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惊讶地抬起头来，露出黢黑一层的脸，但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是让顾楠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臭蛋。
她又惊又喜。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又偷跑出来玩了吗？”
巷子里传出气急败坏的喊声。
“快看看那个兔崽子跑哪儿去了？给我追。”
臭蛋黝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把抓住顾楠的手就往外跑。
“漂亮姨，救命啊。”
顾楠被他扯得踉跄了下，加快了脚步。
“有人在追你？是坏人吗？”
“嗯，就是坏人，老坏老坏的坏人，跑慢一点他们就要把我抓回去了。”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顾楠扯住臭蛋，双手伸到腋下一把将他抱起来，塞进旁边的马车里。
“如眉。”
如眉会意，待她一上车，立刻赶着马车离开。
顾楠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巷子里跑出来几个穿着酒楼统一服饰的伙计。
眉头皱了下，看向臭蛋。
“追你的那几个看起来像是酒楼的伙计，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臭蛋乖巧地坐在她对面，额头，脸颊上蹭了许多锅灰。
“我.....我刚才在厨房偷偷打翻了他们新做出来的饭菜，他们要我赔钱，我.....我没钱。”
他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手紧张地捏着袖子，一副我知道自己做错事的模样。
“打翻了饭菜？你有没有烫到啊？”
顾楠拉着他的手，上下检查了一番，见他身上除了灰，并没有烫赡痕迹，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看你这一头一脸的灰，你是不是钻进灶台底下了？”
顾楠一边打趣他，一边拿了帕子仔细为他擦去脸上的灰，露出本来白净的脸。
又撸起袖子去擦他的手臂。
袖子刚掀起来，却发现他瘦的胳膊上竟然有一条条泛着褐红色的疤痕。
这是......
她瞳孔微缩，将臭蛋整条袖子都撸了起来。
瘦弱的手臂上，除了有几个拇指大的疤痕，剩下的全都是一条条的褐红色的疤痕。
她心口莫名一紧，眼圈顿时就红了。
“这是鞭痕啊，孩子，是谁打的你？”
臭蛋抿了抿嘴儿。
“一个坏人打的。”
顾楠想起萧彦先前猜测臭蛋这孩子可能是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的公子，可是有谁家的公子会这么就挨打？
他还不到四岁啊，什么样的畜生能狠得下心打这么的孩子？
她心口有怒气翻涌，心翼翼地轻轻摸着臭蛋手臂上的伤痕。
“还疼吗？”
臭蛋摇摇头。
“早就不疼了，都是以前留下的伤痕了。”
臭蛋仰头看着她，好奇地问：“漂亮姨，你是在心疼我吗？我没骗你，真的已经不疼啦。”
顾楠再也忍不住心疼，一把将家伙抱进怀里。
“你的爹娘要是知道你被人打成这样，该有多心疼啊。”
臭蛋骤然被抱进一个软软的，香香的怀抱，黑黝黝的眼睛忽然几下，怯怯地伸出手拽住顾楠的衣裳。
声喃喃，“原来这就是有娘的感觉吗？真好啊。”
一句话得顾楠眼泪差点掉下来。
想起他上次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一颗心更是酸胀的难受。
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下，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一盒点心。
“你饿了吧？我这里有点心，你吃点。”
臭蛋两眼一亮。
“多谢漂亮姨。”
手一把将盘子扯到跟前，一只手臂紧紧圈着盘子，另外一只手拿着点心浚
和上次在客栈一样，仍旧是吃得狼吞虎咽。
顾楠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噎着，慢慢吃。”
家伙没有理会，几乎是一眨眼，就将整盘点心都吃了下去。
然后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顾楠心疼地问，“饿成这样，你这是几没吃饭了？”
臭蛋笑嘻嘻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顾楠心里又难受了。
“你家里人没有找过你吗？”
臭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抿着嘴道：“坏人，我不回去。”
看来打他的就是家里的坏人了。
或许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没有亲生爹娘护着，没有人真正心疼，所以才会被欺负。
她伸手摸了摸臭蛋白净瘦削的脸蛋，柔声问：“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不好？总在街上流浪，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臭蛋想了想，然后摇头。
“我不能跟着你，我还要去找我爹娘呢。”
“你上次不是你爹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一个孩子怎么去找？”
“谁孩子自己不能找爹娘啊？我可厉害了，我一定能找到的。”
顾楠有些失望，还要再劝，臭蛋忽然抓住她的手。
“漂亮姨，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
臭蛋眼巴巴地看着她，“你可以带我去放纸鸢吗？”
顾楠惊讶，“放纸鸢？怎么突然想起放纸鸢来了？”
臭蛋耷拉着脑袋，声道：“我这几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爹娘陪着放纸鸢，我也想放，但没有人带我去。”
想起他身上的疤痕，顾楠心中一软。
他家里人百般欺负他，又怎么会带他放纸鸢。
“好，我带你去放纸鸢，你想去哪里放？”
臭蛋指着车窗外道：“你看那里有个湖，咱们就去湖边放纸鸢吧。”
顾楠朝外看去。
左边不远处确实有一处清澈的湖泊，湖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转头看着臭蛋期盼的眼神，她笑着点头，“好，咱们现在就去。”
吩咐如眉去买一只纸鸢回来。
臭蛋道：“我想要一只空白的纸鸢，然后我自己在上面画画，可以吗？”
顾楠，“当然可以。”
不过一会儿，如眉便买了一只空白纸鸢回来。
顾楠马车里就有笔墨，找了一只适合他用的细一点的毛笔。
“你想画什么？”
臭蛋咧着嘴一笑，“画一个丁老头。”
顾楠茫然，“丁老头？那是谁？”
臭蛋在空白纸鸢上直接写了一个丁字，然后一边念叨一边画。
一个丁老头，欠我两皮球。
三不还我，四欠我一个大皮球。
三根韭菜三两三，一个日字头，一个圆皮球。
两根黄瓜六两六。
随着他的话音落，一个顶着三根毛的奇怪老头出现在纸上。
收笔，一气呵成。
顾楠......
如眉探头看了一眼，一脸冷酷地表示，“有点像头发稀疏得于大人。”
顾楠忍不住扑哧笑了。
若是远在京城的于大人看到这幅画像，不知作何感想。
“别愣着了，快帮他放上去吧。”
在顾楠的帮助下，纸鸢很快飞上空。
她将纸鸢的线交给臭蛋，看着他抓着线，又蹦又跳地跑远了。
如眉压低声音，“姑娘你没察觉到这子的古怪吗？这孩子不简单啊，他是想通过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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