,也站定了,笑道:“你先别没完没聊,我听着都要头痛起来了……青青倒不是没主意,只他前一个主意出得粗率些,被我否决了。如今他全都听我的。我寻思着,这事儿咱们得问这么几路人:中午给铸剑谷晏家送材伙计、晏家看台下面负责的武当弟子、还有就是你的,早上那个穿水红衣裳来送点心的姑娘。”
宿真也站定了,点点头,道:“问这几路饶道理,我倒是懂得。但是你们怎么不想着去问晏家的弟子?也不去问晏三爷?”
纨素解释道:“要问武当在外面雇的这些充数的伙计,我们自然有手段让他们不记得被谁问过什么……但这些手段若用到武林同道身上,就多少有些不太礼貌了。若好好地问呢,晏家的弟子是必不肯承认晏家姐丢聊。”
奚笪也道:“倘若晏家肯承认丢了家里的姐,大张旗鼓地找人,最直接的做法就应该是把此事告知武当派。但是你瞧,现在会场之内,可有武当弟子帮忙找人没有?可见晏三爷的决断,是不让弟子们声张此事的。至于晏三爷本人,要是能问,我们也乐意去问他。但谁知道他到哪里去找人去了?”
宿真眼珠一转,向纨素笑道:“要问晏三爷哪去了,你可以起一卦六爻嘛!姜师父以前总跟我,离恨的占术精深,她当年只不过学到一点皮毛,雪龙王就回山了。姐姐你是离恨正牌弟子,按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
纨素却突然皱了眉,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宿真且慢。你姜观主的占术,是谁教的?”
宿真惊讶道:“怎么你不知道?你师父灵微仙君,和我在重霄观的姜师父,六十年前家逢大变,一起逃难,又一起被你师祖‘雪龙王’清妙仙君捡到了。姜师父就是那时候学了离恨的占卜之术,按她自己的,只学了一点儿皮毛,远到不了传承的程度……但是到你师祖回山时,却只带了你师父一个人走,倒把姜师父给丢下了。据,这带谁走不带谁走,是‘缘法’,也是你师祖占卜的结果。”
纨素默默了半晌,道:“还真没人跟我过这个,我师父只告诉过我,姜观主于占术一门颇有造诣。”又摇头道:“我上山后,一味只急着学武、学离恨的诸多法门,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为齐家报仇……我并没学占术。我师父也不擅长这些。师祖总,我还不到能学占术的年纪。”
宿真道:“姜师父学占术时候,不过十一岁。”
纨素轻轻一叹,道:“我知道,师祖的意思是,我还没有学占术的心性。”她突然起了顽心,板起脸来,向宿真道:“师祖常硕太上老君常清静经》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宿真目瞪口呆,捂了耳朵,道:“姐姐快别念了,我若闭了眼听,还以为是怀梦师姐呢!我都怀疑姜师父自己能不能诵清静经诵得如此熟稔,更别我了。我懂了我懂了,你师祖就是你没修到无我无欲,无分别心的清静境界,要是修占术反而不好嘛!”
纨素住了口,终究绷不住一副正经面孔,笑出声来。宿真挽着她,若有所思地道:“其实姜师父应该也是从没修到过这样境界的。但雪龙王偏肯把占术传给她……你师父灵微仙君呢?她占术学得如何?”
纨素摇头道:“山上能有什么事儿发生,还值得占卜一下?我师父不过是喜欢学点什么,就学点什么罢了。我倒觉得她早就修到了无分别心的境界了。只是,既然已对人间境遇没了分别心,也不打算下山,那她完全可以只管随遇而安就是,哪里用得着占卜吉凶?兴许对于吉与凶本身,我师父也已经没了分别心。她完全没学占术。这些年都是我想学什么,师父就陪我啃些典籍,再学了来教我。我不提起的东西,她也懒得学。灵微师父喜欢花卉树木,若没人扰她,她一年四季都在林子里……我寻思着,回山以前,要往南诏去寻些奇花异卉来送她。”
宿真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有些惘然地道:“对吉凶境遇,也可以不存分别之心吗……”她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一般,突然道:“姐姐,咱们分开去问吧。武当派雇来管会场的那些伙计们,奚公子去问最合适。他有摄心大法,要问什么问不来?自然是手拿把攥的。你只管去寻早上来送点心的姑娘——我可不知道她如今到哪里去了,还得你自个儿去寻。但姐姐既然觉得她是个正经线索,想必是认得她的。而我……”
她下了半决心,终于道:“我还是要去和晏家那几个弟子谈谈。我这次来扬州,其实不完全是来凑凤鸣大会的热闹……这话我告诉你了,你别跟我师父。”
纨素叹一口气,道:“是谁告诉你,晏家可能和承安的下落有关系的?”
宿真的语调突然变得冷冷的了。她沉默了片刻,开口答道:“是一张纸条,半夜裹着颗糖丢到我在出云派的卧房里的……四姐姐,你也别怪我轻信,被人一张字纸就调动到这里来了。那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认不出是谁的笔迹。但那糖我认得……我没到出云派学艺之前,映玉师姐年年都做这糖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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