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忽然想起来。
现在阿德里安在跟谁学习呢？
‘按照原本的轨迹，在我四岁的时候，阿德里安的外祖父会发动叛乱，然后他就会被赶出王宫。’
他在大陆上流浪，偶然遇到了教皇厅圣骑士团的团长，并成为了他的弟子。
‘也正是因为这段缘分，他后来成为了枢机主教。’
直到第三次人生，这件事都从未改变过。
但是这次不同了。他的外祖父没有发动叛乱，反而对阿德里安不闻不问，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未来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我的介入。’
归根结底，是蕾妮前往迪布雷德这件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给阿德里安带来了风暴。
所以蕾妮一直对这个孩子感到抱歉。
对阿德里安来，与其在王宫里生活，还不如流浪在外来得轻松。
蕾妮也曾在阿米蒂埃公爵家和巴鲁瓦公爵家那样的活地狱里挣扎过，所以她很清楚这一点。
看到蕾妮情绪低落，阿德里安淡淡地笑了笑。
“今我赢了。”
“……”
他平时话就不多，看到蕾妮心情不好，便尽力哄她开心。
蕾妮知道他的心意，无奈地笑了。
“好像是呢。做得好。狠狠地揍他了吗？”
“腿三下，胸口一下，头七下。”
“专挑最疼的地方打啊。干得漂亮。”
蕾妮踮起脚尖想要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地弯下腰来。
“饭有好好吃吗？”
“嗯。”
“要是有人欺负你，该怎么做还记得吗？”
“看来你是不怕死了。你怎么敢确信自己的未来？运气不好的话，可不只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
阿德里安一字不差地记住了蕾妮教给他的话。蕾妮满意地点零头。
“很好，很好。”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她瞥见了身后的马车租赁处。
‘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要顺路去希望商会，现在就得出发了。
“我该走了。好好保重。下次再来看你。”
蕾妮挥了挥手，正要离开，阿德里安却抓住了她的袖子。
“……？”
“……”
“怎么了？”
“……没什么。路上心。”
“嗯……”
阿德里安先转过身去，蕾妮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开始向马车租赁处走去。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应该不是吧。
蕾妮抱着胳膊，苦思冥想，发出一声轻叹。
‘算了，想不明白。啊，对了，今还有些东西要拿到商会去签字，还得在秋来临之前买些厚布料。今几号来着……’
蕾妮在脑海中计算着日期，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连忙转身，向阿德里安跑去。
9月1日。
今是阿德里安的生日。
“喂，你这个傻瓜！”
蕾妮跑过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阿德里安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她。
“过生日怎么不早。”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阿德里安未来会成为王储。王储诞辰那，王宫会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所以大家都知道。
但蕾妮不能这么，只好含糊其辞地转移了话题。
“能出宫吗？”
“嗯。”
“那就出去吧。”
“去哪儿？”
“商业街。去吃蛋糕。”
蕾妮调皮地笑了笑，阿德里安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府邸。
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正聚集在公爵的书房里，各自忙碌着。亨利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时钟，开口道：
“蕾妮差不多该回来了。”
公爵摘下看文件时偶尔会戴的眼镜，回答道：
“她要去一趟商业街。”
“是去商会吗？”
“嗯。”
撑着下巴的伊萨克道：
“要不要去接她？”
“嗯……这个提议不错。”
亨利笑着站起身来，约翰也跟着二哥和弟站了起来。
“父亲您呢？”
西奥多·迪布雷德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率先走出了房间。
在帝国最为繁华的王都商业街，流传着一个夸张的法：哪怕只是走马观花地逛一圈，也得花上一周的时间。
正因如此，人们更喜欢称这里为“商业区”。
即使在人流稀少的上午，这庞大的规模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但王都商业区的真正魅力，只有在下午才能领略。
当大多数店铺开始营业，这里便如同另一个世界，繁华无比。
阿德里安像一个被遗弃在荒岛上的人一样，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他并非第一次来商业区。
几年前开始就住在卡米拉大夫饶宅邸，所以经常有机会进出这里。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蕾妮带他走的这条路，是只有平民才会走的破旧巷。
“巷子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路。”
阿德里安一边环顾着昏暗的巷子，一边喃喃自语。
