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初跟吕惟言在当地饶指引下，弯弯绕绕找到了乡生之所。
晨雾轻笼，这方隐于深山的乡生之所静静伫立。青瓦泥墙，几间屋舍错落于苍松翠柏之间，似是与山林融为一体，若非那朗朗书声，外人恐难觅其踪。
围墙低矮，周边野菊肆意绽放，时有山风携着花香、叶声入室，与书声交织。
踏入简陋门庭，庭院不过丈许，石板缝隙杂草丛生。一方狭空地，泥地崎岖，仅有简陋的木马、石锁。
邱予初眉头紧蹙，这曲阜乃是圣父故地，儒家文化发祥地，不曾想竟对利民之事如此懈怠。
吕惟言见邱予初面色凝重，心地跟在后面。
不对！前些年她跟皇帝到过孔庙祈福，里面分明金碧辉煌，巍峨壮观。
邱予初蓦地醒悟，他们自然是在供奉圣父，他们只是懈怠女子恩科而已，难怪刚刚进来只看到三两女乡生。
邱予初心中愤慨，若不是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那便是有人故意引导所致。
“诶？来者何人？请留步。”一记男声朗声质问。
邱予初扯回神思，停下脚步定定看着话之人。
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头中等，下巴下长着一撮山羊胡，目光炯炯盯着邱予初很是戒备。
邱予初敛起神色，拱手以礼:“先生好！”
那人躬身回礼:“不敢当，不知公子有何事？”
邱予初抿唇一笑，好似有些拘谨:“先生，在下慕名而来，想进入乡生之所听学，拜托先生引荐！”
那人看到邱予初相貌堂堂，丰标不凡，扬起笑脸:“公子要想听学，不如去城中孔庙，那里讲师人才济济，条件甚好。”
邱予初美眸一挑，闻言来劲了，略做惊讶:“为何？这里不也是乡生之所吗？专供乡生参加秋闱培训之用。”
那人看她衣着不凡，行止有理，凑近些低声吐槽:“在下看公子矜贵，跟您透个底，这乡生之所都是贫苦女子来听学，上面哪有什么油水来维护校舍，你看这环境就知道了，能听到什么有用之物？”
邱予初眸光生冷，继续套话:“可是在下听闻朝廷每年都会下拨不少银两支援女子恩科相关事宜，难道没用在其中吗？”
那人一听，嘲讽一笑:“那是哄朝廷玩儿的！咱们这曲阜乃孔圣之乡，每年参加殿试的贡生多了去了，男贡生尚且多余。哪还有女乡生立足之地，府衙当然不会再花银子支援女子乡生之所咯。”
邱予初目光灼灼，抿紧唇，愤怒异常，真是玩得一手好把戏。
“公子？所以您啊还是去孔庙吧！”那人看她呆愣在远处，出声提醒，摆摆手打算招呼她离开。
邱予初眸光微闪，收敛心中愤懑，勾唇一笑:“先生如此，在下更要看看这乡生之所的水平了。”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不听劝！”那人明显有些慌乱，他从未见过如此不听劝告的犟驴，试图阻拦邱予初进去。
哪知邱予初停下脚步，眉眼氤氲，动情道:“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是女子，家道中落，走投无路，孔庙怎么会收我呢？还请先生怜悯些许，给在下一个容身之所。”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那人一怔，随后指着吕惟言，问道:“那他是谁？”
邱予初美眸一转，信口胡诌:“他是我邻居大哥，可怜我孤苦无依，陪我来的。”完有些赧然，继续道，“人家好心帮我，我总不能赖在他家不走吧！”
吕惟言眸光乍亮，她可真会胡诌，面色有些绷不住，眼神瞥向别处。
那人听了一番辞，看着邱予初可怜的模样，微微摇头:“我可提前跟你好，这段日子乡生之所已经有三名女乡生被杀害，你就不怕？”
邱予初神色一亮，接住话茬:“我也听了此事，具体如何尚不可知，还请先生告知。”
那人抿了抿唇，低声道:“三名女乡生都是傍晚下学之时，行至偏僻之处被贼人杀害，现场狼藉一片。”
邱予初凝眉，继续追问:“可抓到凶手了？”
那人摇摇头:“官府倒是来了几回，盘问了很多人，都不符合，所以又放了人，一来二去，凶手还未抓到，很多人回家避难去了，偏偏你还要前来……”
邱予初紧紧皱眉，看来情况不容乐观:“我也是无处可去，先来找个容身之所才是。”
那人心下生出恻隐，抿了抿唇:“那跟我来吧！”
二人一起进入乡生之所，找了管制人，交了二两银子，算是进了乡生之所。
出来之后，刚刚带他们进去的陈叔，叮嘱道:“姑娘，这乡生之所每日听学时间是巳时到未时，其余是时间都不加管束，你明日再来听学吧！”
邱予初颔首:“谢陈叔！”
两人漫步于庭院中，邱予初仔细观察地形，准确来讲这乡生之所建在半山腰，要进城还得行一段路，两旁树木丛生，遮蔽日，确实存在很大安全隐患。
后面就是永灵山，更是一片茂密森林，邱予初微微摇头，看来这女乡生之死很是蹊跷，还得从长计议。
“心！”
邱予初正出神，忽觉一阵旋地转，站定后才看到是吕惟言把自己扯到路边停下。
“对不住，对不住！”
对面地上坐了一个与邱予初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身淡紫色衣衫，好像是乡生之所的弟子。
那女子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对着邱予初道:“抱歉，抱歉，刚刚下坡脚滑了，差点把你铲倒。”
邱予初注意到，她席地而坐，周围尽是书籍散落，上前蹲下捡起书卷，上面写着:柳岁宁
伸出手想拉她起来，淡然一笑:“无事！”
那女子突然羞赧低下头，邱予初才明白过来，此时她身着男装，难怪这女子羞赧不已，正准备伸回手。
岂料那女子赶紧抓住邱予初的手起身了，手上冰凉的触感倒是让她打了个寒噤。
柳岁宁起身又施了一礼:“多谢公子！”完接过书籍匆匆离去。
邱予初呆愣在地，她很吓人吗？跑得这么快？吕惟言再也绷不住，低低笑出声。
邱予初闻言，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吕惟言敛起笑意，恢复漠然:“无事！”
莫名其妙！邱予初丈二摸不着头脑，不再理会他，径直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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