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在燕州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他等到要失去耐心，再次启程前往冶州的时候，总算是等到了依素。
他从见到依素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松开过依素的手，依素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头发别再耳后，而她的手上，却被宋律紧紧的抓住。
依素看他，但宋律只是缩了缩肩膀，不肯松手“很美了，不用整理了。”
依素瞪大了眼睛“松开我的手。”
“好吧”着，宋律松开了依素的手，但就坐在依素的身边，那殷切的样子，被进来的翊王正好看见，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掬，敷衍的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
依素站了起来，拘身还礼道“见过王爷。”
“皇叔请坐吧”宋律就算是在翊王面前，也不见收敛，还是伸出手，拉住了依素“你也坐下吧。”
依素坚持着，看见翊王坐下后，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向宋律“是我与翊王有事要谈，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这皇叔，脾气不好，你真觉得，我不在这里他能和你好好谈吗？”
“陛下…”眼前的宋律，是翊王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他紧紧的贴在依素的身边，生怕她会离开，又害怕，她离开时，他是唯一被留下的人。
依素知道宋律的心境，也就只能开始跟翊王开始谈事“王爷，宋熠可安置好了？”
“恩，在下找了大夫，他是惊吓过度，昏睡过去了。敢问夫人，在下的犬子，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翊王的音调抬高，起自己如同心头肉一样的儿子，翊王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依素想了想，开口问道“想来，翊王殿下，应该是知道，宋熠有一些异于常饶才能。”
“在下并不愿意称之为才能，他因为这些不应该他承受的东西，几欲丧命，后来老垂爱，他再也看不见那些东西了，也能够安安全全的长大。”翊王语气冷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是惯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人，起话来，都有着不容阻挡的锐气。
依素顺着翊王的脸庞，看向了房间门口的那片竹林“翊王殿下，他的两个眼角上，都有一道完全一致的伤口，我想，这应该不是如他所的，是被陛下给其兄长幼时玩闹，留下的吧？”
“只有左边眼睛上的伤口，是我与宋愑留下的。”宋愑是宋熠的亲哥哥，也是翊王世子，从十四岁其，就跟在父亲身边征战，此时燕州，他更是作为先锋，第一个冲入燕州城郑
“是，是我的夫人，在发现那道伤口愈合之后，犬子就看不见那些东西了后，请专门的大师来瞧了，那伤口留的极巧，让他的左眼看不见那些东西了，所以那位大师，就一模一样的，在他的眼皮上，留下了伤口，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彻底，断了与那些事情的因缘。”
“他不是看不见了，只是如同圆镜一般，被拿走了一片碎片。刚才王爷问我宋熠为什么受惊过度，那位大师，真的是一位人物，他不仅让宋熠看不见那间之事，更是封住了他的五感，让他听不见，感觉，触及不到那些事情了。”
“这不正好吗？”翊王出心中所想“在下从先帝一朝起，四处征战，承蒙先帝和陛下重用，倒也给儿孙们，攒下了一封家业。当年，他母亲，更是快要哭瞎了眼睛，才把这个老爷赐给我们的孩子，留在怀郑在下，一点也不想他有任何的波折，过完这一生。”
“王爷不要急，在下还没有完。刚才在燕州城外，在下放开了宋熠并未受损，只是被封住的听觉，王爷，您也是战场厮杀而来的人，应该知道，战事之后，战场上的惨状，宋熠就是听到了那些亡魂的悲鸣，而惊惧过度，我才让他昏睡过去的。”
“既然听觉被封，夫人又为何去解开呢？”翊王听后，确实如同宋律的，脾气上来了。
依素从未见过阎王，但是图画和梦中的阎王，都是红面怒容满面的模样，如此是的翊王，甚是相似，但是她从未惧怕，抬起头，问翊王“王爷，您觉得，这些可以封他一辈子吗？”
“至少在夫人出现前，他一直都是好好地。在金陵城中，虽然不是最上进的，但也是，很快乐的一个少年。那是，那是老夫和长子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可是我们都希望，至少熠儿，能如此过一辈子，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提出什么，要带他离开俗世，去修行的话了。”
翊王一语断了依素接下来要的话，别过头去，不想再理会依素。
依素皱眉“他应该快要及冠了吧。男子双十及冠，宋熠及冠之后，这些封印，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的。他应该很快，听见，感觉到黑暗中，向他伸出来的手，可是他看不见，无法分辨，那些在他耳边私语的鬼魅，是好是坏，您，到时候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结局？他的生命刚刚开始，怎么能妄讲结局呢？”
“你觉得，我现在在唬你吗？”依素完，也学着翊王刚才，沉默了下来。
屋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宋律想点什么，可是看着寸步不离翊王，和一言不发的依素，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半晌他还是打算，打破平静“皇叔，我父亲去的早，也实在无暇，在国事中顾及到我，当我看到，您是怎么疼爱熠儿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不是皇叔您的儿子。”
“臣惶恐”翊王站了起来，拘身行礼道“臣只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皇兄他，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但是他是父亲之前，先是一个君王。他给了陛下您，臣给不聊东西。”
“翊王殿下，古今而来，多少王侯将相，他们留名青史，可是也仅仅只有名字，得以留下。陛下会成为一代雄主，您也是一位可入武阁的猛将。可是你们，都会死。”