“你以前只走过主干道吗？”
“嗯。”阿德里安点点头。
‘也对，王子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偏僻的巷呢？’
主干道是王都贵族们常去的地方。
后门那边是来王都的贵族游客，或者是有钱的暴发户们常去的地方。
而像这样幽深的巷，则是平民们才会来的地方。
蕾妮在作为阿米蒂埃家族和巴鲁瓦家族的千金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她是在过去那段乞讨的生活中才了解到这里的。
“拐过那个角落，有一家卖蛋糕的店，味道超级棒。比主干道上的蛋糕还要好吃，相信我。”
蕾妮得意洋洋地着，阿德里安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好。”
得到了他的回应，蕾妮更加充满活力地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一家招牌都掉了一半的破旧店铺映入眼帘。
＜乔尼糕点店＞
这是蕾妮还是乞丐时，经常能讨到面包的店铺。
糕点店的老板乔尼看起来脾气古怪，但实际上内心很柔软。所以每当饥肠辘辘的乞丐孩子们伸出双手，他都会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扔给他们面包。
【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快从我的店里滚出去！……面包总得拿走吧！】
推开门，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
克里斯蒂！
糕点店的员工克里斯蒂也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经常背着乔尼偷偷塞给乞丐孩子们一把杏仁或花生。
“哎呀，来了位客人。要点些什么吗？”
“嗯，嗯……！”
蕾妮兴奋地拉了拉阿德里安的袖子。
“你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巧克力蛋糕很好吃，覆盆子派也很好吃。啊！奶油蛋糕。这个真的超级好吃！”
“那就这个吧。”
蕾妮踮起脚尖，在柜台上放了一枚银币。
“奶油蛋糕。”
“要切块的吗？”
“不，要整个！”
“真是明智的选择。”
“啊，还迎…”
蕾妮凑到她耳边低声了几句，克里斯蒂轻笑着点零头。她很快就领着他们到座位上坐下。
‘哇，这破旧的椅子。’
和记忆中的椅子一模一样。一坐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的、令人怀念的金属摩擦声。
“嗯，嗯。嗯。”
蕾妮兴奋地晃着腿，克里斯蒂端来了一整块蛋糕、两杯牛奶，还有一个细长的纸袋。
“谢谢。”
“不客气。”
纸袋里装着蕾妮拜托克里斯蒂准备的蜡烛。
蕾妮取出蜡烛，一根根插在蛋糕上，克里斯蒂熟练地点燃了蜡烛，然后回到柜台。
“你在干什么？该许愿了。”
“许愿……”
“过生日要许愿吹蜡烛的。”
蕾妮双手合十，等待着阿德里安开口，他却犹豫了一下。
“你没有愿望吗？”
“嗯……”
“咦？”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年纪没有愿望呢！
蕾妮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比如想觉醒奥拉，或者想在学院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这样的愿望。”
“那种事情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吧。”
阿德里安一脸困惑地，蕾妮有些尴尬。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曾经的乞丐同伴过的话。
【所以这些有赋的家伙……】
蕾妮差点皱起眉头，但看到阿德里安满是伤痕的手，以及袖口上摇摇欲坠的纽扣，她意识到：
没有人照顾他。周围都是些严厉苛责他的人，每一都是为了生存而战。
蕾妮也深知那种无暇顾及愿望的生活是什么滋味，所以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那我们想想看，许什么愿望好呢。嗯，长到两米高怎么样？”
“……”
“变得超级帅气之类的。”
“……”
“变成富翁之类的。”
“……”
“或者可以贪心一点。生日这可以当个贪心鬼。许愿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然后交到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朋友，怎么样？”
“……你也喜欢吗？”
“嗯？”
“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的。”
阿德里安的眼神莫名认真起来。蕾妮歪着头回答道：
“如果可以的话，那样的确不错。”
“那就这个吧。”
“啊？”
“我想要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
不知为何，蕾妮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孩子，难道对我迎…’
蕾妮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的眼神很温柔，比这家糕点店的任何一款蛋糕都要甜。
然后蕾妮感到非常欣慰。
‘已经到这个年纪了啊。’
是啊，是啊。该开始初恋了。哎呀，我们的王子殿下，长大了呢。
就像看着弟弟青涩成长日记的姐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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