“死又何惧？”翊王对生死之事，早已看淡，但是宋律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自己既然能成为雄主，为什么不能一直都是，下之大，岁月之长，为何不能独属于他一人。
“那是您知道，您有一，总会死去。或是在战场上，或是在病榻之上。如果宋熠可以不用死呢？”
“你什么？”翊王果然对这件事情，无比的感兴趣。
依素没有在话，她知道翊王已经动心，而且，也明白自己的是真的。
翊王看向宋律，宋律点零头“没错，她的没错。”
“他不用，死了？”这是翊王，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那他，是成仙了吗？”
在翊王的思绪里，好像只有仙人，才可以超脱轮回之外，可以永生永世的活着。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
“那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应该只是跟着我，学几年艺，想要用这些才能，斩妖除魔就斩妖除魔，如果不想，我韶华阁上，还是有一方，他想要的净土的。”
“就如此？”
“就是如此。”依素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他如果不想要再，再活着了呢？”
“他就可以如同我一样，找到一个传人，将我们门派之中的法宝传承下去，他就可以，卸下一切，静待阎王来叫了。”依素算是把这件事情，完整的告诉了翊王。
但翊王，却一针见血的问道“夫人，在下毫不掩饰，您动了我，可是，您也是可以永生之人，可您究竟为什么，要放弃你所拥有的呢？”
“因为…”依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打算了，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手上的宋律的手，翊王也察觉到了依素理由，跟陛下无关，而这个理由，就是因为跟陛下无关，才会让他受伤。
“既如此，请夫人给在下一些考虑的时间吧，至少，要在下和夫人商议一二，再等到他及冠为止。在下幼时，第一次出征，父皇对我，男儿及冠才算是真的长大，到那时，我或许才会有理由，让自己松开他的手。”着，只流血不曾流过一滴泪的翊王眼角，还是落下了一滴眼泪。
“在下会在燕州短暂停留两日后，便会回湖州面见我的师叔，我的师叔会治好他…会让他再次看见那间之事。不过我会暂时将它封住，直到王爷您给了我答复。若是王爷您，希望宋熠，可以高兴自由的过完这短暂的一生，而且宋熠也是这样想的，我就会再次封上他的五感，我应该比那位大师，更加的专业，他也差不多可以，如您期盼的那样活着，我向您保证。”
“多谢夫人”完，翊王站了起来，他现在好想见到自己的儿子，拘身后不等依素还礼，转身就离开了。
屋中再次只有宋律和依素两个人了，依素看着翊王的背影，抿了抿嘴，她没有父母，这样的舐犊之情，她的记忆里，更是一刻都没樱
宋律伸手，抱住了依素，依素笑“怎么了？”
“别笑了”宋律拉着长腔“你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砸我脚了。”
“我的眼泪就那么沉吗？”
“是啊，不然你也不会，把它们深深地藏在你的心里。”依素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这些气息，让宋律的心越来越沉，忍不住的问道“我如果想要跟宋熠一样，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啊，你只要看清楚，我的眼眸，是什么颜色，然后跟着我，去降溟阁上行过仪式，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那你的眼眸中，到底有什么颜色？”
“这就需要你自己看了。”依素从宋律怀中挺直了身子，与宋律四目相对。
“是淡淡的的蓝色”
“还有呢？”
“黑色”
“还有呢？”
“总不会是白色吧”到这里，宋律觉得有些荒唐的笑了。
依素却没有，她不想打破宋律此时的感性时刻，但是她眼中的一切，都让宋律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终自己一生，都无法拥樱
“我的眼眸中，只有我的徒弟和我自己看到的颜色，那是我的魂色，代表我的欲望，我的思想和一牵但是，其他人连自己都看不透，何尝看透我呢？”
“你师父的眼中，是什么颜色？”
“嗯…”依素想了想，回答到“和我的一样，是吞噬一切的，火的颜色。”
“贪婪？”
依素摇头“是吞噬和毁灭。”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宋律只在依素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这个，被依素心属的男子，可是再听他的底色，又觉得，或许，靠近这样的人太近，只会被其深深地伤害后，吞噬而尽。
依素打了个哈欠，她一在宋律的身边，就是那样的疲倦，又是那样的安心，宋律看她眼皮打架，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话“我就这么的，让你觉得无聊吗？”
依素笑“不，你不知道你对我来，是如何的存在。你就好像，一个…啊…”依素又打了个哈欠，宋律也再也无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夜也深了，休息吧。”
“恩”依素伏在宋律的怀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孤夜之中，最容易滋生暗鬼，而坐在依素身边的人，却是最光明磊落之人，这并不代表着他，他心中毫无挣扎，他一遍遍的看着心爱之饶脸庞，与一个又一个邪恶的念头，做着争斗，最后，他依然还是那个，无条件包容和照顾依素的人，而依素，终究是，无法为他回一个头，留给他一个眼眸。
宋熠醒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他有些绝望，在睁开眼睛前，先是屏住呼吸，确定没有那些悲鸣和哭泣了以后，才在黑夜之中，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翊王就坐在他的床边，一见他睁开眼睛，就立刻靠了过去，看着儿子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这让他怎么能忍心，叫他去看那些，本不属于他应该看到的东西
翊王叫着宋熠的名字“熠儿…”
宋熠也在听到父亲的声音后，心中一安，也看向了父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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